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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怀抱三杯酒

时间:2024-05-04

在家乡领导的儿子的婚礼上,遇到了教育界的三个长者,相谈甚欢,感慨亦多。此处姑且隐其真名,加一些道听途说,敷衍成文,可以对号入座。

李顽童

退休数月的李厅长到我们办公室闲聊,依然是滋滋润润的一脸红光,依然是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那种从心底里溢出的欢乐感染了大家,空气中都跳跃着轻快的音符。

一个小伙子冒冒失失地问:“厅长,退休的日子是不是很惬意?”

李厅长小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哈哈!只是回归到了最本真、最原始的‘我而已。想想吧,最早是李老师,后来是李主任、李校长、李局长、李厅长,现在是李老头。李老头才是我真正的归宿,能够做一个健康开心的老头,不幸福吗?”

小伙子大笑:“我看啊,厅长的性格像顽童,现在又在研究顽童,我们不叫你李老头,就喊李顽童吧。”

“好好,顽童也行,老小老小嘛!”李厅长对这个称呼不光不反感,似乎还很有些对脾胃。

的确,李顽童离开厅长岗位后,一直对儿童智力开发的研究情有独钟。这个课题涉及到不少有争议的领域,甚至可能做了多年什么成果也没有。但他多方寻找实验基地,听课,著文,反思,数年坚持不懈,只为了那一份拂之难舍的儿童情结。

李厅长不抽烟不喝酒,要想跟他套近乎,倒是有一条捷径:聊儿童。不管什么时候,你只要跟他谈到孩子,立马就拉近了距离。他能用很鲜活的语言直切本质,虽然有时严谨不够,但思想的火花一团一团的,都是在报纸杂志上很少能看到的“方言”。几年前,在全省500多个校长的培训班上,他让校长们摸摸脑袋长在哪儿,校长们迷惑。他再问:“这脑袋是你们自己的吗?你们说的是普通话还是自己的话?”校长们恍然。常常想,假如他身边有个秘书,说不准真能整理出“某某如是说”或者“什么什么谈话录”的畅销书呢。

一个真正热爱孩童、乐观幽默、不把官太当回事、思维之树常青的人,即使退休,也会很充实很快乐吧?

张学究

顾名思义,张学究肯定是做学问的。

然而,多年以前,他却是某省辖市的教育局长。大市的教育局长啊!几乎关涉到每个家庭,其举手投足之间的份量,似乎不用我多说。

可是,他偏偏觉得这把交椅不怎么爽,特别是商量人事、计划等问题时,凭他的智商和情商的类型,真有点应付不过来。不爽还罢了,甚至有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私下里曾对朋友说:“我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圣人,诱惑太多,万一哪次把持不住,你们就要到号子里去找我了。”

终于,他向领导提出,想调到省城的某高校去从事他所擅长的教学与业务。那年头,局长的位置好像比教授吃香得多,他终于如愿以偿,从此在自己熟悉的一方领域里笔耕不辍,硕果累累。学问作累了,就飞到大洋彼岸的儿子处换换空气。后来,他的夫人瘫痪在床,便哪儿也不去了,连朋友间的饭局都很少应酬,一心守着夫人,同时读读书,码码字,清心寡欲,自得其乐。

前些天看到张学究,不知是因为胖了,还是心态轻松,反正脸上的皱纹少了许多,似乎比以前更加年轻了。

这人哪,最大的幸福大概莫过于有一种安全感,在一个喜欢的环境里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吧?

王西藏

看他的装束和面容,你绝对猜不到他已是60开外的人了。他喜欢穿大红的或者醒目的格子衣服,常常套着有七八个口袋的马甲,脚蹬旅游鞋。即使在城里,仍然一身旅行者的行头,除了头发有点少以外,浑身上下都是朝气。

他曾是省级某机关的处级领导,在一个炙手可热的位置上,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了。但他的天性中有一种不安分,特别喜欢亲近自然,出差时顺道,放假时抽空,总要想方设法到各地去看一看。

跑了不少地方后,终于觅得一块圣地:西藏。他觉得西藏是个最干净的地方,便开着越野吉普,跟三四个朋友一起,餐风宿露,有几回差点把小命玩完。掐指算来,今年已是第六次去了。

在西藏,他拍了好多的照片,有一张印象特深:四个男子汉裸着全身,背朝镜头,迎着刚刚升起的太阳,以不同的姿势拥抱着蓝天。白云像弹得绒绒的棉絮,绿绿的草原伸展到天的尽头,各色的杂花静静地露着笑脸,远处还有星星点点的牦牛点缀着。在这里,我才真正领悟到什么叫人与自然的和谐,什么叫纯净如梦,什么叫至真至诚至善至美!.

在有权的单位里,“名利”二字有时会让人急红了眼。而王处长与人为善,比那些针眼大的权都要牢牢握在手心的主儿让部下愉快得多,所以同事们对他倒也很宽容。再过一段时间,领导看不下去了,把他调到了一个光拿工资少做事情的位置上:爱咋咋的,随你去吧。

前几年西藏游火了起来,他被好几家电视台请作嘉宾,还有几个重要的刊物约他写专栏,着实红火了一把。朋友们见到他就开玩笑:“王西藏,最近又到哪个电视上露脸发财啦?”他憨憨一笑。

不忘初心,崇尚本真。也许我们不会成为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者,但扎根现实又心怀“诗与远方”的人,即便年过花甲,也能活出别一番精彩吧?

大观楼对联

上述三人,让我想到了几年前的一次云南之行。

在昆明,行至大观楼,先看到迎面的天下第一长联。这联早有耳闻,倒没有太多的惊异。

转至背面,宋湘所书的对联赫然在目:“千秋怀抱三杯酒,万里云山一水楼。”不由眼前一亮,一股经天纬地的气概,直扑而来,居然痴痴站了许久。

再登大观楼,淼淼滇池,点点飞鸥,云绕青山,霞披万顷。眺远俯近,悠悠千古事,滔滔人世情,齐齐涌来,但觉胸襟一阔,看淡了红尘多少纷扰,更觉人生在世,很多都是身外之物,笑看闲评,便多了几份逍遥,几份淡然。

李顽童回归童真,张学究回归学问,王西藏回归自然,都是他们对人生的一种选择。有人笑其痴,有人哂其傻,然而,这痴傻之中,不正蕴涵着“千秋怀抱三杯酒”的逸兴闲趣与豪情?

归去来兮,一蓑一笠一扁舟,一曲一弦一樽酒!归去来兮,千秋怀抱,万水云楼!

(宣丽华,江苏省教育科学研究院,210013)

责任编辑:赵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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