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摘帽”的国家级开发区

曾那迦

近日，《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河北张家口经济开发区等13个省级开发区升级为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复函》印发至各省级单位。在国家级经开区进一步扩容的同时，宁夏石嘴山经济技术开发区却于今年1月27日退出“国家队”，成为继甘肃酒泉经济技术开发区后第2家被“红牌罚下”的国家级经开区。

今年初，商务部召开的2020年国家级经开区考核评价结果专题发布会上，商务部外资司司长宗长青透露，石嘴山经开区连续两年排在倒数5名中，按照考核评价办法规定，退出国家级经开区序列。自2016年起，商务部连续5年对国家级经开区进行综合发展水平考核评价。

“倒逼形成了你追我赶、加压奋进、创新提升的良好发展格局。”宗长青还提到，对于考核评价结果应用情况，需按照分类指导、动态管理原则进行“一对一”指导整改提升。

前车之鉴

在升级为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仅7年后，酒泉经济技术开发区成了首个被拿掉该头衔的开发区。

酒泉经开区的兴衰很大程度上受到风电投资政策的影响。酒泉曾举全市之力，打造出全国首个千万千瓦级风电基地。2006年，该区升级为省级重点开发区，命名为甘肃酒泉工业园区。2013年1月，国务院正式批准酒泉工业园区升级为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定名为“酒泉经济技术开发区”。

但2016年国家建立风电投资监测预警机制后，甘肃被确定为“红色”预警省份，酒泉风电行业投资受限，酒泉经开区开始走向下坡路。之后区内风电配套装备企业纷纷外迁、风电建设项目停工、风电产业亏损。

另一方面，彼时，酒泉经开区乃至整个酒泉市都采取银企协商，即企业先将贷款还清后银行再放贷，一些公司借高利贷归还银行贷款，但银行并没有按照约定再向公司放贷。知情人士回忆，当时酒泉经开区管委会召集企业研究政策、方案时，到现场的老板们都哭成一片。

当地一名企业负责人说：“从这些年酒泉经开区的起伏发展来看，风电行业的监管政策是开发区一些企业的命门，而银行断贷、抽贷，也是开发区内企业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当时还有知情人士透露，经开區在管理方面存在问题，除了一把手频频换人外，其他干部不交流、不提拔，干部缺乏活力。2019年2月，有网民留言称，“酒泉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8年没有一人被提拔”。

2019年2月26日，酒泉市委组织部作出回复称，2012年7月以来，酒泉市委相继调整交流4名市直部门市管干部担任开发区管委会主要领导。受园区管理主体发生变化、人员移交工作时间较长等客观因素影响，酒泉经济技术开发区一直存在管理体制不顺、酒泉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和酒泉工业园区管委会两套班子并存的问题。

2020年1月17日，酒泉经开区被宣布退出国家级经济开发区序列。针对酒泉经开区遭“红牌罚下”问题，酒泉市委、市政府迅速行动起来，主动认领问题，查找分析经开区退出原因，制定整改方案，抓好问题整改。目前，酒泉经开区已在内部机构、行政审批、人事薪酬等多方面开展改革。

连续两年上“倒数榜”

2021年本是宁夏石嘴山经开区成为国家级经开区的第10年，但也正是这一年被“摘帽”。

该区在2019年商务部开展的国家级经开区考核评价中排名倒数第4。2020年1月17日，商务部公布考核评价结果时便表示，要对排名靠后的10家国家级经开区开展约谈、督促整改，宁夏石嘴山经开区就是其中之一。该开发区2020年排名继续下滑至倒数第2。

宁夏石嘴山经开区成立于1992年9月，原名为“宁夏石嘴山河滨经济开发区”，1997年5月被自治区人民政府批准为自治区级工业园区，更名为“宁夏石嘴山河滨工业园区”，2005年12月经国家发改委核准并更名为“宁夏石嘴山工业园区”。

2011年4月，该区经国务院批准升级为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并更名为“国家级石嘴山经济技术开发区”，是宁夏第2家升级为国家级的开发区，志在示范带动西部资源型城市经济转型。

该开发区重点产业包括新能源、特钢、新材料、能源化工等，入驻有宁夏英力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国电集团、申银特钢等大型企业。然而很长一段时间内，却鲜见有关宁夏石嘴山经开区的公开消息。

近年来，受光伏制造业产能过剩、钢材价格滑坡等影响，国电宁夏太阳能有限公司、申银特钢等开发区支柱企业纷纷陷入困境。

其中，宁夏太阳能连续多年严重亏损。该企业2008年9月成立于宁夏石嘴山工业园区，规划建设年产5000吨多晶硅项目，总投资50亿元。然而截至2019年6月底，该企业在岗职工仅16人，带息负债26.09亿元，资产负债率高达364%。

一名知情人士透露，宁夏太阳能自2012年以来一直处于停产状态，未开展任何生产经营业务。该公司生产装置、规模、技术和设备都严重落后，难以复产并实现扭亏为盈。2018年8月18日，宁夏太阳能被当地法院宣告破产。

同样位于开发区内的西北地区第一大民营钢企宁夏申银特钢股份有限公司近几年也处在风雨飘摇中。申银特钢成立于2012年4月，该公司300万吨/年特种钢循环经济项目计划总投资110亿元，占地5000亩。然而，2014年国内钢材价格大幅下跌，申银特钢经营陷入困局，公司创始人袁永兴等人陷入各种债务纠纷。2019年5月，袁永兴引进北京建龙集团对申银特钢进行重组，试图挽救这家危机重重的企业。

消息人士表示，当前仍有大量关于申银特钢的案件堆积在当地法院集中执行，建龙集团承诺每月支付的履行款经常拖延，新建项目的工程款也拖延审计未按合同支付。

除了经济因素外，开发区内还存在生态环保问题。2018年6月，石嘴山市委、市政府办公室发出通报，针对全市中央环境保护督察反馈意见整改不力的具体问题，对14名相关责任人进行问责处理。石嘴山经开区管委会主任李光云被约谈，石嘴山经开区资源利用与规划建设局局长刘占强被诫勉谈话。

2020年1月，寧夏通报中央环境保护督察“回头看”及专项督察问责情况，其中披露石嘴山经开区存在铁合金、碳化硅、活性炭等行业工艺和治污水平落后的问题，与2016年中央环境保护督察时相比无明显变化。石嘴山经开区环保分局局长李学平因此被政务警告。

有进就有退

目前，商务部基于《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完善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考核制度促进创新驱动发展的指导意见》和《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综合发展水平考核评价办法》两份文件对全国国家级经开区进行考评。

记者翻阅相关文件后发现，考核评价工作原则上每年开展一次，考核评价结果反映国家级经开区上一年度1月1日至12月31日期间的综合发展水平状况。考核评价工作一般在当年6月至10月开展。省级商务主管部门在商务部指导下开展考核评价初审、专家小组或第三方机构开展量化考核评价工作。

该《评价办法》确立了“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综合发展水平考核评价指标体系”，将考评按照产业基础、科技创新、区域带动、生态环保、行政效能5个一级指标、共计53项二级指标量化。

《评价办法》还明确采取动态管理机制，对申请新设立或升级为国家级经开区的省级经济开发区，给予2年培育期，待培育期满后进行实地考察，并参照本办法进行考核评价，各项指标在被培育开发区中位居前列的，启动升级办理程序。

同时，商务部进一步强化约束和倒逼机制，根据当年考核评价结果提出拟约谈、通报、建议退出的国家级经开区名单和处置建议。对当年考核评价结果处于最后10名的国家级经开区，予以通报和约谈，指出其发展中存在的关键问题和薄弱环节，责令整改;对连续两次考核评价结果处于最后5名的国家级经开区，建议降为省级经济开发区，按程序报国务院批准。

据商务部投资促进事务局副局长李勇介绍，约谈分两个层次进行。一方面是由商务部对排名在最后10名的国家级经开区主要负责同志、所在地级市政府分管负责同志和省级商务主管部门分管负责同志进行警示约谈。另一方面，责成省级商务部门依照商务部做法约谈排名倒数第11名至20名的国家级经开区主要负责同志、所在地级市政府分管负责同志和市级商务部门分管负责同志。

2020年7月17日，国务院发布《关于促进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意见》，也明确提出建立国家高新区动态管理机制，对评价考核结果好的国家高新区予以通报表扬，加大各类资金、政策等的支持力度;对评价考核结果较差的通过约谈、通报等方式予以警告;对整改不力的予以撤销，退出国家高新区序列。不过截至目前，尚无国家高新区被“退出”。

宗长青在今年1月17日的会上强调要“完善国家级经开区统计调查制度，加强国家级经开区经济运行监测分析，为党委政府决策提供科学依据。”毕竟，有进有退才能使一套激励机制真正形成良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