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3
陈筠
内敛的勇敢
陈筠
去过的第一个日本的城市,就是距离上海只有一个小时的长崎。
第一眼的长崎,正飘着轻轻的小雨,空气清透,不远处,就是连绵的盎然着绿意无限的海岸线。它是如此地安静与干净,与想象中曾经经受过核爆炸的形象全然不符。此后的一周中,无论是走过繁闹的街口、还是游人如织的公园,抑或是偏远僻静的小岛,我都没有在长崎见过一片纸屑和一个空瓶,唯有在一个酒吧集中的街角,发现过一个烟蒂。
它很干净,远远超过国人的想象;也很安静,无论是走在街道,还是在餐厅,都很难听到喧嚣的声响。但陌生人若在狭隘的空间相逢,也会礼貌地点头示意。
在一个出海的黄昏,太阳即将落下,像一个越来越淡的鸭蛋黄,远处一座小岛的森林挡住了人们的视线。突然船上一阵雀跃,原来,一座无人小岛上有一大家子在此安营扎寨,他们正在野餐,两条忠实的狗仆,则严肃地站在海滩上,守卫着两只帐篷。见到我们的游船,野营的人们快乐地和船上的我们一起挥手呼应。陌生人之间的快乐,相互传染着。
在这个与江南同一纬度的日本小城,四季作物似乎更多些江南的意味。去到一个犹如桃源的古城岛原,这里清流涌、锦鲤游、武士居。岛原城建造于德川幕府时代,曾是武士的居住地。与刚性化的名字不同,这里的石墙风韵十足,延伸于整个小城的街道,与此辉映的是贯通小城的水路,直接可以饮用的地下清涧,温柔安静,百年不变。
虽是当地的一处著名的旅游景点,但此间没有喧嚣的商业,也没有造作的纪念品甩卖,当地小城里的汽车也开得很慢、不会摁喇叭。游人来到,也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放低了声音,不忍破坏小城的静谧。
在三处予以保留的武士宅邸之外,还有许多类似风格的庭院,里面居住着很多小城的居民,柑橘快要成熟了,鲜花则安静地盛放着,清泉水汩汩向外冒着,干物晒在阳光下,一派不被世俗烦扰的农家生活。
这个城市安静的表情下,还有一股内敛的力量。
那一天,我们登上稻佐山,观看号称价值“1000万美金”的长崎夜景。这一个晚上,长崎的儿子——著名日本影视歌明星福山雅治在稻佐山顶开起了室外演唱会。仅有50万人口的长崎市区,演唱会会场的观众达到了4.5万人次。
与日本人同看演唱会,彻底将我震撼。不仅是福山两个半小时不停不歇地欢唱,不仅是他依然保持着非常FIT的身材和不老的容颜,不仅是他的歌技原来如此出众,更大的触动来自于台下秩序井然的观众。所有的观众都是没有座位的站席(只有几十位残障人士被集中安排在一处流动平台,可以坐下),仅仅依靠细绳子拦出了ABCDEF这样的区域区分,凭票入场的观众,按照队伍依次找到自己的区域,站成笔直的一排排队伍。在演唱会当中,无论童叟,大家都随着偶像一起欢呼,每一次挥舞手臂、每一次跟着偶像欢唱,群体的整齐划一以及整个群体之间的默契,让我惊讶万分。演唱会现场除了工作人员外,规定不能摄影和拍照,所有的观众也全都遵守规矩。
演唱会当中,有四五名观众因过于激动晕厥,他们立即被沿途守候的工作人员紧急抬到出口处的医疗点。我在演唱会结束时发现,这里的应急措施完备,放置应急病人的帐篷、躺席等医疗准备都相当地充分。
一场演唱会,日本国民的团结性、群体性可见一斑,甚至让我感觉很疯狂:怎么可以做到这么统一的?
而在演唱会现场几乎看不到垃圾桶的情况下,数以万计的观众的垃圾哪里去了?我留意到,稻佐山上仍然干净和美丽,观众都将垃圾随身携带,饮料的空瓶子最后都归结到了进出口处的分类大垃圾桶。
曾经遭受过核爆炸如此致命打击的长崎,在半个多世纪后,仍然顽强地迸发出生命的能量,并拥有着美好的人间的生活气息。这让我坚信,即使这次大地震导致日本东北的不少城市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即使核辐射的影响仍然在加大,有着内敛的勇敢的国民性的国家,依然可以重新恢复自己的生命和活力。
陈筠 《生活周报》记者,现居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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