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张锐
基于充分识别出我国经济发展面临着供给冲击压力的总体背景,日前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提出要正确认识和把握初级产品供给保障,在此基础上强调在消费领域增强全民节约意识,倡导简约适度、绿色低碳的消费方式。这一鲜明认知不仅仅是未来一年消费行为的政策导向,而且应当成为“双碳”(碳达峰与碳中和)格局强化趋势下的战略安排。
消费是人们对自然资源或者由其转化而来的成品与半成品的占有与使用,这种占有与使用方式不仅取决于家庭与个人的财务能力,更决定于消费主体的行为方式。绿色低碳消费是一种文明、科学、健康的消费方式,凸显出的是公众对人类与环境可持续发展的消费主张,本身具有如下几个显著的基因特征:一是“恒温消费”,消费过程中温室气体排放量最低;二是“经济消费”,即对资源和能源的消耗量最小;三是“安全消费”,即消费结果对消费主体和人类生存环境的健康危害最小;四是“可持续消费”,对人类的可持续发展危害最小;五是“新领域消费”,转向消费新能源,鼓励开发新低碳技术、研发低碳产品,拓展新的消费领域以及建立新的消费标准。概言之,低碳消费就是一种“边际成本递减消费”,即随着消费数量的增加,消费行为所产生的公共成本或者说是负外部性越来越小。
作为经济两大部门,生产与消费彼此存在着紧密关联。一方面,生产是为了消费,消费既是生产的起点,也是消费的终点;另一方面,消费反作用于生产,对生产的方向与趋势发挥着引导作用。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对于处于生产端的企业来说,迎合与服务消费的直接目的就是实现自身商业利益的最大化,虽然策应国家“减排”要求企业也会在资源使用、产品结构上做出积极性调整,但基于成本考虑与利润目标的追求,调整响应的力度可能会相对有限,为此需要引入消费端的力量。只有消费者消费行为对高碳产品做出群体性的“用脚投票”转而对低碳产品集体性地“用手投票”,才能对供给端形成强大的倒逼力量,强制或者助力生产与服务企业作出力度更大的“减排”行动。
必须承认,基于政策的有效引导以及生态环境恶化和诸如新冠肺炎等疾病的威胁与教育,国内居民总体上对绿色低碳消费的认知与接受姿态正在不断增强。根据自然之友发布的《后疫情时代,美好生活的绿色可能性调查报告》,超过半数的受访者表示愿意用绿色低碳消费行动来支持环境保护和气候安全。从实际消费数据看,2021年前11月国内新能源汽车销量251.4万辆,同比增长178.3%,网约车、共享单车日均订单分别高达2200万、4580万,节能类大家电消费人群、消费金额同比增长39%和46%。这种态势说明,只要政策继续用力,国内低碳消费定能释放出更大的势能。按照际环保公益组织自然资源保护协会(NRDC)发布的《大型城市居民消费低碳潜力分析》测算,在1000万以上人口的中国大型城市里,若在衣食住行上选择使用低碳产品或服务,个人年均减排潜力超1吨。
但需要正视的是,围绕着碳达峰与碳中和目标的实现,无论政策层面还是公共舆论层面,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供给侧,对居民消费领域的碳排放关注远远不够,即便有所涉及,也很少有具体的量化控制目标。从目前来看,国内居民生活能耗占总能耗的比重大约为11%,人均能源消费水平比发达国家要低,但我国人口基数不小,民众生活的总能耗就格外庞大,同时中国正处于城市化加速阶段,与居民生活密切相关的建筑、交通运输用能源消费持续刚性增长,个人消费领域的碳排放量持续上升。据NRDC发布的《政府与企业促进个人低碳消费的案例研究》报告,2021年我国居民消费所产生的碳排放量将达到29.7亿吨,为2002年的2.27倍,消费“脱碳”与“减排”显然时不我待。
还要认识到,作为消费单位,无论是城乡家庭还是居民个人,都具有点源离散分布的特征,而且居民受教育水平和思想观念的影响差异大,对于居民碳排放削减和管理控制非常困难,而在现实生活中,高空抛物、随地吐痰、不严格进行垃圾分类的不雅现象依然屡见不鲜,至于过度消费、奢侈浪费、炫耀性消费、攀比性消费等行为依然大有市场与影响力。正是如此,挖掘与拓展低碳消费的市场能量,进而让低碳消费成为消费主流,需要从生产端、流通端与消费端全程用力。
首先,生产端须形成与扩大低碳产品的有效供给。除了企业自身通过技术创新让产品“脱碳”与“减碳”外,更重要的是要激励与支持党政机关、学校、医院等公共机构对绿色低碳产品的优先采购与使用,并在政府采购招标中提高低碳产品的得分权重;同时公共财政与环保部门在加强对低碳产品优惠政策支持力度的前提下,更须加大对违背低碳生产原则的恶意刺激不当消费、高耗能低产出等的处罚,并明确与健全生产者低碳责任延伸制度,即从产品的开发设计、生产加工、销售和售后服务到产品回收、废弃物处理,生产者都应承担相应责任。此外,要尽快发布《低碳产品与服务规则指引》以及《低碳产品与服务计算指引》,方便企业运用科学的碳核算方法计算出相对一致的低碳足迹结果,以此打通企业之间以及同类产品之间的低碳消费场景。
其次,流通环节应充分创造与调动针对低碳消费的纽带与串联作用。一方面,流通环节可利用渠道优势以及客户端位势与生产企业展开谈判,共同构筑绿色低碳供应链,比如减少塑料包装的比重、协同推广包装减量化等,对于达标生产企业,可以给予产品在终端优先位置优先呈列的待遇。在消费端,可以在线上线下零售企业普遍推行“碳账户项目”,为消费者搭建个人“碳账户”,消费者对低碳产品的购买都记录其中,在此基础上量化为账户积分,并按照积分对消费者给予资金返还或者低碳产品赠送,甚至可以打通与客户银行端的联系,将碳积分转化为信用积分,公共财政部门可依据零售企业的“碳账户”奖励项目给予税收优惠支持。
再次,消费端须全口径放大鼓励低碳消费的鲜明信号。个人消费利益的最大化不仅仅体现其消费品拥有量的多少以及消费质量的高低,更要强化公众购买和使用绿色低碳产品物有所值的消费倾向,同时能够体尝到消费高碳产品的机会成本之痛,为此,必须让公众购买和使用低碳产品物有所值,同时消费高碳产品有承受机会成本之痛。比如可以推行居民用电、用水的阶梯价格,延长与后移新能源汽车补助链(上牌免费、充电折扣等),政府向公众发放低碳产品消费券等,同时任何一项消费端的低碳改革必须让民众具有真实获得感而不是沦为成本转嫁者。拿“限塑”来说,推行13年來之所以收效甚微,就是因为超市等零售端依然向消费者提供塑料袋,所不同的是原先免费提供变成了有偿提供,零售端企业因此而意外生财,为此,诸如这类留有缺口的改革必须想法补上。另外,每一种物品对于消费者来说都只是使用价值,为防止功能化以外的价值泛化,必须对过度性消费、炫耀性消费、面子消费、攀比消费以及奢侈消费等给予必要的立法规制和道德干预。
最后,低碳消费离不开基础设施的开发、应用与普及。一方面,要通过数字技术开发出碳排APP,消费者借助这一工具可以轻松地对所购买产品进行扫描,识别产品的碳含量,而且能够计算出自己的碳排积分,随时查看到碳足迹;另一方面,要建立起区域性、跨行业的碳排集成平台,将个人在不同生活场景中产生的减碳量汇集于此,既方便企业据此开发出低碳产品,也便于消费者集中获取个人碳排信息;再者,可考虑在城市建立低碳消费示范小区,从居民衣、食、住、行等各个物化与服务层面打开低碳或者无碳落地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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