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邢晓凤
这世界需要光,因为有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在辽宁省朝阳县特殊教育学校,有这样一群孩子,因为各种因素,他们成了折翼的天使、受伤的花朵。“我们要做黑暗中的那束光,让孩子朝着光亮飞翔、在阳光下生长。这是一份良心活儿,特殊教育学校的孩子大多是缺爱的,家庭缺乏的爱,老师补出来!”朝阳县特殊教育学校的教师毕利红如是说。
“想到会很难,但没想到会这么难!”
2019年,在朝阳县教师进修学校做教研员的毕利红,听说了朝阳县特殊教育学校成立的消息,这是一所九年一贯制公办学校,专门招收唐氏综合征、自闭症、抽动症、脑瘫等类型的孩子。毕利红被这份爱心事业吸引了。虽然已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孩子们的境况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有些孩子甚至分不清太阳、月亮和星星,分不清白天黑夜、大小多少、高矮胖瘦,也分不清颜色,更没有数的概念。
毕利红担任孩子们的生活数学课,她站在讲台上讲,下面的学生像一根根毫无生机的木头一样杵在那儿。唐氏宝宝阿同,完全无视老师指挥,嘻嘻哈哈地到处乱跑,还不时跑上讲台,将手里的零食甩到黑板上;自闭症患者小敏,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桌子发呆,任凭周遭乱翻了天,她都置若罔闻,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课还怎么上?毕利红很沮丧。在中学教书时,她是市级优秀教师,她讲的课被评为优秀课,可在这里,所有的经验都“不好使”了。毕利红意识到,自己对孩子们的期望太高了。于是,她蹲下身子,从数字“1”开始教起,哪怕孩子们今天学会、明天又忘了,没关系!那就再教,一遍不行,就两遍、十遍、二十遍,反反复复地教。毕利红把上课的道具做成五颜六色的玩具,让孩子认形状、颜色、大小,孩子们对数字不感兴趣,她就用图画、动作来演示。
毕利红教孩子系纽扣,认识纽扣的颜色和花纹,教孩子穿衣服、系鞋带、吃饭、上厕所,她随身带着纸巾,随时准备为孩子擦口水、擤鼻涕、擦屁股、换尿裤。为了教育孩子不要乱吐乱咬、吃草吃虫、嚼衣服、啃纽扣,她费尽了心思。
现在毕利红所教的四年级有9个孩子,每个孩子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儿”,毕利红带孩子看云朵、看星星、看月亮。根据每个孩子的特点,制定不同的教育方式,唐氏综合征的孩子没有数的概念,但对文字感兴趣,她便指导他们多阅读;自闭症的孩子喜欢涂抹画画,她便教他们认颜色、绘画,他们在雨雪天气特别兴奋,毕利红便带着他们在雪地里疯跑,让他们适当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您就是我们家的恩人,日子总算有点儿盼头了!”
毕利红非常关注智力不健全孩子的家庭。这些家庭中,有些父母智力不正常;有的父母离异,孩子被推来推去;有的父母干脆一走了之,将孩子丢给老人不管不问;有的家中无人抚养,亲戚看不下去,暂时接手;更有甚者,是村里的村干部在担任孩子的监护人。这样家庭的孩子大多缺爱。
学生小夏还没出生时,就检查出患有唐氏综合征,但奶奶固执地让小夏妈妈生下了他。小夏出生后,痛苦不堪的父母将小夏丢给奶奶,离开了家。小夏特别渴望父母的爱。毕利红常常把他带在身边,教他生活的常识,小夏很依賴她。放假返校时,小夏会说:“老师,我想您了。”看见老师手里拿着一堆教具,小夏会主动跑过来帮忙。看到孩子越来越懂事,小夏奶奶感动地说:“您就是我们家的恩人,这日子总算是有点儿盼头了!”
女孩小珠,眼睛看不见,也听不到声音。毕利红教她刷牙、吃饭、上厕所。小珠的妈妈觉得特别愧疚,每次看到毕利红都会流眼泪:“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就好像坠入深渊里,永远爬不出来。如果不是看着孩子可怜,我都不想活了。”毕利红不断地安慰她,像朋友一样跟她聊天,打开她的心结。渐渐地,小珠妈妈接受了现实,以积极的心态来帮助小珠做康复。
“不指望孩子非得学会多少个字、会数多少个数,孩子有进步老师就是欢喜的,希望将来孩子们走上社会,能自食其力。这里的每个孩子都很不容易,家长的压力更大,老师必须有强大的共情能力,不光要帮助孩子,还要帮助家长走出心里的阴霾。”毕利红说。
学校有60个送教上门的孩子,分布在农村偏远地区。毕利红常常和同事们深入重度智障或残疾孩子家里进行送教上门服务。
第一次走进送教儿童小元的家,毕利红敲了好一阵门,门才打开。屋子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衣服散乱地扔作一团,鞋子东一只西一只,门边的盆子里泡着一堆没洗的衣服,蚊蝇在屋里飞,一束阳光照进低矮的屋子,光影里灰尘密布。小元怯生生地躲到门后,咬着手指。毕利红拿着酸奶、饼干、玩具递给小元,陪着他玩儿。小元奶奶向她诉苦:“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要受这种苦,侍弄着这样一个病孩子,总有操不完的心。”小元爷爷透露,他们下地干活时,总是不得已将小元拴在柱子上,村里的孩子不肯跟他玩,还嘲笑和欺侮他。毕利红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给孩子洗脸,陪孩子做游戏。渐渐地,孩子不再躲闪,还主动走过来,对着她笑。再后来,只要看到毕利红来,小元就会兴奋得跳起来。临走时,还依依不舍地抱住她。奶奶说:“谁说我们元儿傻,他心里有数儿,知道谁对他好。”
毕利红表示,特殊孩子就像一张白纸,纯洁无辜,当接触他们后,就没办法再撒手。特殊学校更像一片能让人安静下来的净土,在教孩子的同时,也在自我修行。在磋磨中,性子也会变得更加平和与豁达。做特教老师很辛苦,但也很幸福,这幸福来自学生一点一滴的进步,也许在别人看来是微不足道的,但对特教老师来说,却深远绵长。
“给我一架纸飞机,让我也来飞一飞”
当身边的朋友知道毕利红在特殊教育学校工作时,纷纷表示惊讶:“怎么调到那儿去了?天天带着一帮傻孩子,多没劲儿!”“什么都不用教吧?反正教也学不会,看着不出事儿就行!”“可惜了,你可是做心理工作的一把好手,现在派不上‘用场’了吧?”
“现在社会上对特殊教育还是有所误解的。希望大家能正视并尊重特殊教育工作。”毕利红呼吁,她之所以能把现在的工作做得游刃有余,也源于她20年教学经验的积累,在普通学校教书时,做心理工作就一直是毕利红的“拿手活儿”。1999年,毕利红师范毕业,回到家乡成为一名小学教师。她发现班上学生有乱花钱的习惯。一天,在校门口,毕利红看到学生小唯向妈妈要零花钱,妈妈不给,他就撒泼打滚。于是,毕利红在班上开展了“妈妈的一天”的感恩活动,用手机录下小唯妈妈一天的生活,播放给孩子们。当看到妈妈早上起来做饭、送他上学、外出打工,再回到地里干农活,晚上,妈妈将一天挣来的30块钱,给儿子买了好吃的,而自己只吃馒头咸菜时,小唯流下了眼泪。“孩子们,想想你们的父母,他们的一天都是怎样度过的?他们辛辛苦苦,挣的都是血汗钱。”毕利红抓准时机,给孩子布置了一个作业:回家给爸爸妈妈洗一次脚。“抚摸着妈妈那双充满裂痕的双脚,我感到了妈妈的付出,我会用我的爱加倍地回报妈妈。”一个学生在日记中写道。
毕利红在一所中学当班主任时,班上的男孩阿成,成绩一般,特别调皮捣蛋,常常在班里带头起哄。一次自习课,毕利红刚走进教室,就发现班里乱哄哄的,阿成在班里带头玩纸飞机。他挑衅地望着毕利红,一副“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毕利红拿起地上的纸飞机,说:“让我也来飞一飞。我的纸飞机很灵验的,落在谁桌上,他将来一定前途无量。”教室里安静下来。毕利红有意识地将飞机朝阿成的方向飞了出去。纸飞机在空中划过,不偏不倚正落在阿成桌上,同学们欢呼起来。毕利红不失时机地说:“阿成,今后你一定会有大出息的。你们不信就等着瞧!不过天上不会掉馅饼,成功的前提是要脚踏实地的努力。”阿成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他心中的自信被激发了,此后,阿成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努力学习,成绩进步很快,后来以优异的成绩被重点高中录取。
“不是锤的打击,而是水的载歌载舞,使鹅卵石臻于完美。”教育是以柔克刚的艺术,是润物无声潜移默化的影响。毕利红深谙之,并践行之。她说,“不管是普通孩子还是特殊孩子,都需要包容、接纳和尊重,每一个人都有被尊重的权利,对生命的尊重,是一个人最大的善良。相信每一个生命在爱的滋养下都会展现出属于他的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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