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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日本反战同盟”战士的“堡垒户”

时间:2024-04-24

王悦

抗日战争时期,革命根据地有这样一群特殊的民众——他们是用嘴为伤员吸吮伤口脓血的大娘;他们是为保护八路军枪支被日军活活踢死的小姑娘;他们是冒着生命危险递送绝密鸡毛信的庄稼汉;他们是齐心协力把医院开到敌人眼皮底下的庄户人。他们,被称为堡垒户。“堡垒户”,是在抗日战争时期斗争环境极端残酷的情况下,舍生忘死、隐藏保护共产党干部和人民子弟兵的关系户,是保护和积蓄抗战力量的基地。不断发展“堡垒户”,是抗日战争中通过复杂的敌我斗争总结出来的好经验,这个寓意深刻的命名也是广大干部、战士发明创造的。敌人的堡垒是用砖石筑成的,是用高墙、铁丝网围起来作警戒的,而我方的堡垒则是建立在群眾之中,我方的警戒是千百双警惕的眼睛,这是敌人无法摧毁的。

1942年,在日军残酷的“五一大扫荡”前夕,冀中区党委为粉碎敌人的“扫荡”,一方面积极进行民族气节教育,准备在残酷环境下坚持斗争;一方面为减少不必要的牺牲,对各机关干部和伤病员等进行疏散、隐蔽,有的送去路西,有的隐蔽到老乡家。就在这时,有10多名负伤和有病的日本反战同盟战士因行动不便,由冀中区党委敌工部安置隐蔽在冀中抗日根据地的腹心地带——安平县彭营、马江一带。他们在抗日群众的掩护下,安全度过了残酷的“五一大扫荡”。在一年多的艰苦岁月中,他们同抗日的冀中人民群众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谱写了中日人民友好的动人诗篇。

伤员被迫深夜转移

干事舍命护其周全

1942年4月底的一天深夜,万籁俱寂。安平县彭营村北的滹沱河大堤上,出现了十几个人,他们有的互相搀扶着,有的抬着伤员,向彭营村蹒跚走来。为首的是冀中区党委敌工部长甄华,他奉冀中区党委和冀中军区的指示,和敌工部办公室值班员张树坤、敌工干事郭春城等,带领不能随军活动的日本反战同盟战士西村、金意、中山、东中、津田、小有、野原、吉田、吉冈等10多个伤员,乘夜深人静时,悄悄住进了彭营村。几位反战同盟战士换上农民的衣服,从不出门,一连几天平平安安地度过了。几天后,日军对冀中发动了残酷的“五一大扫荡”,敌人在安平县滹沱河以北、渚龙河以南的狭长地带,首先进行了反复拉网“扫荡”,几乎天天都到彭营村。为确保安全,敌工部来人把东中、小有、中山等几个轻伤员接走,并决定将其余几个伤势较重的伤员转移到滹沱河南的马江村。这里地处深泽、束鹿、安平三县交界处,敌人统治力量薄弱,群众基础好,而且村子较大,便于隐蔽。敌人开始“扫荡”的第十天晚上,张树坤、郭春城带着7个反战同盟战士,于夜深人静时离开彭营,向15公里外的马江转移。一行人中,受重伤的西村由张树坤、郭春城2人抬着,吉冈、津田、金意等人互相挽扶着,涉过滹沱河,顺着小路一直往南走,因行进速度很慢,直到第二天拂晓才接近马江。

走到离马江有一二里的地方时,他们突然发现大批日伪军由西往东包抄过来,有的已经进了马江村。原来,这天敌人渡过滹沱河,集中兵力合击深泽、安平、束鹿三县交界的角邱、马江一带。不能进村了!几个人在这里极易被发现,怎么办?大家一下紧张起来。张树坤经常在这一带活动,对当地的情况比较熟悉。他一挥手说:“跟我来!”迅速带领几个人向一片坟地转移。走到一个“坟头”前,张树坤用力搬开坟前的一块石头,下面露出一个黑洞,这是我抗日干部和群众为对付敌人的“扫荡”挖的地洞。洞上堆了一堆土,伪装成了坟头。“快!钻进去。”张树坤说着和郭春城把西村等人送进洞里。这时,被日军追赶的人群已经跑了过来。两人怕暴露目标,急忙把洞口盖好,混入人群中。在奔跑中,他俩也找到了一个地洞钻了进去。“扫荡”的人追赶着乱哄哄的人群,在角邱、马江一带来回跑了几遍,有几次甚至就从“坟头”旁经过,但未发现任何破绽。天黑了,疯狂的“扫荡”暂时结束了。张树坤、郭春城钻出洞,看看四下无人,急匆匆向坟地走去,从假坟头下面的洞中,把几个反战同盟战士一个一个拉上来,抬上西村,进了马江村。

“堡垒户”精心照料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在马江村,日本反战同盟战士由村支部安排住进了“堡垒户”郭大妈家里。郭大妈40多岁,和蔼可亲,丈夫厚道淳朴。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参加了八路军;二儿子在家务农,是村游击小组成员;女儿杏花19岁,也积极参加村妇救会工作。她一家都是抗日积极分子,曾多次不惧风险掩护我抗日干部战士。反战同盟战士住下后,郭大妈一家想方设法进行隐藏护理,把家里的地洞进行了延伸改造。为了让西村等人吃好,早日恢复健康,郭大妈自己一家人只吃高粱饼和稀粥,省下白面让日本反战同盟战士们吃。日本人爱吃糖,郭大妈就千方百计买了红糖做糖面花卷,还专门为他们炒个菜。日本反战同盟战士们心里过意不去,坚持要郭大妈一家和他们吃一样的饭菜。郭大妈总是笑笑说:“孩子,你们吃吧!吃饱了,伤才能好得快。”西村伤重,躺在炕上不能动,郭大妈就把饭菜端到炕头上,一口一口地喂,西村感动得两眼含泪。

为了尽快医好反战同盟战士的伤,在开始的日子里,郭大妈几乎天天请医生、抓药、熬药。经过一段时间的医疗,吉冈、吉田、津田等人的伤快要好了,连伤势最重的西村也能下地走动了。为了让他们早日痊愈,郭大妈和村干部找来两张方桌并在一起,让他们打乒乓球锻炼身体。反战同盟战士们和郭大妈一家相处得很融洽,开始吃饭总是分开吃,后来就在一桌吃了。有了好吃的,大家总是互相推让,谁也不舍得吃,亲如一家人。很快,西村、津田、吉冈等人学会了一口标准的安平话,几个人都学着杏花亲切地管郭大妈叫“娘”,西村还风趣地让杏花叫自己“哥”,说:“我比你长两岁呢。”他们见郭大妈一家终日劳累,就主动帮着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一天,杏花去割小葱,津田也跟着去,走在街上一些人围着看日本人。西村知道后劝津田:“你不要出去给咱娘找麻烦。”从此,为了安全隐蔽,西村、津田等人再也没有随便出过门,寂寞时就等天黑了爬上房,沿着房檐到隔壁去找郭大妈的侄子郭春栓聊天。

在养伤过程中,反战同盟战士还不忘工作,积极开展反对日本侵略中国的活动。吉田会做糕点,维持会每次给据点送东西的时候,他就做些日本风味的糕点,在里面放上用日语书写的抗日传单,送进岗楼去,对瓦解敌人斗志起了很大作用。津田、吉田、吉冈身体痊愈后,陆续由冀中区党委敌工部接走。西村的伤没好透,继续留在郭大妈家隐蔽。他和郭大伯一起睡在一个喂牲口的闲院里。

在这期间,敌人曾两次来搜捕,西村都在郭大伯和郭大妈的掩护下化险为夷。一天,“扫荡”的日军端着刺刀闯进郭大妈家。他们一边砸东西,一边搜查,折腾了半天,最后发现了洞口,但里面空空如也,敌人一无所获。原来,郭大伯和郭大媽觉得西村在家住得久了,藏在家里不保险,便将他转移到村北的一个地洞里。敌人气得发疯,把郭大伯吊起来边打边问:“八路军藏在什么地方?”“不知道!”郭大伯咬紧牙关说。敌人一阵皮鞭,一阵木棍,把郭大伯打得皮开肉绽,昏了过去,但敌人还是一无所得。半个多月后,郭大伯躺在炕上还爬不起来,就又遇到了第二次危险。由于叛逃出卖,敌人又来到马江村,直扑郭大妈家,进门就把郭大妈抓起来,逼问西村藏在什么地方。郭大妈闭口不说,敌人的枪托砸在郭大妈的身上,接着用木棍毒打,郭大妈直到昏死过去都没说一句话。敌人乱搜一遍,到天黑也没找到什么。这天,西村就藏在郭春栓家,他听说郭大妈挨打,心里比刀割还难受。敌人走后,他急忙回家扶起郭大妈说:“爹娘真好,你们就是我的亲爹娘。”

重伤痊愈返回国

中日亲人盼相逢

1943年秋后,受重伤的西村在郭大妈的精心护理下,终于恢复了健康。冀中区敌工部派王和灵到马江,接西村到滹沱河北彭营村去,准备和张树坤等人沿着秘密交通线转移到铁路以西。临行前,西村两眼望着相处一年多的郭大妈哽咽着说:“爹娘保重,我永远忘不了你们的恩情。”郭大妈一家也恋恋不舍,送了一程又一程,一直送出好几里地。事后,郭大妈挂念着西村是否安全转移到路西,硬是迈动一双小脚,步行15公里,涉过滹沱河,到彭营张树坤家打听西村走后的情况。悠悠45年过去了,饱经风霜的郭大妈已经去世了。临终前,她还不断叨念西村等人的情况。当年19岁的郭杏花,如今也已两鬓斑白,但对当时的情景还记忆犹新。

1987年,西村让赴西安的日本友人给郭杏花捎信来说,他非常怀念中国,思念郭大妈及其一家。并告诉郭杏花,他现在有爱人和一个儿子,在日本开着一个大饭店;津田办了个大商场。他们准备在有生之年找机会来中国探望亲人:“等着吧,我们总会喜相逢的!”

在抗日战争极其残酷的环境下,正是这些不拿枪的普通民众,舍弃身家性命支援、保护、协助抗日力量,在燕赵大地筑起一道道铜墙铁壁。在环境极端残酷的情况下,堡垒户积蓄了抗战力量,没有他们便没有敌后抗日根据地。

(责任编辑:徐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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