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3
蒯乐昊
1993 Hollis Frampton
在香港展览弗兰克·斯塔拉(Frank Stella)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尝试:这些巨大、鲜艳、介于立体和平面之间的木质结构画面悬挂在任何空间里都仿佛一句冷静的声明,掷地有声,令人无法忽视。《波兰村庄》系列在美国极简主义大师Frank Stella的作品里具有不可多得的特殊性,仿佛他正站在极简和极繁的分野,将转身而未转身的那个姿态。
极简主义大师Frank Stella成名甚早。1959年,刚从普林斯顿大学历史系毕业的Frank就凭借作品《理性与污秽的联姻II》入选MoMA群展《十六个美国人》,这个展览被视为美国极简主义的开端。
当时美国正是抽象表现主义的高地,极简主义即便不是对抽象表现主义的直接反抗,也起码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这批作品一面世便饱受争议,但同时也收获了很多艺评家的肯定。“毫无疑问他们在进行创新,旧的形式已经不能够再承载他们的想法。”很快,Frank Stella创作的《本杰明·摩尔》系列被安迪·沃霍尔全数收藏,这套简洁的单色方块画对沃霍尔后来的波普风格有着直接启发。
醉心于建筑和空间结构的Frank Stella一直在探索让画面产生浮雕结构的可能性,试图“在平面中找到有效的空间”,他也是第一批运用立体画布的画家。此次在香港厉为阁展出的《波兰村庄》系列,正是这种尝试的代表作。当时Frank刚刚三十出头,声名鹊起,他的邻居是一个建筑师,推荐给他一本有趣的画册。画册里是一对犹太建筑师夫妇收集整理的71座犹太教堂,全部是棱角分明、结构精妙的木质结构,这些教堂大部分毁于希特勒的战火之中。
历史系出身的Stella后来曾在《艺术论坛》上描述了波兰村庄系列背后的思想概念,他认为,整个现代主义中的建构主义,其发展是有迹可循的,大抵是从莫斯科—华沙—柏林一路追溯而来,而纳粹的路线毁掉了这些神圣的建筑,他们以破坏的方式,恰恰映射了这条传递之路。
Pilica I 1973Mixed media collage(felt, coloredcanvas,paint, paper on Kachinaboard) 105 x 96 x 4inches (266.7 x 243.8x10.2 cm)2019 Frank Stella/ Artist RightsSociety(ARS), New York, NY.
Olkienniki II 1972 Corrugated cardboard,felt, paintand wood construction 95 x 84inches (241.3 x 213.4cm)2019 Frank Stella /Artist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NY.Image courtesy of Kasmin Gallery
波兰乡村教堂的二维建筑图片引起了Frank Stella的强烈兴趣,尤其是木质结构的榫卯方式——这为他在平面上用不同材质互相拼接,从而实现空间变异提供了途径。他用切割塑形的纤维板、木板、画布、毛毡、特耐王(一种瓦楞纸)互相咬合,让它们彼此支撑和镶嵌。这种力学的考量给画面注入了骨架般的承重能力,他又用炫目的色彩来进一步加大这个当量。被战火摧毁的宗教建筑至此被消解掉了悲情,而成为一种不带情绪的基础词汇。
搭建这样的画面跟做木工活儿没有太大区别,甚至比普通的木工活儿更加繁琐和考验耐心,当时才34岁的Frank极少假手于人,都是亲自捉刀,他甚至把这些完成和未完成的画挂在墙上,自己躺在地上反复仰望、打量。这批画面成为他艺术生涯中的重要转折点。
“很多人错误地认为艺术是一种很好的治疗方法。但它只对那些没有生病的人有足够疗效。如果你真的病了,艺术治不了你。”关于艺术,他最著名的观点就是:所见即所见。任何附加的意义,都等于无意义。这句话几乎成为了极简运动的大旗。
Frank Stella早已跻身全球顶级价格的在世艺术家之列,他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到60年代的绘画作品,市场价格已经逾亿元(2000万美金以上),但《波兰村庄》系列却才刚刚成为收藏界的新宠。
今年84岁的Frank Stella仍在创作。他对青年艺术家的忠告就是,“别变老!请永远做一个年轻的艺术家!别在年轻的时候就想象自己成为老艺术家。”他始终要走在一条创新之路上,他的很多尝试都非常前沿:他是最早使用Photoshop和Auto CAD来介入绘画的艺术家之一,而且早在1990年代,他就开始用3D打印来创作作品了。
IFAFA I 1964 Metallic powder in polymer emulsion on canvas 77 x 122 inches(195.6 x 309.9 cm)(2019) Frank Stella/Artist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NY
有趣的是,这位极简主义大师在《波兰村庄》之后,竟然又一路走向了极繁。比如他后期用综合媒材创作的《珍奇鸟类》系列,不但在视觉上缤纷芜杂,在风格上甚至也趨向了他早年想要彻底逃开的抽象表现主义,几乎可以被视为抽象表现主义的3D版。这种叛变和再次叛变、逃离和自我逃离,恰恰昭示了艺术并不能被某一种主义或某一种理念所固定,艺术还是关乎创造艺术的那个人之内心,艺术家不必被流派终身裹挟。当年轻的Frank Stella用否定一切的态度,画下他那著名的一无所有的黑色时,他也并没有预见到,他此生的艺术历程,从这一刻起,就像是对着未来,抛出了一记回旋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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