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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无名》:“程氏类型”风格的形成

时间:2024-04-23

张博瑞

2023年的春节档电影《无名》的票房已远远高出媒体映前的预测,这是市场的排序,无论最后片方投资输赢,从入场那一刻就是与观众的预期对赌,而站上春节档的舞台,更是顶流影片的希冀。这个档期也是观众的狂欢,在有限的时间里观赏一部电影,从虚幻的银幕故事到现实的呼应,从影像上来说更是一次理念、科技、人才的展示。从程耳导演电影《罗曼蒂克消亡史》上映后时隔六年,本文以他新片《无名》为坐标,解析“程氏类型”范式是否形成。

非线的讲述方式

在电影《无名》中,程耳导演将主要时空设定在1941年至1945年的上海,分别涉及1938年的广州,1941年、1942年、1944年、1945年的上海,1946年的香港。讲述了一段发生在中国“孤岛”时期的“潜伏”与“暗战”,人物涉及中共地下党员、汪伪特务、国民党特务、日本特务。

《无名》情节构成不算复杂,复杂的是时间与空间的安排。程耳影片讲述方式是非线性的,甚至完全打乱顺序,兼有倒叙和插叙。不少观众喜欢这种猜谜式的表述,但这也促成观众认为故事不好看的一大争议。

程耳导演这种叙述方式由来已久,能刻意引导悬念,带来情绪的掌控。具体来说程耳导演的剪辑点基本都是打在情节悬疑点上,有时在一个段落的情绪高潮处戛然停止,让紧张延宕;也有用在对比、隐喻、排比之处,是“文学化”的修饰;也用在人物命运转折处,“误会”的转折点,为的是吊人胃口,激发戏剧张力等。但这都是手法,也有问题,这种剪辑点的“转折”非完全理性,更多依靠导演的表达和感知,所以帶来观影壁垒。

散点叙事要求导演在逻辑上把握更大的尺度,这个坐标可以是时间、空间,也可以是人物视角这种抽象的事物,总体方针是要表现人物命运的“开合”,不断向一个交锋的戏剧点上去制造冲突。这对看惯了类型片,看惯传统经典叙事的观众来说是极其不适的,因为需要大量分析情节的关联和原因,才能在脑中重新弥合正确的逻辑。在“程氏宇宙”里,每个人物单拎出来都有一条独立完整的线,都可以是独立的视角,跟着每个人物看不同的故事,又在一个大的故事“宇宙”里。

散点多线的叙事方式,体现在不同时空中交织,逐渐拼凑成一个宏大的叙事,不相关的事物中各有关联,一切都是无序中结下的因果之缘。但是值得肯定的是,程耳在前人的基础上做出进步,从《罗曼蒂克消亡史》到《无名》,不仅完全超越了“三一律”,甚至打破了小单位时空混剪格局,实现以年跨越为单位,在“第四维度”上的抽取,串起这个轴线的核心是人物的命运,有时甚至可以是主观认定(如《无名》中周迅角度听撞门的声音,都有可能是何主任或者叶先生,这不断刷新观众的接受度,更像艺术电影的实验)。“以生死作为结果,一切诡谲都将是命运。”在这样大的尺度看命运,可以去明星去主角化(真实的世界中人不分主次),可以使主人物视觉变成散点,使故事从主角戏几乎变成了群戏,在时间下更有史诗感,更悲悯大气,是电影中的散文,更具诗意。

这种意识对于中国当代的传统观影习惯还是新的,但也有个前提,就是首先要满足故事本身——内容要好看、扎实,要从任何角度切入都马上看得进去,得有趣;其次是,最好有个客观前提,比如大家熟悉某个类型故事,打破重解时才能体会这种无序的新意和快感。《无名》上映后片方给观众梳理了时间线参考,但据观众评价,解密感更多成了这部电影主要观影体验。

舞台

程导影像思维在中国本土历史文化中找到支点,从上海话到不同语言的交汇,从饮食到暗指派系的暗流涌动,从浮华精致到国破家亡的矛盾交织,从孤岛时期到租界割据,从屠城到解放;包含了从黑帮、财阀到军阀、侵略者的革命历程,是多元化的交织,矛盾复杂,具备十足的戏剧张力和复杂性,这个舞台是程耳导演钟爱的“电影舞台”,是以往“程氏类型”中重要的一部分。

语言

电影《无名》里的语言,选择以上海话为代表的地方语言,兼有广东话、日语。从他毕业作业《犯罪分子》开始他对上海话就情有独钟,对于上海以外的观众仿佛在听“外语”,结合对程耳采访的理解是:观众是能适应打开美剧、韩剧看字幕的习惯,导演希望从语言到审美系统上重新给观众建构起一种新的体验,和熟悉的事物间离,更抽离出来习以为常的主观。“程氏类型”要建立新的语序,要模糊标准,防止先验判断的干扰,新的艺术载体方能孕育而生。

象征和寓意

程导在很多影片里喜欢拍吃饭,吃饭最能回归日常真实,人物塑造立竿见影,食欲也暗指欲望,见人见心,还能体现饭局各方的暗流汹涌:日军请何主任吃日料,何说吃不惯日本饭,寓意不接受日本合作;片尾垂死挣扎的醉虾,是在醉虾里加腐乳汤汁成了红色,更显生吃活虾时一种残忍,字面上表现叶先生无惧任何反动力量,也象征所有人都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中不断挣扎,战争毁灭无辜。

对比

开篇的上海是万家灯火,结局的上海是凋零破灭;日军飞机上的柴犬养尊处优,而战火中被奴役的上海人,家破人亡、民不聊生,人像狗命,狗命像垃圾;日军侵略中国才吃上的羊,和被水泥浇灌的中国劳工,象征中国像被任意宰割的羔羊,在侵略者眼中而言只有胜利,没有悲悯,沉默的百姓是受害者。

综述

纵观程耳导演电影,一路走来“程氏类型”已发展成熟、成型。虽每一部都不缺大明星,在《无名》宣发时还要故意标出“超级商业片”的Title,但实际上程耳电影是标准的“作者电影”,只不过有商业元素。他的电影有意反类型化,希望独树一帜。在片头尾字幕中看见,本片导演/编剧/剪辑皆是程耳,实际他已完全把控了影像创作的核心。

“程耳类型”:标志的非线时空,散点的人物,沉稳的节奏,细腻的影像(顶级摄影机阿莱65),几何的构图,大面积纯色的审美,上海方言的交织,反差的人物,隔离的内心,扭曲的世界;比喻、暗示、误会暗藏汹涌;吃饭、秘密、暴力、性无缝切换;极致的暴虐和平静,繁华和凋零,总在不经意之处带着Cult电影的荒诞等,形成了标准“程耳类型”式的审美范式。但是对于一贯反类型的程耳导演,不知是否已经走向了一条更难打破自己的类型化道路。

在投资支持充足,不缺明星加持,已走进最具“吸睛力”的春节档期后,程耳导演的下一步进阶在哪里?是走向艺术高峰,还是走向商业主流,还是在拿捏处徘徊。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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