汤辉:寻求眼睛之外的“心灵之窗”

陈忠欢

他是众多超一线明星的御用摄影师，全球报价最高的广告摄影师之一，被哈苏官网誉为“世界范围内最有影响力的中国摄影师”。纵观他大部分作品，都是从“人”的维度切入，表达更深层次的内在精神。他通过无数时代人物的面孔，解读着他眼中的这个时代。

他，就是艺术家汤辉。

人，闭上眼睛会有很多种原因，睡眠、放松、回味、打坐、思考......当然还有不屑、无视、痛楚、死亡......面对世间嘈杂的一切，闭眼，是否可以打开另一个自己呢？

2019年3月，艺术家汤辉联合《芭莎艺术》在网络平台发起用心看世界的呼吁，众多名人与普通群众参与其中。

“眼睛未必是心灵的窗口，眼睛只是媒介。”汤辉试图让人们疲惫的“双眼”得以短暂休息，鼓励用心“观达人性，实现人生达观”。

那究竟什么是“达观”呢？“达观意思泛指畅通，谓心胸开朗，见解通达。达观者，途之尽也，目之极也，思之通也。”汤辉认为，你只有看开，看透，看到事物的本质之后，才能够获得畅通的感受。这里的“看”，不是指眼睛，而是用心。在《观》系列作品里，汤辉没有选择用浓郁的色彩与夸张的动作去修饰被摄者，而是以一种最直接、朴素与轻松的方式，让被摄者展现最真实的一面。正是这种真实，让汤辉的作品清澈干净，直指人心。

自《观》上线以来，已举办6期《观》線上系列艺术展及1次线下艺术展，形成6000万+的阅读量，10万+的转发量，超过1000位公众投稿参与。可以说这是一场现象级的艺术展，在艺术领域形成一股新的力量。广泛的群众参与度，正是汤辉所要的结果，他认为好的艺术是让更多的人看得懂，影响更多的人。

对话汤辉

为什么要让被摄者闭上眼睛？

汤辉：作为摄影师，在我们平时拍照时，巴不得能够拍到别人不一样的眼神。但是，我一直有一个看法，就是作为艺术家，摄影只是一个介质。因为要表达自己的艺术思考，所以我经常会发现当对方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好像才看到真正的他（她）。

大家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但我看到的现象是，当这个人出现在我镜头面前的时候，不能说是虚伪或者装吧，它也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窗口。所以我觉得闭上眼睛的时候，我会感觉看到了他（她）的真我，看到最自然的一面，这就是我一开始喜欢让被摄者闭上眼睛的一个理由。

当被摄者闭上眼后，作为摄影师，您看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

汤辉：其实，十多年前就有拍摄闭眼照片这个（想法）了，我第一次对闭眼照片有感觉是在拍摄青年钢琴家郎朗的时候。大家看到他在镜头前更多时候是闭眼弹着钢琴，所以我拍到郎朗闭眼的照片，是一个非常正常的瞬间。由于他的职业身份，导致他闭眼是对的。但是，当时我们俩都很激动，因为我在画面里看到了音乐，而他可能看到了自己。

所以从那时开始，我突然意识到闭眼的照片并不一定是废片，而是一个能展现被摄者思想及当下状态的照片。后来，我就有意识拍摄一些闭眼照片。比如说葛大爷（葛优）这一张，很多朋友看到这张照片，都觉得这太葛优了，太“大爷”了。葛优的性格本来就非常谦虚，不是一个特别张扬的人。从照片层面上看，这张照片是跟葛优平时的照片不一样的，他表示自己也很喜欢这张照片。

拍摄完成后，我满脑子想的是，他闭眼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其实我的脑子已经从照片变换到照片之外了，变换到那些我们看不到的思和想，这是我一直以来坚持尝试去做的事情。

征集闭眼照片时，您请大家写下一段话，有哪些让您印象深刻的？这些话和照片之间是什么关系？

汤辉：在艺术创作中，我更关注的是照片背后的思想。当观者在看这些照片时，他们想到的是什么？大家都觉得思想是拍不出来的，因为思想是无形的。但是我们要想办法让思想有形，所以我就想到了首先要去征集一些朋友的观点，把他们的观点和照片放到一起去呈现。

在征集的观点里，打动我的话实在太多了，比如说六小龄童，他讲了一个自己的故事，我看的时候眼泪都忍不住要流下来。还有郭德纲，他的八个字我觉得简直就是经典，配上他的表情，大家会觉得“这个人是这么想的”。我是觉得这样非常有意思，当然最打动我的，是在网上征集到了上千名网友的这种投稿。

在此，我也借这个机会感谢他（她）们，他（她）们非常勇敢地把自己的观点呈现给更多的人。他（她）们都是年轻人，而且以大学生为主，在人生经历并没有那么成熟的前提下，他（她）们的思想成熟度和思考的深度及话语的感性都非常打动我。

这个项目，您说要鼓励人闭眼用心观达人性，实现人生达观，您如何理解“达观”？

汤辉：“达观”在词义上就是畅通的意思，其实就是你要能够看开、看透、看到事物的本质。对于这个概念，我个人更喜欢的是思想上的极致。当你面对当下社会各种乱七八糟的信息时，要有自己独立的意识，这也是我一直希望能够在作品里去展示的。

从线下到线上，再到线下，《观》已从艺术项目成为艺术事件，您觉得这组照片的成功之处在哪？

汤辉：线下是我的一个创作过程、酝酿的过程，也是一个自我觉醒的过程。其实艺术家在创作的过程中是在寻找自己：我要什么，我想什么。每一个被摄者都像一面镜子，或多或少启发着我，改变我对社会、对自己的认知。所以这个过程很重要，是一个作者自觉的过程，我很珍惜这个过程。

舉办线上展，初衷就不太一样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想和其他职业艺术家一样，作品只对少数人或少数精英群体展示。在当今社会，好的艺术应该去影响更多的公众，或者启发更多人共同思考。至于它是否是当代艺术，根本不是我思考的问题。

《观》在线上获得了6000多万阅读量，超过10万次转发。相较于其他艺术展，我相信没有这样的数据，所以你说它是一个艺术展还是艺术事件？由大家来说，我无所谓，但重要的是，我们的目标是要影响更多的人，打造一个平台让更多年轻人的思想得以呈现。

通过闭眼照片，您希望达到什么样的社会效果？

汤辉：其实我觉得艺术发展到一定的时间节点，是需要突破的。艺术最早是审美上的需求，然后变成金融产品，再然后变成社会上一个非常重要的行业。随着历史的推进，无论我们是作为摄影人还是艺术人，我们都有责任去影响更多的人。以后的艺术作品，社会性是我更重视的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