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7
陆安
青春,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段刻骨铭心、流连忘返的美好时光。青春易逝,但,青春万岁。回首青春岁月,分明就是重拾初心、重温美好的成本最低的捷径。作为一名在教育战线上奋斗了将近40年的老教师,每每忆及青春时的那一幕幕往事,总是酸甜苦辣、五味杂陈。为什么呢?缘由就在于,青春不仅仅有鲜花,更会有荆棘,甚至还会荆棘丛生。
一、第一次参加教学大赛,就被“潜规则”
现在的我,头顶着特级教师、二级教授等不少桂冠,在外人看来,算得上是风光一时、事业圆满了。可有谁会想到,在我成长的道路上,并不乏泪流满面、遍体鳞伤的时刻。第一次参加教学比赛,折戟沉沙,以区区0.5分之差,与一等奖无缘,让我第一次领教了从教之旅的艰险与不易。
1985年,满怀着一腔热血与激情、怀揣着朝气与理想的我,大学毕业走上了三尺讲台,开启了“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那个时候,师范大学生毕业还包分配,我被分配到了青岛十九中,一所在新中国凯歌奋进的岁月中应运而生、在改革开放激情澎湃的岁月中异军突起的完全中学,从事历史教学工作。
人们常常挂在口头的那句话,“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我深以为然。感恩那个热火朝天的“80年代”,感恩给了我施展才华舞台的那所现在早已迁出了青岛市区的好学校,感恩当时那些与我年龄相差无几、一样充满着青春气息的学生们,在我职场生涯刚刚开始的最为关键的阶段,让我找到了当好一名教师的感觉、自信和勇气。记得,走上教师岗位才十天,就有幸赶上了新中国第一个教师节,学校面向全体学生发起了一场“我最喜欢的老师”的征文活动。作品收上来之后,负责这项活动的学校团委书记惊讶地发现,很多高一学生不约而同地写了教他们历史课的我。学生获奖作品在学校宣传橱窗中呼啦啦展示了出来,校长姜广仁为此还在教工会上表扬了我。今天看来,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桩。可在当时,对于一个初登讲台、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来说,那是何等的一种激励力量啊!
随后,自己的职业旅途,至少在青岛十九中的校园中,变得“春风荡漾”了。工作第二年,我就当上了高中班主任,一干就是13年;工作第三年,我就开始教高三毕业班,从此几乎成了教高三历史课的“专业户”了,一教就是12届高三毕业班。正是凭着这“13年”和“12年”, 31岁的我破格晋升为副高级职称,而且被中共青岛市委、青岛市人民政府授予“青岛市跨世纪青年学术工程技术带头人”称号和“青岛十大杰出青年”称号,受到了时任中共青岛市委书记俞正声同志的亲切接见。
很多老同事现在跟我聊起当年的情形时,还会不无羡慕地说:“那个时候的你,在学校里,是最受学生欢迎、家长信任、领导器重、同事敬佩的人物之一。”
其实,他们有所不知,掌声与鲜花背后,我究竟付出了什么。几乎没有正儿八经休过一个节假日和公休日,早去晚归,办公室几乎成为我安营扎寨的另一个家。多少青灯黄卷的夜晚,多少冥思苦想的日子,多少奋笔疾书的时光,多少埋头苦读的岁月,就这样不经意间流逝于无形;一堂堂耗尽心血的课,一篇篇有感而发的文,就这样熬炼了出来。
他们还不知道,表面风光的背后,曾经滴下多少委屈和辛酸的泪水。嫉妒,这个人类固有的先天陋习,往往会被一些人释放到了极致。1989年,青岛市青年教师优质课比赛举行。当时的评选机制并不健全,我们的教研组长竟然充当评委,并未回避。于是,我便以0.5分之差败北,与一等奖失之交臂。耐人寻味的是,分数领先于我的那名选手,教龄刚刚一年,课上还出现过明显的失误……人心,其实是最难度量、极为复杂的无底的深洞。多少年之后,回忆起人生头一次参加大型比赛的这当头一棒,总是会悲愤心中起,久久难消。那场比赛,允许各学校老师观摩,我上完课时的掌声雷动,不仅给予我最大的慰藉,亦成为我逆势而上的支撑力量。我并没有消沉颓唐,也没有一蹶不振,仍然一如既往地沿着既定的路径向前走。感谢那些现场鼓掌的素不相识的同仁,他们的掌声一直鸣响在我的耳畔,从来没有消失过。我始终坚定地认为,课上得究竟好不好,那些作为“沉默的大多数”、没有投票权却有良知的现场观众,应该最有发言权。
或许,就是从那时起,我对各种优质课比赛背后的“潜规则”,便有了一种警惕和注意。当我走上教研员岗位之后,不论是健全机制,还是优化过程,总是秉持一种观点,那就是“不能让真正上课好的老师在比赛中吃亏”,做到这一点,在现在的情势之下,尽管很难,但心向往之、竭力争取。
二、遇到“武大郎开店”型领导,还能怎么办
教好课,当好班主任,兢兢业业,吃苦受累,换来的是学生的充分发展和感恩之心。我教过的学生中,既有出类拔萃的精英,也有各行各业的普通劳动者,他们无一例外,对当年与我共处的美好时光都铭记在心。那些美好,多年之后仍会不经意地浮现出来,成为润泽师生共同记忆的甘露。像著名电影演员朱媛媛,像中央电视台《记住乡愁》系列紀录片的编导朱海青,像在中央民族大学任教的、动画形象“阿狸”的创造者徐翰,像山东大学附属齐鲁医院著名骨科专家、主任医师庄健,像青岛电视台著名主持人兼制片人赵晓妍,等等,都是我在青岛十九中所教过的学生。在青岛十九中度过的青葱岁月,逝水流年,最后都幻化成了学生的成长。看得见摸得着的学生,无疑就是自己从教生涯最大的骄傲与财富。
后来,青岛大学师范学院打算调我过去任教。为此,我又在这所驻青高校兼职教了三年的历史教材教法课,在那里,又有了一批新的、难忘的学生,像中国人民大学教授王海军等。再后来,青岛市教委调我去教研室,当了历史教研员。
从当上教研员那一天起,我就暗暗下定决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教师时我领教过教研员的厉害,更风闻过这个行当的人的种种不端和不堪行径。自己干这个活,初心使命永远不能丢弃,不管什么比赛,都牵涉到老师的切身利益,必须要出于公心,把公平公正放在第一位。“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要想带好全市1746名学科老师组成的这支队伍,风清气正是最大的保障,理应放在第一位。FA3ABAD6-4410-4556-97D7-998D39B9A4A7
一方面,我瞄准最低端的课堂,扎根学校,立足课堂,贴地行走,真正做到“接地气”。在与一线教师面对面的交流切磋中,把握教学动向,切中教研脉搏,近乎手把手地将自己多年实践所积累的教学经验传递给教师,切实改进青岛的历史教学样貌;另一方面,我瞄准最高端的理论,与时俱进,不断进取,让自己紧紧跟上教育教学理论发展的最前沿动态,真正做到“接天气”,让青岛的历史教师能通过我的努力及时吸纳国内外最先进的理论研究成果,以教育教学理论作为“武器”,对应试教育积重难返的一些部位“刮骨疗毒”,以“自我革命”的勇气,推进学科教学实现有效的、现代化的转型。
我自己也实现了理论和实践的双重收获。2002年,36岁时被山东省人民政府授予山东省特级教师称号。也就是从那一年开始,先后20年,连续五届,被中共青岛市委、青岛市人民政府授予青岛市专业技术拔尖人才称号。
同样,人怕出名猪怕壮。在教研室工作期间,又巧遇一个“武大郎开店”类型的领导,心胸狭窄、嫉妒成瘾,被其盯上达10年之久。不管遇上什么事儿,评比也好,出差也罢,参加学术活动也好,应邀做专家报告也罢,他都故意使绊子、百般阻挠、横加破坏,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不行,也不能让你行!”悠悠10年,何其漫长。这期间,我竟然连一个年度考核优秀也没有得过。风气之坏,超乎想象,远超10年。可以这么说,在青岛十九中工作期间,14年,我得过14个年度考核优秀,毫无悬念地蝉联。然而,自打调入教研岗位之后,我竟然匪夷所思地连续20多年没有得过一个年度考核优秀,由此可见一斑。
面对不可改变的逆境,怎么办?我下定决心,在这个极不正常、歪风邪气盛行的环境之中,把持好自己,找准定位,以无愧于学科、无愧于教师、无愧于学生、心底无私天地宽的坦荡,以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决绝毅力,继续在自己所喜爱、所钟情的历史教研领域精耕细作,在课堂改进与理论创新领域“两栖作战”,该怎么进课堂怎么进课堂,该怎么研究怎么研究,尽量不受外力干扰。终于,在近乎受到迫害的10多年时间里,我撰写并出版了8部学术专著,发表了386篇学术论文,获得了国家级教学成果奖二等奖,并被评选为二级教授。以沉静而具有韧性的砥砺奋进,让心怀嫉妒者收获“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挣扎、纠结与痛苦。
彈指一挥间,蓦然回首,自己的职场生涯已经接近尾声。回望这近40年的教育旅途,并不平坦,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坎坷。然而,我坚守初心,保持静心,追求恒心,努力听从内心的召唤,干好自己一往情深的历史教研工作,为自己置身其中、深爱无比的这座城市的孩子们提供卓越乃至一流的历史教育服务。这是我最大的心愿,也是我历经磨难终不言悔的力量所在。
(作者系山东青岛市历史学会副会长,二级教授)
责任编辑 晁芳芳FA3ABAD6-4410-4556-97D7-998D39B9A4A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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