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教学是可以更好的

两进教研室，唯有对语文教学的热爱不变

黄小波：鸿飞，你工作过的单位有些特殊，请简要介绍一下你的教学经历。

曹鸿飞：我历年的工作单位有“最普通的小学—县教研室—最前沿的小学—市教研院”，为此经历了“语文老师—县教研员—语文老师—市教研员”的角色转换，能够两次跨进教研室，是我的荣幸。

黄小波：在这些不同单位工作，你的教学追求有什么变化？

曹鸿飞：在不同单位的教学追求不一样啊！我的语文教学有过三个重点：从为学生成绩而教到为课堂教学的艺术而教，再到如今的为语文学科的使命而教。语文教研也随之经历了三个阶段：从教学方法的研究到教学内容的研究，再到学科课程的研究。工作取向也有了三个变化：为生存—为发展—为热爱的事业。

黄小波：唯有对语文教学的热爱不变。

曹鸿飞：是的。近25年的语文教学与研究中，我坚持教学的创新：独到的教材解读，别致的课文处理，灵动的教学思路，生本的教学设计。课堂教学从“书声琅琅、议论纷纷、写写练练、情意融融”走向富有“语文气质、儿童精神、以学为主、情智魅力”。这中间有您对我的深刻影响。

语文教学的“一门课”思维

黄小波：你两次进教研室，也两次在学校上课，听说你有了第三次教语文的念头，你有什么新的思路吗？

曹鸿飞：王崧舟先生说，人生为一大事而来，鸿飞这一世，注定为语文而来。这是一种道义的担当，更是一种神圣的使命。2011年开始，我做得更多的是关于“语文新路”的事，我以一个教研员的责任与使命在思考：为什么我们的孩子学一本书耗去大半年时间，有的却还读不通课文，错字多多，字迹歪扭？为什么学了六年语文，阅读量还是不大，大多的写作还要到课外去辅导？要知道我们的语文教师也不是偷懒或不尽责，而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甚至殚精竭虑的。改不完的作業，教不好的作文，事务不断的班级管理，大多的语文教师很难享受到职业的幸福。反观我们的语文教研与培训，也很热闹，也很卖力，那么多的名师登台展示，那么多的理念层出不穷，那么多的专家振臂高呼，但语文教学少慢差费的现象为什么没有得以大面积改变？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黄小波：你认为问题在哪？

曹鸿飞：结合自己的教学经历，当时这些问题并不大。尤其是2002～2004年在温州市实验小学教学期间，我构建实施了《大语文学习行动——我的新语文教学方案》，激发学生主动创造性地学习，所带班级36位学生有30位学生发表作品与获奖，教学质量优异，学生学习能力得到全面提高，教改成果受到学生家长、同事的热烈好评，走出了“轻负担、高质量”的语文教改之路。

带着这样的教学印迹，对于如何提高整个区域小学语文教学质量，我提出“为学生语文素养的发展而教”的理念。但是教学理念通过教研活动传达给教师，通过改变理念再改变行为，即便有效果，也需要一个长期变化的过程。2012年开始，我在设想，经历了新课程改革，经历了这么多的教研，如果我第三次去教语文，该怎么去教学？我能不能给区域的语文教师以直接的教学方案？为此，我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去做研究，甚至放弃了很多的荣誉评比，放弃了工作调动。

黄小波：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如果让你第三次去教语文，你会做何改革？

曹鸿飞：如果我第三次去教语文，我想，我的语文教学框架依然没有改变，但会走得更稳健，更从容，更坚定。因为我对自己的语文教学理念更加自信了。小学语文应该姓“小”，这个“小”就是打好基础，打好兴趣的基础、习惯的基础、阅读的基础、文字的基础等等。但是小学语文教学的现状是什么呢？老师们纠缠于一篇篇课文的条分缕析，烦恼于如何体现这个理念那个教法，揪心于这个环节那个细节，说白了，我们是在为体现理念而上课，为上得好听而上课，为评比而上课，为假想中的评课而上课。结果呢。学生学了几年语文，字写不好，话读不通，文写不出，书读不多，课不想听。语文教学必须改革。

黄小波：那么，语文教学改革的切入点在哪里？

曹鸿飞：语文教学改革的切入点在处理好一门课与一节课的关系，主要围绕“课程、课时、课堂、课外”进行改革。

黄小波：能够具体讲一讲吗？

曹鸿飞：我已经酝酿构建多年并在区域逐步实施了。一是构建语文整体课程。语文教学是应该要有课程视野和战略思维的。如果只是教一本书，读一本书，语文素养是不可能提高的。师生是难以体会到语文之美妙境界的。

如果我第三次教语文，一定不会一学期教一本书，六年学12册课本，而是建立起语文学习的整体课程，如阅读课程、表达课程（口语交际和习作）、书写课程、语文活动课程、电影课程、旅行研学课程等。不是一年，而是六年的课程，螺旋上升，循序实施，让每个孩子在六年中，接触到人类最精美的语言和作品，看到人文的惊艳之美，打开视野，看到语文大厦的恢宏气势，从小喜欢上语文，喜欢阅读，保持纯正的语文趣味。

黄小波：这是语文教学的宏观设计与战略思维。

曹鸿飞：对。二是改变课时结构。大多语文教学的课时安排是按照教材顺序，上完一篇篇课文后才开始语文园地的教学、习作的教学，结果是学生可能三四周才上一次习作课，更谈不上语文活动课、导读课等。结构决定功能。要落实语文整体课程，一定要改变一周只上阅读课的现状，改变一篇课文教三四节课的状况。语文课时可以结构化的方式作安排，如一周7节的语文课程分成阅读课（包括精读课、略读课）、习作课、写字课、活动课、导读课等。这样就保证了整体课程的实施。将一周的学习调剂成趣味横生的语文营养，让学生对每堂课充满期待。一学期下来，除了阅读课，还有20节习作课、10节语文活动课、10节导读课等。

黄小波：这就落实了语文教学的整体课程。

曹鸿飞：三是改革课堂教学。如何有效实施建立起来的语文整体课程，这就要改变教法，以不一样的教法来实现课程的实施。首先，课内阅读教学要摒弃繁杂头绪。现在语文教学最低效的是课文阅读教学。如何改革？可以根据课文的特点和学生实际，按照熟读精思巧练的原则，确保底线，把书读好，把字写好，把作业做好，充分利用课文学语文。

黄小波：有些课文还是要好好教的。

曹鸿飞：是的。这几年我在研究一个课题，对所教的课文简化环节，抓住重点，抓住言语“发现—表现”这一主要任务与思路，激活学生的阅读发现和语用能力。这样必将能解开阅读教学的束缚，从而为实施语文整体课程带来时间与空间。

黄小波：其次呢？

曹鸿飞：其次是建立写作教学机制。建立练笔机制，如日记或者周记，指导投稿方法，建立发表系统，如班级周报等，培养文学尖子。第三是坚持练字。利用午间20分钟等时间段进行练字，开展每学期班级书法比赛，引进书法审美课。第四是建立语文学习系统。教给学生做学习规划、预习、听课、做作业、阅读、考试、整理反思等方面的方法，实现学生自能学习。第五是建立语文学习评价机制。这是保障系统。以语文学习项目评价为核心指导语文学习，确保语文整体课程的实施。为此，我们制定实施了“温州市小学语文学习项目评价”制度。摒弃一张试卷的考试方法，对学生从朗读背诵、写字、阅读、习作、口语交际、语文活动、研究性学习等方面进行评价，提高学生语文素养。至于书面考试，我相信，有了阅读、书法、写作系统的跟进，会读会写的学生，怎么会怕考试呢？

黄小波：还有一个“课外”。

曹鸿飞：是的。语文学习的本质就是多读书，在语文教学概念弄得很乱的今天，提出多读书具有现实意义和存在价值。综观中国各个历史时期语文教学的概念，有许多重叠的地方，“多读书”就是其中一个重叠概念。所以，四是让阅读成为主要的课外作业。重组课堂教学的时空，让学生把重要的作业放在课堂里完成，回家的作业以读书为主。实施整本书阅读，减少作业量，落实大阅读课程。

黄小波：这是一个宏大的语文教学改革计划，如果能够实施，将是语文教学的新路，也是学生的福气。

曹鸿飞：以上说的是上好语文一门课的问题。语文教学改革是有优势的，因为它具有两大资源，一是丰富的课程资源，二是相对多的课时资源。语文教学是可以更好的。

语文教学的“一节课”改革

黄小波：听说你这几年一直在研究“1+X”群文阅读教学？

曹鸿飞：是的。因为我发现实施语文整体课程的难点和关键是课文阅读教学的改革。因为语文教师仍然逃离不了教材，如果课文教学效率不高，那么，教学的手脚仍然放不开。国内很多的阅读教学展示，大多限于教师的个人教学艺术；很多的阅读教学改革，虽有理念，但要大面积实施却缺乏可操作的东西。因此，如何能让老师们做一件事，从而自然地改变课文阅读教学的低效状况，这是我近几年在着力研究的项目，也就是如何上好一节课（即一篇课文）。

黄小波：所以你要进行课文阅读教学的改革。

曹鸿飞：是的。在经过对课文阅读教学问题的深入分析后，发现课文阅读教学普遍存在着“教学内容繁杂、课堂对话推进、偏于接受理解、课内阅读量不大”等问题。为此，我针对性地提出了课文教学变革的项目：“1+X”联读教学。刚开始用的是“1+X”群文阅读教学这个名称，现在改為“1+X”联读教学。因为群文只是外在特征，联读才是本质特点。目的是想通过内容的增加倒逼教材内单篇课文阅读教学的改革，带来教学内容的精选与教学方式的变化，并以“1+X”的结构化阅读提高阅读素养，实现课外阅读课内化，从而一举多得。实践证明，凡是参与实践“1+X”联读教学的，课文阅读教学自然有了改进，这比多少教研活动中苦口婆心的教导都来得直接和有效，比多少先进理念的培训，效果都更明显。

语文是需用心才能教好的学科

黄小波：你如此执着地推进区域语文教学改革的动力是什么？

曹鸿飞：让学生热爱母语，喜爱语文课；让语文课成为语文课，成为最有魅力的课；让语文课承担起应有的责任和使命。语文教学应该是可以更好的。这是我实施语文教学改革的最大动力。

黄小波：你认为一名优秀的语文教师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

曹鸿飞：真的爱教育，真的爱学生，真的爱语文。

黄小波：你对语文老师的专业成长和发展有什么建议？

曹鸿飞：用心读书，用心教书，用心研究 ——语文是需用心才能教好的学科。当然，能碰到一个好师傅，是造化。您是我语文教学的第一位师傅。我记得在老家教书的那几年，每个学期您跟我讨论课例的时候，是我语文教学得到启蒙与收益最大的时候。您的创意与才华深深影响我到今天，而且成为我教学与工作的一种品质追求。让我深深地向您鞠躬！

（浙江省杭州市江干区教育发展研究院 310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