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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载渔村

时间:2024-04-23

熊果+王振德

迁徙,繁衍,薪尽火传,光前裕后……此乃每一个民族、部落或乡村的历史与未来、光荣与梦想。

海口市龙华区的玉沙村也不例外。如今,这个昔日的滨海小渔村已被京华城等高楼大厦所取代,“玉沙八姓”(符、吴、黄、梁、陈、林、邓、钟)也大多迁入周边的高楼大厦之中,这近三百名村民因为受钢筋水泥的分割,而零星散居。于是,为了凝聚村民的心神,又将原本建在村中心的玉沙古庙,如今于侨中隧道之上重修落成。重建的玉沙庙豪华气派,古色古香,可谓是融汇古今多元素,彰显信仰正能量。

每逢“婆期”日,玉沙人纷纷来到这里焚香祷告,玉沙庙里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成为内省敬天、法祖的精神圣坛,成为聚合民俗、乡谊的文化纽带;同时,这大抵也是留住传统、记住乡愁的功业吧。

玉沙村名成传说

玉种蓝田光天之下,沙明渤海应地无疆。

清朝光绪八年(1882年),朝廷特赐进士郑天章莅临该村,撰题了这副文采斐然、寓意祥瑞的“玉沙”村名嵌名联。至于其文脉、地缘和营生,则是源于盐婆的传说。

南宋末年,兵连祸结,战火从长江两岸一直蔓延到江南一带。或许是为了躲避连年的兵燹、旱灾和瘟疫吧,早在宋元之交,玉沙村人的先祖即刳木为舟,从福建莆田梯航而来。这些难民在琼州海峡弃舟登岸伊始,就一眼相中了这片绿树成荫的海滨地段,作为他们灵魂的栖息之地,于此建房修路,支锅打床,总算安顿了下来。于是,千百年间,他们在此繁衍生息,薪火相传,度过了一年又一年,送走了一代又一代。

玉沙村最初叫做玉娇村,也称沙上村——分为东沙上和西沙上。当时,琼州府榛莽丛生,人烟稀少,童山岭蜿蜒迤逦,将大片的农田、沙滩分割成围棋棋盘之状;从府衙的楼宇上鸟瞰玉沙村一带,海水涨潮时,这里就是被大海包围着的一片翠林,“阴阴夏木啭黄鹂”;海水退潮时,这里则是被树林所围绕着的一片白沙,“漠漠水田飞白鹭”。

大凡地名的缘起,往往与其地形、地貌和参照物,以及此地的生计、特产相关。玉沙村也是如此,该村的村名由来已久,主要有三种说法:一是与该村村民的主要营生——晒盐、煮盐业相关。你瞧,大片的盐沙铺晒在海滨,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闪射着银白色的光芒,像一片白玉。二是与该村原来的村名有关——“玉娇村”和“沙上村”各取一字合璧而成。三是与该村玉沙庙大门口的上述楹联有关,上下联第一个字连缀成“玉沙”村名。

尽管言人人殊,各执一端,然而,玉沙村这个村名的存在确属不争,而且这个美轮美奂、巧思巧构,甚而震古烁今的村名,不仅得天地造化之赐予,而且属人文智慧之结晶。正如玉沙庙大门另一副嵌名联所述:“玉质金声允矣圣贤雅范,沙明水绕依然耕读鸿基。”

严氏晒盐除百罹

玉润冰清泰交景运,沙披金见文治光华。

此联为谁所题,已经无法考证,然而,联内“泰交景运”“文治光华”的古韵古风,不惟永远镌刻在古庙两侧火山石的门柱上,而且永远镌刻在村民心里。

亘古洎今,玉沙人的主要生计或说商贸营生,就是晒盐、煮盐、运盐和贩盐,以盐换取主要的生产生活资料。传说该村的制盐业肇始于盐婆,盐婆姓严,生日为农历三月十八,这一天也就成为玉沙村人永久传续的“婆期”。整个海南省唯有玉沙村纪念盐婆,且早在元明之际即已建庙永祀。

相传,严氏生于海边,出生时已经家道中落,记事时家里就只剩下孤身一人了,平日靠打鱼砍柴为生。那时候村里还没有食盐,致令时人面黄肌瘦,浑身无力,病患缠身,沴孽蜂起。

有一年盛夏,严氏出海打鱼归来,看到海滩上泛起了一层层“白霜”,异常好奇,用手指沾了些许一尝,觉咸涩不已,可不一会儿感觉神情舒爽,胃口大开。于是严氏就将这些“白霜”搓了一口袋带回家,一日三餐用来就饭吃;吃罢感觉浑身是力,沉疴痼疾稍安;馈赠于左邻右舍,人人如是。自此,村民开始拿“白霜”佐餐,出于感恩,起名曰“严”,后来叫成了盐。

后來盐没了,人们又都变得疲疲沓沓。有心的严氏见海水退潮后,又泛起了一层盐;经过多次循环,她发明了“引海晒盐”、“煮海为盐”的方法,玉沙村人一年四季都有盐吃了,这就是海南岛盐业的滥觞。

在严氏死后,村民对其感恩戴德,遂敬称之为“盐婆”、“玉沙婆”,并修庙祭祀。自此,严氏在村民们的心目中俨然成为神仙,她的生日也成为玉沙百姓永久传续的“婆期”。海南方言中“婆”即女性长者,与“公”对应,琼北一带历来也有“公期”纪念日,即几个村共祀一位境主,有的村分祀几位境主。

玉沙村制盐业长盛不衰,也带动了周边地界盐业的发展,不远处就有盐灶街、八灶村等古雅的地名,但他们不祭祀盐婆。“玉沙秀才”王锡鹏写道:“古风相继,世代铭记:盐婆支大锅,煮海拯黎民;圣母引巨浪,晒盐祛百罹。……筑庙宇以资祭祀,焚香火永世念慈……”。

在这个赤日炎炎的阳光岛上,盐民整天日晒雨淋,终年烟熏火烤,皮肤越晒越黑,腰杆越累越弯。关于盐民劳作之苦,古人多有咏叹、感怀,明末盐民诗人吴嘉纪的一首《七绝》,即充分地反映了“白头灶户”的生计艰辛,以及“偷闲乘凉”的意外欢愉。他在这首诗中吟哦道:

白头灶户低草房,六月煎盐烈火旁。

走出门前炎日里,偷闲一刻是乘凉。

渔村变身京华城

玉润澄清瑞映呈祥,沙明海滨光照现仪。

这副同样不知作者姓名的对联,于今已经成为新玉沙村、新玉沙人生活的真实写照了。

无论在现代任何地方,城市扩建最大的难题就是拆迁改造,因为中国传统使然,乡民历来安土重迁。玉沙人也不例外,对于整体拆迁,告别祖居的村落,开始既有憧憬和向往,也有龃龉和排斥。

为了给村民排忧解纷,省市领导走村串户,访贫问疾,并且要求有关部门想村民之所想,急村民之所急,终于做到了“和谐拆迁”。在这基础上,一座新城建了起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亲历拆迁的“玉沙秀才”王锡鹏的《玉沙赋》咏道:

衣食富裕,继而思安居;风雨无忧,继而慕靓丽。“城中村”改造,融入都市之整体;“京华城”立业,飞扬商埠之大旗。……铁壁动地竞起,崇厦撼天奠基。……握宜居宜商宜业之钥匙,开可游可乐可富之新机。

奇哉,海景新居;壮哉,广厦林立;美哉,新民于斯。

《玉沙赋》可谓口吻生花、妙语解颐,但更让人流连忘返的还是玉沙庙里诸多的古今楹联,不乏思想深刻、意蕴隽永、对仗工稳、法书端庄之作。笔者吟味有顷,赏爱久之,不禁技痒,也拟一联,斗胆就教于方家:“文火荟萃四民暖,人性拆迁八姓春。”

——四民者,士农工商也;八姓者,玉沙八姓也。

(摘自《耕海——祖宗海打捞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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