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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和她的学生们

时间:2024-04-23

黄永顺

母亲的老照片

我的母亲是一位小学教师,她将毕生精力都奉献在教书育人的岗位上,用桃李满天下来评价并不夸张。母亲除了课上“教书”,也很注重“育人”,家访则是母亲的治学特色,无论是校内或校外,学生们的所有情况都在她的视线中,很多学生家中都留下过母亲的足迹。时至今日,学校周边的居民提起王玉洁老师,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母亲读书时期,家庭经济状况不佳,但她勤奋好学,在校读书时学习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母亲是在建于1935年的北京女二中读的初中,就是现东直门中学的前身。初中毕业后,家里经济条件已无能力供养她继续深造了,母亲的老师推荐她去读师范学校。师范学校是培养教师人才的专科学校,除了可免费读书和食宿外,每月还会有一点的助学金。从此,人民教师便成了母亲的职业目标。

北师毕业后,母亲在东城区原泡子河小学就职。直到婚后,才又调到家附近的上斜街第二小学工作。早期的上斜街曾有两所小学,第一小学和第二小学。上斜街二小是利用三忠祠堂为校舍,沿袭使用祠堂房舍,基本没有改动。我读小学时,也是在这所学校。学校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校舍很高很壮观,要攀上很陡的石台阶才到校门。教室内北侧高高的石墙平台上嵌有佛龛,平台前面边缘处自上而下是全封闭木质隔断,里面有与人体高度相仿的木质塑像。教室课桌椅全部是木质的,每到冬季教室内有燃煤炉取暖。

小学生就读一直是沿袭着就近入学方式,学生们均居住于学校周边的几条胡同。20世纪50年代,各地来京支援首都建设的人很多,且基本是举家老小一同入京。随着适龄儿童的增加,学校校舍和师资力量都较缺乏。母亲学校低年级学生就改为“二部制”授课。二部制是教室和老师都要同时服务于两个班级,学生半天到校上课,另外半日便是成立家庭学习小组,少的三五人,多的七八人,定点在住房相对宽绰一些的学生家中。母亲在上、下午授课后,还要寻访那些学习小组,有时候晚间还要给一些学生补课。母亲在家中时间很少,几乎没有给我做家庭辅导的时间。

因上斜街二小原分为本校和分校,另一校区使用的是原河南会馆原址,两校区分别坐落于上斜街的马路南北两侧。1964年学校又分成两部分,成立了上斜街三小。为平衡师资力量,母亲留在上斜街第三小学任教。至20世纪末,生源大幅度减少,三所小学又合并为一校,1999年7月13日上斜街三小挂牌为北京市宣武区上斜街小学。2014年再次并校,上斜街小学成为康乐里小学的低年级学区。

母亲教书时,大多数学生家庭都是多子女情况。家长们忙于在外工作,没有充分时间顾及众子女的学习,增加了老师们课外的工作量。母亲对自己所有学生情况了解得如数家珍,谁不在父母身边;谁家长是体罚式教育;谁成绩不佳但有潜力;谁读书较为困难,甚至学生的家庭经济来源,等等。母亲对学生们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要关注,事无巨细都记在脑子里。母亲的脑子怎么能够记得住那么多的事情?我深感佩服。

上斜街的街景

20世纪五六十年代,母亲的师范学校毕业的教师较少,很多是高中毕业或企业转来,甚至还有极少数老师只是初中学历。家长们对这些都很清楚,经常在母亲回家的路上等待着,提出要孩子转到母亲的班里。母亲总是给予耐心解释,让他们信任老师的能力。母亲与同事们关系都很好,退休和在职的老师们隔三岔五就来我家聚会,这个习惯在母亲退休后依然延续着。

也可能是自己读书时的影响,母亲对学习或生活有困难的孩子更为关心。与我们最熟悉的有位叫胡宝泉的男生,家庭情况很特殊,父亲在他还未出生时就因公去世了。胡宝泉的爷爷和奶奶都很同情年轻丧偶的儿媳,同意其改嫁,可要将孙子留下。他母親舍不得立刻离开刚出生的孩子,抚育着襁褓中的儿子。胡宝泉3岁后,她的母亲改嫁到北京的石景山区。之后胡宝泉的家庭经济来源全靠爷爷一个人挣钱来维持。几年后,他的爷爷也去世了,家里只靠奶奶拾废品赚钱,祖孙相依。我母亲非常同情胡宝泉的境遇,就将他和他的奶奶带到我家一起吃饭。那个时期,我家的生活也并不富裕,但父亲支持了母亲的善举。这样,我也就多了一个哥哥。胡宝泉的奶奶也是善良、知感恩的老人,她想方设法帮助我们做些家务。如此师生情,在学校传为佳话。胡宝泉与老师的关系亲如母子,后来他的儿子找女友,都请我母亲来拿主意,我们现在与胡宝泉之间也都亲如兄弟。

2014年合并时的上斜街校址

高尔基说过:“谁不爱孩子,孩子就不爱他,只有爱孩子的人,才能教育孩子。”母亲视学生如儿女,学生们在节假日经常结伴来我家,一起吃饭,师生之间几乎没有距离。母亲每逢这时都特别开心,虽很少言语,但总笑眯眯的——无论何时,她总是关心着学生们的发展和生活。

记得我家还住在平房的时候,有一年的春节,同一班级的学生来了很多人,是同时来学生最多的一次。16平方米的小房子挤得满满的,椅子上、床上,甚至沙发背上,能坐的地方都坐满了。那天,临时安排给他们油炸元宵吃。父亲在厨房煎炸,我负责一盘盘地端到房间去。母亲和学生们边吃边聊,一盘盘元宵一会儿就吃掉了。我至今还有印象,元宵那时是9毛钱一斤,大约30个。吃着吃着元宵不够了,我一次次地到附近的菜市口南来顺小吃店去买。多年后,学生们来我家,年长些的学生还是习惯动手在我家做饭一起吃,年轻些的学生比较新潮,他们会搀扶着母亲去附近餐厅吃饭。

母亲在学校是有名的专教“乱班”的老师,那些淘气的学生与老师接触更多一些,毕业后与母亲也更有感情。母亲有个学生叫戴世仲,是一个非常淘气的学生,在他父亲的要求下,校长将他安排在我母亲的班里。他的到来,让母亲太累心了,但最终还是与他家长一起配合,理顺了他的行为。那时,小升初还是以考试成绩为录取标准的时代,母亲辅导他补上了以往缺失的文化课,加上他的天资聪慧,最终考上了重点中学。

不久之前,20多年未谋面的戴世仲来到我家,曾经淘气的戴世仲已是一家小有名气的民营企业的老板了。老学生非要请母亲到不远的民族饭店去吃饭,母亲几番推辞却拗不过他的盛情邀请。饭店餐厅很大,戴世仲将龙虾、鱼翅等价格贵的菜都点了一遍……看着耄耋之年的老师迟缓的动作,戴世仲找来了饭店经理:“经理,这是我的恩师,能安排一位服务员为我老师专门服务一下吗?我愿意额外付劳务费!” 经理被此师生情所感动:“对老师有此情,很难得!可以,免费!” 师生促膝而谈,往事一段段,眼前一幕幕,师生情难忘,悠悠寸草心!

母亲为了教育事业,一生呕心沥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国之大计,教育为本!

(编辑·张子乐)

kelemyt@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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