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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女儿的读写之旅

时间:2024-05-07

邓浩权

我看过太多深夜流连网络的孩子,接触过太多对着电视机一动不动如人偶般的孩子,他们的灵魂在无意义的时间流逝中变得空洞机械呆板,他们懒于思考,也无动力思考。想起这些,我就下定决心,要陪着孩子多读名著经典,以厚重的书籍丰润稚嫩的灵魂。

教书的日子,看似悠闲,实则匆忙,经常天蒙蒙亮出门,披星戴月回家。到周末闲暇时,我会抱着年幼的女儿儒宝讲故事。那时候,女儿才一岁多,只会说几个单音节词语,但对我所讲的故事情有独钟,喜欢腻在我怀里,听我抑扬顿挫的声调。

给儒宝讲故事,并不能照搬故事书,必须由我过滤重组,有伤人打人情节的不讲,有黑暗情节的不讲,只讲孩童能够听懂的真善美。故事不够用了,只能靠编,时隔十年,当时胡编的故事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她最喜欢我改编的包青天故事,尤其喜欢听展昭的故事。我有时疑惑,儒宝做事比较讲规矩讲原则,不够圆滑变通,是否因为我故事里的展昭太过恩怨分明?

等儒宝三四岁了,我订阅了《红袋鼠幼儿画报》,图画色彩丰富,故事情节简单,还附送贴纸。每月,我把“红袋鼠”带回家,儒宝都特别高兴。儒宝打开画报,看看精美的插图,一页页地告诉我,这是红袋鼠,这是跳跳蛙……然后,让我陪着她贴贴纸,贴错了还要哭闹。最后,还得我出场,给她讲画报上的故事。我的妻子曾经给儒宝讲过故事,但很不受儒宝的欢迎,妻子特别纳闷。妻子并不知道画报上的故事讲完后,如果儒宝意犹未尽,还得接着编。我戏言,画报几张图,故事不停编。

等儒宝认字了,我给她买了黑柳彻子的《窗边的小豆豆》。看班里的孩子比较喜欢这本书,我以为是最近出的新书,看了介绍才知道是1981年的书,顿时惊叹不已。我恍然,自己对儿童书籍的认识太不到位了。在儒宝认字的时期,买给儒宝看的书,我都先看一遍。儿童书籍篇幅短,也耽搁不了时间。后来,我发现,这样做有个好处,那就是我和儒宝谈论故事时,我们会谈得更加深入,不会流于表面。

儒宝上小学了,我给她订阅了《少先队员》《广东第二课堂》《小学优秀作文》等刊物,给她课本之外增添了小天地。随着儒宝长大,她主动要求我给她买书,有时还会给我书单,例如《森林报》《绿山墙的安妮》《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希腊神话》《了不起的盖茨比》《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平凡的世界》等等。儒宝已经习惯自觉地阅读了,小时候遇上认不出的文字,会等我下班回家教她。但我的工作太忙碌了,在她学会查字典之后,她让我买了本《现代汉语词典》,自己动手查。她习惯了在床头边上放几本喜欢的书刊,睡觉之前,坐在床上看一会儿书,才甜甜地进入梦乡。

年龄渐长,知识面扩宽,儒宝把书读得更细腻了,对我共读的要求也相应提高了。最典型的是,去年暑假,我们读了三本书,分别是《红星照耀中国》《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美国内战回忆录》。

我给她介绍,《红星照耀中国》是埃德加·斯诺的战地报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是尼·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自传体小说,《美国内战回忆录》是美国第18任总统格兰特的回忆录。儒宝问我,三种体裁有什么区别?对这一问题,我自认为回答得还是比较专业圆满的。她又跟我说,这三本书都提到了“钱”,我却不知所云。

儒宝给我翻了相关书页,我仔细阅读,恍然大悟。红区的部队是不发工资的,波兰白军不肯接受苏联新发行的货币,美国内战发行了债券。这些,不正是跟“钱”有关吗?在共读经典时,没有谁是谁的老师!只有共同探索,共同成长。

这个学期,儒宝已经在看《红楼梦》了,在饭桌上跟我谈了十二金钗,谈林妹妹是花仙子变的,宝玉是块石头变的。我匆匆扒了几口饭,恶补了十二金钗的故事,再开始认真阅读《石头记》。

一书一世界,一文一人生。书中,人物中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构成了人生的经验。儒宝读书读得多了,遇到事情懂得思考,并不完全人云亦云。至于儒宝尝试写作,那是跟一次偶然的事件有关。

某次,学生有篇文章写得不错,可圈可点的。刚好,手边放了本《广东第二课堂》,我投稿过去,文章竟然刊登上杂志了。这样,儒宝的写作之路开启了。

或许是因我们从小喜欢给儒宝讲故事、看图文,耳渲目染之下,儒宝的语言表述能力还是不错的。儒宝也喜欢写作,经常写点小作文让我给她修修改改的。我呢,由于职业的需要,也经常读书写点文字。

经常,我在大桌子的这头写论文,儒宝在大桌子的另一头写微作文。时光就在我们沙沙的笔尖上流淌而过,流畅又愉悦,充实有意思。

这几年,我的学生们笔耕不断。我时不时拿出本杂志,告诉儒宝:博雅哥哥的微作文刊登了,小泓姐姐的大作文刊登了,阿峰哥哥、肖蕊姐姐、秀委姐姐都发表了作文了。每次看到杂志上熟悉的名字,儒宝都会斗志百倍,发狠下回一定要成功发表作品。

我们夫妻也不敢停歇,我们深知自己不够优秀,必须加倍努力。特别在孩子的培养上,我们需要做好示范。在教学教研方面,我们都有所追求,偶尔也在省市比赛上获些小奖状,在杂志上发表点微不足道的小文章,足以让自己乐呵乐呵。我们也乐于跟儒宝分享自己的喜悦和追求。

家长的引领,是孩子最亮眼的路标。儒宝和我们一般,坚持写作,写日常琐事,写生活阴晴,写所思所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儒宝都没有成功发表文章。我们明白学问是“少壮工夫老始成”的,鼓励儒宝不要着急,火候到了总会有收获的。其实,写作本身,不正是一种收获吗?

长久的坚持最终有了小成果。儒宝喜欢吃花甲,喜欢养乌龟,我们鼓励她以所喜欢的事物为对象,记录自己的心情,她几经修改修饰,写下了《爆炒花甲》《家有龟宠》,这两篇文章后来均发表在《广东第二课堂》上。

收到稿费和杂志的当天,儒宝特别高兴,一逮着家里人就汇报投稿发表的大事,还把稿费贡献出来,请我们吃了爆炒花甲。爷爷爱开玩笑,调侃儒宝:“儒宝,吃了花甲,什么时候吃乌龟啊?”

儒宝知道爷爷捉弄她,故意嘟着嘴巴,说:“乌龟留着继续做题材的,不能吃的。”我们都以为儒宝只是随口一说,沒想到她说到做到,写了一篇文章《我家的院子》,虽然不是以乌龟为主角,但也提到了乌龟的逸事。这篇文章,后来也发表在杂志上。

在读写交流中,我们也发现了儒宝的不足。儒宝长期生活在东莞,偏居一隅,仅有的几次外出也是在省内逛逛,在读写交流时,感觉她眼光颇为狭隘。前年寒假,我们带她去北京,踏上蜿蜒无尽抵御外敌的长城,看了百工智慧明清中枢的故宫,逛了文物沧桑历史厚重的国家博物馆,走近了湖面冰晶文气清逸的清华大学,看着巨大的国旗缓缓又坚定地升起在天安门前,粗略地感受首善之地的风采。

离开北京时,儒宝跟我说:“爸爸,以后我要到北方读书!”

这话不过是未经深思熟虑的孩童之言,南北读书也没有高低之分,但我欣慰的是,自小生活在广东的儒宝,目光从一隅小城投向更宽广的天地。

去年暑假,我们父女夜聊西湖,索性拿起手机订机票,背起行囊就跑,飞往杭州。那时候,我曾腰伤住院,尚在休养期,儒宝心疼我,全程给我背行囊。行囊沉重下坠,儒宝坚定不语。我们去了南宋御街,沿路说着南北宋的兴衰,瞻仰历史青砖的尘土气;逛了钱王祠,观览了钱王生平,述说着钱氏家族的家训家风;坐电车游西湖,柳岸莺啼,花巷观鱼,静阅名胜。白天,我们看风景;晚上,我们写文章。匆匆五天,我们看的是景,走的是心,写的是情。

杭州之旅,我印象最深的是与儒宝在钱王祠的对话。

儒宝看着钱王祠展览着钱学森先生的生平事迹,道:“钱王家族很厉害啊,出了这么多有成就的人!”

我说:“钱王镠爱民护国,治家严谨,留下了《钱氏家训》教导子孙好好做人,团结宗族,爱护乡邻,好好读书,这是我们应该学习的。”

儒宝很乖巧地点点头。究竟是真懂了还是附和我而点头,我并不深究。我看到儒宝背着我沉重的行囊,汗流满背,已经觉得不虚此行了。孝顺,看怎么说,更看怎么做。读书,修身,重在力行。

到了如今,儒宝五年级了,我们已经习惯了共读共写,习惯了闲暇之时,我倒一杯茶水,她拿一瓶牛奶,各自捧着一本书静静观阅。既在一室之中,又独自浸润书香,静默之中享受思考的乐趣,享受阅读的收获。灵感偶至,提笔写文,所想所悟,付诸笔下……

若是假期有闲暇,我们还会计划出去走走,毕竟读万卷书,还得行万里路。

(作者单位:广东东莞市横沥镇横沥中学)

责任编辑 晁芳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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