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7
周长会
童年是一个人的根。多年之后,当我们长大成人,你会发现,自己身上的美好或不幸,都可以追溯到童年的记忆。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幸运地遇到一位好老师。后来,我成为了一名教师,渐渐领悟到,他如此细微而深邃地影响了我的人生。
我就读的小学叫“土安小学”,距离我们村五里之遥。小的时候上学都是步行,后来学会了骑车,即便如此,在我们眼里,五里路也是一个遥远的距离。学校不大,一条走廊将两排瓦房分隔出前后两个院落,前院是一到三年级,后院是四五年级。我在后院里度过了漫长而美好的两年时光。在这期间,张庆德老师是我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
那个时候,村小的老师多在教书的同时,家里还种着地,张老师也不例外。张老师是土洼本村的,听这个村的同学讲,张老师老婆的神经不太正常,还有三个女儿,所以他家的日子相当清贫。我没听张老师提起过家里的事,也从没见他抱怨过什么,反倒是常常听到他爽朗的笑声。他教我的时候,四十出头,平头,瘦脸,短须,皱眉,常年穿一件绿色军上衣。上课的时候,一只脚撑地,另一只脚踩在讲桌下面的横木上,他的鞋上总是沾满了泥土,有时上完课就匆匆离去,我猜他大概是到地里侍弄庄稼去了吧。
其实,张老师是一个开明的老师。晨读课,他从来不把我们圈在教室里。我们教室的前面是一个大大的庭院,庭院里处处有垂柳。后面是学校的围墙,围墙和教室之间是一个过道。墙根里种了一排合欢树,给过道带来长长的绿荫和浓郁的芬芳。到了晨读的时间,不用张老师说,我们就像一只只鸟雀,飞散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里。在一个春日融融的清晨,村头的炊烟吹散开薄薄的雾气,当你踏进这所校园,你会看到花池上、窗台下、走廊里、行道旁,处处都是学生的身影,他们或站或立,或来或往,无一例外的是手中都捧着语文书。
张老师的语文课不算出彩,但他特别钟情于作文课。到了五年级, 我的写作能力突然爆发了。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有什么天分,但在一次作文课上,他把我的一篇作文当作范文来读,赞美之声不绝于口。至今还记得我在所有同学的目光中,低着头红着脸上完了这一堂短暂而长久回味的作文课。自此之后,我的作文成了每堂作文课的“必读篇目”。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农村要交公粮,村支书从中公然克扣,这引起了村里人的公愤,邻居的叔叔哥哥们甚至要“揭竿而起”。这种情绪也感染了小小的我。正好,张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一篇半命题作文:《××,我想对你说》。我的同学大多写的是爸爸、妈妈之类的,而我写的是《村支书,我想对你说》,洋洋洒洒写了一千多字。没想到的是,张老师竟然郑重地把我邀请进办公室,当着所有老师的面,读了这篇作文。他的声音洪亮如钟,读到激愤处,不禁拍案而起,这让我惊诧不已。读完后,他的面色和善起来,摸着我的脑袋,满眼怜爱地说道:“勇气可嘉,后生可畏。”我也似懂非懂地走出了办公室。
张老师在课堂上说,从教以来,就遇上两个在写作上有天分的学生。一个是我同桌的哥哥,他是张老师以前的学生,毕业已经好几年了;另一个就是我。这让我信心大增,也让我成为同学们羡慕的对象。后来,上了中学,我的写作能力突然就熄火了,再也没有一个语文老师在课上读过我的作文,再也没有一个语文老师夸过我的作文写得精彩了。但我依然记得张老师的话,我是他教过的最有写作天分的两个学生中的一个。
在我毕业几年之后,村里比我小几岁的小孩见到我说,张老师经常在课堂上念叨我的名字。我笑了笑,低头不语。
惠特曼说,同样是长大,那会多么不一样。是的,我庆幸遇到了张老师,他是我生命中早开的紫丁香, 那微妙的花香依然萦绕在我的记忆深处,芬芳着我的人生。“张老师,我回来了”,此时此刻,我在遥远的他乡,心里默念着。我想,有一天,我会在张庆德老师的面前说出这句话。我期待着这一天的早日到来。(作者单位:山东聊城市莘州中学)
责任编辑 甘 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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