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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目中的那个人

时间:2024-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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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作者的笔下,我们看到了一个醉心书法、醉心美酒、享受寂寞、癫狂却自在,并且以其对书法艺术的执着追求永远遨游于艺术世界的僧人怀素。

他,狂来轻世界;他,于醉中得真知。

选文1

醉僧怀素

□刘长春

诗曰:“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怀素留给历史的大名一是醉僧二是狂草,两者之间水乳交融密不可分,也是我们今天津津乐道的话题。

一个和尚身怀绝艺从故乡出发,去了广州,随后又到了京华长安,以其书遍谒王公大臣,有人说这是为了邀名;有人说,那实在冤枉了他。那么,他究竟为了什么?

这似乎应当从他的身世和经历说起。

怀素的家究竟在长沙(自叙帖说)还是在零陵(唐诗说兼藏真帖)?已经没有必要再作讨论了。重要的是,他来到了这个世界,早已举目无亲,也许就像陆羽一样是一个弃儿。他也许姓钱,也许不姓钱。以后攀援上钱起认他作外甥,也是在他名动京华之后。真实的情形,也许是永远的秘密。我想,怀素的童年、少年一定是在贫穷和苦难中度过的。不然,年纪轻轻的他何以出家做了和尚?做了和尚不坐禅、不念佛又不守斋戒,一日九醉,只是埋首于书法,“遇寺壁里墙、衣裳、器皿,靡不书之”(陆羽《怀素别传》)。因为贫穷无钱买纸,他在自己的住处种植了一万多株芭蕉,硕大的芭蕉叶撑起无数把绿伞,遮了天也盖了屋,怀素管它叫“绿天庵”。在这绿色的天地里,他每天在蕉叶上练字,天长日久,芭蕉叶像被蚕啮咬过似的,只剩下光秃的蕉秆,这叫“书蕉”。然后,他又找了一个托盘,漆一块方板,专门用来练字,日积月累,随着岁月的流逝,竟连木板和托盘都写穿了,这叫“破底盘”。写坏的毛笔积了一篓又一篓,堆起来像只山包,埋于土中,那是“笔冢”。不妨设想一下,在蕉叶和木板上写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又是怎样一幅图景。时间在风雨中穿行,没有如堵的观众,没有拍手激赏的人,对象却是木头与蕉叶,那种沉寂与无声,孤独与无援,确实需要异乎常人的耐心与持久力。假如生命需要重新选择一种生存的方式,我相信,怀素的唯一选择还是书法。后人分析,怀素毫发无遗恨的草书和他那忽断忽续、乍湿乍干的笔触正是得力于“书蕉”和“破底盘”。可以说,他是带着对书法艺术的真爱好走进深山古寺的,也是带着对书法艺术的真追求走出深山古寺的。

怀素在没有走向长安之前,书法早已远近闻名了。李白称他“少年上人”的时候,怀素还只有二十来岁,年轻而富有挑战天下的豪情。在流放途中的李白,至巫峡遇赦而放还。路过零陵,他见到了怀素的草书,眼睛为之一亮,说是“恍恍如闻神鬼惊,时时只见龙蛇走”。李白以其敏锐而又内行的眼光,不仅充分肯定了怀素的草书,还对古时的“书圣”王羲之、“草圣”张旭都大胆进行了否定:“王逸少、张伯高,古来几许浪得名。”

于是,怀素带着“湖南七郡凡几家,家家屏障书题遍”的不满足心态来了,同时,也带着大诗人李白的深情期许来了。长安没有让他失望,举起森林一样的手臂欢迎他的到来,并以热烈的赞颂回应了他的绝艺。

所有的社会现象都是这样:凡是没有炒作的轰动,都是发自内心的。醉僧狂草的“轰动效应”,最本质的力量,应该说源于怀素的创新。“有人欲问此中妙”,怀素很“鬼”,避而不答,只说“怀素自言初不知”“醒后却书书不得”,神乎其神了。那么,我们只好自己用心体会。

由于唐代禅宗的盛行而废弃了严格的戒律,和尚也喝起了酒。“酒天虚无,酒地绵邈,酒国安恬,无君臣贵贱之拘,无财利之图,无刑罚之避,陶陶焉,荡荡焉,其乐可得而量也。”(范文澜《中国通史》)在酒神面前,人人平等,毫无拘束,生命获得大解放、大欢喜,个性得以大张扬、大自由,所以,怀素之癫,草书之狂,那也是唐风使然。

不过,他的酣醉,不同于阮籍以酒浇胸中之块垒,也不同于李白“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而是以酒作为一种刺激,创造出超乎悲欢之上的艺术杰作。在酒精的作用下,一切偶像、法则、规矩,统统被踏倒推翻,狂言、癫态、大笑,一切平日无法表现的现在都表现了出来。我心即禅,书法即禅。

遗憾的是,我们至今无法明确他的故乡在哪里,是零陵抑或是长沙?他出生于何时又死于何年,生于七三七年或是七二五年?死于七八八年或是八零零年?那么只好让他回到书法和酒的天地里去——

狂来轻世界,醉里得真知。

(选自《宣纸上的记忆》,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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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格涅夫,俄国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作者用“干干净净”修饰“屠格涅夫”,看似出人意表,实质是最优美的评判与赞美。屠格涅夫笔下的幻梦是专一、和谐的,他笔下的人和事也是静的,冷静叙述,不解释、不沉闷,亦不琐碎,干干净净。这种叙述的冷静,折射出屠格涅夫的为文与为人之道。

选文1

干干净净的屠格涅夫

□董 桥

那时候我十六岁。事情发生在一八三三年夏天。我和我父母亲住在莫斯科。夏天里他们经常在卡鲁卡税卡门附近内斯库尼公园对面租个房子避暑。我那时正准备考大学,不很用功,进展慢。

谁都不干涉我的自由,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尤其是我的家庭教师走了之后。他是个法国人,永远不甘心自己像一枚炸弹似的给投在俄国(他说的)。他经常一连几天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一脸愁容。我父亲不对我发脾气,可是不太关心我;母亲很少理我,虽然她没有别的孩子,但她忙着别的事情。我父亲还蛮年轻,很潇洒,娶我母亲并非出于爱情。他比我母亲小十岁。母亲活得很不快乐,整天烦躁,心事重重,醋意又浓——虽然在我父亲面前她不会这样。她很怕他……

屠格涅夫的笔总是这么干净:没有理论,没有分析。理论没用;分析也没用。这篇小说叫《初恋》,文笔真像初恋那么纯。故事说一个十六岁的男孩爱上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女孩姬耐达。姬耐达神秘、迷人;她也跟她妈妈到这里避暑,成了男孩的邻居。他渐渐发现女孩子跟他父亲关系不寻常。最后一章写好几年后他听到女孩婚后难产去世的消息:“我很担心,为姬耐达担心;我很想祈祷,为她,为我父亲,为我自己。”

小说必须给现实世界营造日常生活里的幻梦。小说家大半抱负太大,杂念太多。“念”是要有的,但不可“杂”。幻梦不是杂念;屠格涅夫笔下的幻梦是专一、和谐、引人入胜的情景。现实生活冗长、混乱而沉闷;屠格涅夫的本事是在这个门局里创造寻常的幻梦:不是惊人的幻梦;是每一个寻常人都可以理解、容易共鸣的幻梦。平庸的唠叨和诚实的叙述往往只有一线之差,可是差之大矣!前者不离一个“闹”字;后者求一“静”字。屠格涅夫笔下的人和事都是静的。静则不沉闷,不琐碎。这里牵涉到品味和美感。

姬耐达爱得越来越怪,越来越不可捉摸。有一天,那个男孩去看她,她坐在椅子上哭泣,一脸泪水。她突然要男孩过来,嘴里挂着阴森惨酷的微笑。她用手摸他的头发;冷不防抓住一把头发又扯又捻:

“好痛,”他忍不住说。

“好痛,是吗?你以为我就不痛吗?”她重复说。……她终于扯断男孩的一绺头发。“我会把你的头发藏在项链挂着的小盒子里挂在身上。”

她说,眼睛里还蓄满了泪。“这样也许可以稍微安慰你。再见了。”

屠格涅夫完全不解释人物的言行;他只是很冷静地写下人物的言行,留下广阔的空间让读者联想、意会。天下事原该如此。解释解不开善恶是非爱恨痴愚的真谛。冷静正视事实是唯一的办法。有一天,男孩没事坐在十四英尺高的墙上发呆,姬耐达正巧走过,一时心血来潮说:“你老说你爱我;好,要是你真那么爱我,你现在就跳下来找我吧。”男孩什么话都不说,纵身一跃而下,摔得整个人知觉迷糊。她急坏了,抱着他说:“傻孩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听我的话,你明明知道我不爱你……”

她用嘴唇吻他的脸。男孩静静消受这片刻的永恒。

一位前辈学者来信说:

你为什么忽然看起屠格涅夫来了?好可怜的人!好美的文字!屠格涅夫对文学之讲究,有时竟使我有要学俄文的决心。当然连一个字也学不下去。

屠格涅夫老时,被他的爱人踢来抛去的,他自己说,像条狗似的。真是可怜到了谷底了。然而如果不是如此可怜的身世,也许没有那么精致的小说。

念他的小说,有时如同看湘绣或苏绣,想及那纤巧的手、白嫩的人……

干净是好的;人和文都一样,要干净,像屠格涅夫,像初恋。

(选自《董桥散文》,有删改)

对比欣赏

《醉僧怀素》和《干干净净的屠格涅夫》都是记人散文。通过对人物的叙述,表达了作者的欣赏与喜爱之情。但这两篇文章也有明显差异,具体分析如下:

一、思想内容上

《醉僧怀素》这篇文章中,作者从“善书”和“嗜酒”两个方面勾勒了怀素的精神风貌,突出怀素对于书法艺术的执着与追求——“狂来轻世界,醉里得真知。”《干干净净的屠格涅夫》这篇文章,作者以小说《初恋》为切入点,夹叙夹议,形象地展示了屠格涅夫冷静正视事实的为文与为人之道,也揭示了解释解不开善恶是非爱恨痴愚的真谛这一道理。

二、表现手法上

《醉僧怀素》一文中,作者采用正面描写与侧面描写相结合的方式,对比烘托出怀素的两个特点:善书与嗜酒。作者由怀素的童年之苦说起,同时铺陈了一系列怀素自己的经典事例,从正面突出怀素对于书法艺术的执着与追求。作者又将李白的正面肯定与长安轰动的侧面状况相结合,烘托了怀素书法艺术的影响力。《干干净净的屠格涅夫》则将文章分成四小节进行表述,以小说《初恋》切入,二、三、四节当中,每一节一个故事,夹叙夹议,突出屠格涅夫笔法的“干净”“冷静”,表达了作者对屠格涅夫的欣赏与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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