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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二胡”之缘

时间:2024-04-23

周永隆

我经常喜欢在写作和画画之余,听几首欧洲的古典音乐。听着那柔美而悠扬的旋律在房间里徘徊回荡,就会无形中产生出许多的感怀、许多的联想、许多的向往……大脑中的思绪随着音乐飘向了一个美好的远古世界!

我曾经把西方的小提琴和中国的二胡做过比较,小提琴是西洋乐器,而二胡则是中国的民族乐器,它们同属弦乐,可演奏出来的作品风格却大不一样,欣赏的感觉也不一样。小提琴有着自己独特的音色曲调和特点,小提琴洋味十足,而二胡也有自己的风格和特点,乡音气息浓厚,谁好谁差,难分伯仲。 小提琴就像油画一样,毕竟是西方的舶来品,还是说说我们自己的民族乐器二胡吧!对于这种乐器,我可能感受更深一些,它让我想起了少年时的许多往事......

小时候,我的家住在京城西四北大街的一个小院里。紧挨隔壁的院子里有个姓方的人家,老两口和两个儿子住在一起,方伯母对孩子管教很严,她不愿意让他们在街上乱跑,因此两个男孩除了功课之外,没事的时候就在家里练习拉二胡。两个男孩都比我大,大哥叫新生,二哥叫新田,相比之下,二哥拉得更好一些。我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他们演奏的二胡乐曲,诸如《紫竹调》《二泉映月》《凤阳花鼓》等曲目,非常好听,这些曲调低沉而幽婉,好像在向人们诉说着什么,听后心情有一种欢快或酸楚的感觉。

不过我那时年纪还小,不懂得音乐还会带给人不同的情感,既能让人愉悦,又能让人忧伤的感觉。二哥拉胡琴儿的时候,我经常会跑进他家,站在他面前看他演奏,他拉琴的时候表情会随着手中拉出的曲调不断地变化着,有时激动地摇头晃脑,有时会像睡着了一样闭上眼睛,那时我常常以为他真的睡过去了,可他的手指却分明在琴弦上不断地移动。我每次看着他那投入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甚至想恶作剧一样大喊一声叫醒他,当然我没有敢那样做。但从那以后,我知道了什么叫“沉醉”在音乐的梦境里,我也很羡慕他们会演奏那么多好听的乐曲……

10岁那年的暑假,我去位于新街口大街路西的前公用胡同路北15号的西城区少年之家参加活动。当我听说乐器组正在招生,非常兴奋,我一直想像两位街坊哥哥一样学习拉二胡。于是放下其他活动,毫不犹豫地跑去报名。这个少年之家是一座进深很长的大宅门,它的东边有一个跨院,走进去是一座有着三间宽大的正房、耳房和东西厢房的大院子,一座典型的官宦人家住的雕梁画柱的庭院,院里有回廊与各房相连,高台阶上的大北房就是音乐教室。如今的北京城已经很难再见到这么讲究的院落。

接待我的是一位年轻的男老师,看上去也就30岁左右,他瘦高的个子,白净的长脸庞,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留着向后梳的长发,外表上看去很有艺术家的风度,大家都叫他杨老师。他说话很温和,听说我来报名,就把我带进民乐组教室,问我今年多大了?在哪个学校上学?家住在哪里?几个简单的问题过后,就把我带到屋子中央的一架风琴旁,他坐在风琴前弹了几个音节。让我说出是“1234567 i ”里的哪个音节?

我当时有些紧张,于是似懂非懂的胡乱猜了几个,也不知道对不对,他听了后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然后问我:你想学什么?我说:“喜欢二胡,因为我的街坊有两位哥哥拉二胡,非常好听,所以我也想学。”他说:“那好,如果你真喜欢二胡演奏的话,每周二、四下午,可以来这里学习。”听了他的话我高兴极了!

那时的音乐班报名就这么简单,没有任何繁琐的手续,既不用填什么表格,也不用交一分钱,自始至终完全免费上课。

过了几天,我再次去找杨老师的时候,他把我带到跨院西房的教室里,从琴柜里取出一把二胡,并给我示范了一下,让我先练习“1234567i ”的音节和指法,从那以后我就在少年之家民乐组跟杨老师学起了二胡演奏。

我学的那把二胡,当时还是尼龙弦,不是今天的金属弦,拉起来瓮声瓮气、吱吱啦啦的,声音干涩难听,枯燥无趣,学习了几次以后,我就有点儿不耐烦了,提不起兴趣来。我觉得这把二胡太差劲了,很想换一把高年级同学手里好一些的胡琴,可我又不敢说出来。杨老师在边上大概看出来我不太喜欢这把二胡,所以他给我换了一种乐器,但不是二胡,而是那种大肚子月琴,一种4根弦的弹拨乐器,它让我先练练弹拨乐器,找找感觉,以后再换回来。我后来才知道,除了二胡、月琴之外,其实民乐还有很多种演奏乐器,比如笛子、唢呐、琵琶、扬琴、古筝、三弦……

慢慢熟悉了后我发现,民乐组里有很多比我大一些的同学在学习各种乐器。杨老师经常在北房的音乐大教室里,组织那些师哥师姐进行合奏,他手握指挥棒担任指挥,有时还担任二胡独奏,他的指挥和拉琴动作潇洒极了,同学们都很佩服他。往往这个时候,他会让我们这些初学乍到的同学站在边上观摩,培养音乐兴趣,每当看到杨老师指挥各种乐器合奏出振奋人心的旋律时,我就激动不已,从那时感受到了音乐带给人的强烈震撼和魅力。那时候我多么盼望着能够早日成为这个演奏团队的一员!

但是,我只练了短短的一年,当我刚刚把这两件乐器练得半生不熟,结结巴巴地能拉几首曲子,兴趣越来越浓的时候,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开始了。那年夏天暑假过后,学校的上课都停止了,少年之家也关了门,练琴也就自然终止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杨老师,如果他今天还健在的话,我想起码也应该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

我想我这辈子可能再不会拉二胡了。但我做梦也没想到在那场运动中,我那学了半拉子的二胡演奏,居然还派上了用场。学校里和街道上经常举办忆苦思甜大会,会后业余宣传队往往要演一些文艺节目。演节目的人大都是那些业余爱好文艺活动的积极分子,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打听到我曾经练过二胡,就强拉硬拽地把我拉进他们的宣传队里,演奏当时红极一时的《大海航行靠舵手》《唱支山歌给党听》等曲目。

为此我向宣传队借了把二胡,回家练了好长时间。我那搁置了好长时间又捡起来的二胡,通过这些活动,演奏技巧倒是有了很大提高。后来我又学会了演奏《二泉映月》,那是反映江南底层艺人瞎子阿炳在旧社会痛苦生活经历的曲子,那首悲凉酸楚的曲子,像许多二胡练习曲一样,成为学习二胡演奏的必修课。

再往后,我又练习了一阵儿京胡,那京胡吱啦吱啦的声音,曾经吵得左邻右舍的大爷、大妈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每当我磕磕绊绊地练习那京胡的时候,街坊邻居们简直烦透了,他们只能默默地忍受着我那把京胡发出的尖利而刺耳的高分贝噪音,不然就只好在耳朵里堵上棉花球装聋了……少不更事,我那时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大爷大叔、婶子大妈!

九十年代初期,我已近不惑之年。一次到新街口大街故地重游,那条街的马路两侧遍布着许多乐器商店,看着那些挂满橱窗的各种西洋、民族乐器,其中就有我搁置多年,欲罢不能的二胡,看着那曾经熟悉的二胡,再一次勾起了我少年时的回忆。为了这辈子与二胡的不解之缘,我走进店里,买下了一把价格不菲的二胡,配上里边儿镶有缎子面儿的琴盒提回了家。

回到家后,我仔細试了试,那确实是一把制作精美的二胡,深棕色的琴身,蛇皮、码子、马尾弓子都是上好的材质,而且音色纯正,外观漂亮极了,比我少年时拉过的所有胡琴都要好得多。我把它买回来,并非我多想继续拉它,而只想满足一下我那少年时代的梦想,它记载了我的一段人生经历。我把它从琴盒里取出来挂在墙上,经常看看它,就仿佛回到了上个世纪60年代,那个前公用胡同15号的少年之家东跨院,那个音乐大教室里的乐器合奏,那个给了我音乐启蒙教育的杨老师……

编辑 张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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