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3
王艳++周建平
“试图用局限的身体行为,通过手中局限的声学乐器来表达无限的渴望。”吴彤形容音乐家在舞台上的表现
2017年11月1日,吴彤前往美国纽约联合国总部接受2017亚洲创变者的颁奖,此次获奖的九人里包括两名中国人,吴彤和滴滴出行总裁柳青,去年该奖颁给了导演张艺谋,建筑师贝聿铭同年获得终身成就奖,马云是该奖项的首届获奖者。听闻这个消息,大提琴家马友友感叹这个奖对吴彤来说来得太晚:“一千年之后,你终于得了一个奖。”。
其实关于获奖,吴彤能说出不少回忆。
比如13岁那年,参加了全国少年儿童民族器乐比赛的吴彤被父亲“摆了一道”:“我记得当时屋里很暗,还没点灯,父亲压低声音对我说,没有看到我的名次,我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父亲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大笑,告诉吴彤他是少年组的金牌,而且是少年组年龄最小的获奖者。吴彤抬头看到,一向严苛的父亲笑了,自然而慈祥,虽然不知道获奖意味着什么,但这个笑容照亮了吴彤所说的“黑暗的童年”,成为童年记忆中快乐的制高点。
后来,在音乐学院举办的民歌大赛,吴彤也拿了一等奖——如今看来已不值一提,却无形中给了他唱歌的动力,他的嗓音沙哑,却在高声处轻快,这样的嗓音条件,为他日后转去唱摇滚提供了可能性。
“如果不鼓励,我也会唱下去,因为喜欢唱,但是有了这些(鼓励),我可能会比较清楚地知道,哦,我真的可以唱。”46岁的吴彤这样去解释那个十几岁的少年。5岁学笙,20岁组建轮回乐队,28岁加入马友友的丝绸之路乐团,外界的认可越来越多,但吴彤已经不再需要。
国内大火的《我是歌手》连着三季邀请吴彤,朋友来劝,参加了会带来关注,但吴彤知道自己并非初出茅庐、急需他人认可,作为职业音乐人,音乐本身即是所求。朋友又说,至少能让更多人了解你正在做的传统笙文化,但吴彤担心,这样瞬间膨胀的关注会让自己失去宁静,而内心的单纯和宁静正是创作的前提,得失一衡量,他连拒三次。
2010年2月,吴彤凭借《快乐》与马友友及丝绸之路乐团的艺术家们一同获得第52届格莱美最佳跨界古典专辑奖,他在颁奖典礼上说:“做音乐,只在舞台上表达就足够,舞台之外,保持生活的、创作的状态就好……在我看来,音乐是不可比的,它可能有技术高低之分,但在诚意上、感情上不应该有分别心。”
吴彤从5岁开始吹笙,第一把笙是爷爷做的,由湘妃竹制成,精巧别致,第二把是爸爸做的红木笙,音色洪亮,分量很重,吴彤的手被磨破过好几次。现在拿的笙已经用了六年,是姐姐工厂里的师傅做的。吴彤在演讲平台一席上说“一辈子没在乐器上花过钱”,听着是好事,但不好的地方也有,家族传承,这笙,你不吹都不行。
“若要人前显贵,就要人后受罪”,父亲把这话说在了前头,等于给吴彤的生活加了把剪刀,夏天粘知了、打水仗,冬天放鞭炮、堆雪人,四季皆宜的捉迷藏和跳皮筋,通通剪掉,留下的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就是吹笙。
父亲上班,妈妈也不在家,放学回家后,等着吴彤的是十盘空录音带和一个砖头录音机。打开录音机,放进录音带,按下录音键,拿起那把红木笙,对着墙上那一张张用毛笔写的“坟墓般的乐谱”,再不喜欢,吴彤也要弄出点声音来填满录音带,好通过父亲的审查。
不吹不行,索性乱吹,吴彤后来才知道那就是所谓的即兴,但在当时,一通乱吹让本来仿佛静止的时间不再粘稠,反而随着笙的音色变得轻快,窗外小伙伴们玩闹的声音也不再让人羡慕,一个人吹笙也不再孤独。此时的笙就像交通工具,像飞机像火车,带着吴彤,想去哪去哪。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失去什么,反而获得了另一种语言。他是在用这种语言自言自语。
自此,主动性才产生,笙的种子在这里埋着。
吴彤家里做笙,他本人吹笙,“做笙与吹笙一结合,让笙的表现力大大增强。”音乐评论家刘雪枫说得不无道理,吴彤的父亲吴仲孚为笙加上了键和扩音管,之后又参与发明了三十六倍簧高音加键笙、中音笙、次中音笙、低音笙甚至是倍低音笙,使笙成为一个高低中声部齐全的乐器。后来吴彤接触流行乐,也用笙演奏摇滚乐,发现笙不仅可以吹奏和弦,甚至可以同时演奏复杂多变的节奏,因此,他在轮回乐队时期一直使用笙。慢慢地,吴彤发现,在较大的演出场合中,如果需要和观众互动,那么笙就要有更好的扩音效果,于是他联合美国的西门子公司和自己家族吴氏管乐的师傅们,将麦克风装进笙里面。刘雪枫说:“在此之前,笙就是一个和声,现在,笙的表现力在中国管乐器中已经是第一了,它可以从最弱的音吹到最辉煌的音。”
同时,吴彤还为世界带来了全新的笙的介绍,东汉《白虎通》记载:“笙者,太簇之气也,象万物之生也,故曰笙。”何为“太簇”,一直以来,吴彤演奏的笙都是D调,而D调是西方音乐中一个音高的叫法,它所对应的音正是中国十二律中的“太簇”,这12个音对应中国12个月,“太簇”对应着正月。“正月之际,一阳始生,万物复苏,在那和谐清越的笙音里,有我们祖先对天地万物共生的愿望”,吴彤翻着古籍,抓住关于笙的所有线索,包括其中的只言片语、历代的诗词歌赋,他试图连接和勾勒,“这不是学习,而是唤醒。”对吴彤来说,这些和笙相关的文字,虽第一次见到,却不陌生,因为在这些对笙的赞美中,他看到了对人性更高远的追求。基于此,吴彤总结出笙的哲学内涵——“和、德、清、正”。
尽管家传深厚,吴彤身上却保持着一种开放性。
1980年代的声音很杂,从他耳朵旁的walkman里传来的律动飘进了心。叛逆的年龄到了,体内的力量呼啸生长,此刻的吴彤对笙的练习遇到了瓶颈,可供练习的谱曲大多是近百年内的作品,且趋于雷同,想要在民乐上有所作为,需要的是美学和文化的积淀。吴彤知道,此刻自己想表达的东西,笙无法承载。而耳朵里的这些声音则不同,流行音乐的律动让他踩着自行车脚蹬子的脚越来越有劲,摇滚乐则给他只要拿起一个耳麦就可大声喊出自己的快感。脚蹬子越踩越快,脑子里的旋律越来越清晰,吴彤立刻停车,一边哼唱一边用walkman将脑海里这段旋律录下来,这种激动持续到上课,根据旋律作好曲后,就差歌词了——正好当时中文课讲到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填上去一看,词曲贴合。
《烽火扬州路》的第一次演唱是在当年中央音乐学院附中的元旦晚会上,场面火爆,校园内竞相传唱。几年后,吴彤加入轮回乐队,这首曲子也进入乐队的第一批作品。1992年,百花录音棚的老哥(王欣波)是顶尖的摇滚乐录音师,轮回乐队版的《烽火扬州路》被收录到他正在筹备的专辑《摇滚北京》中。录音当晚,大家不断涌现新想法,各种技术也在试验中,直到晚上12点还没轮到吴彤录唱,他在沙发上睡着了。陈晓俐弹拨一段琵琶,营造出马蹄飞奔的气势,吉他的solo因失真而华丽异常,凌晨3点被叫醒的吴彤用冷水洗脸,在1990年代北京的夜晚里吼出彼时中国青年共同的喧哗与躁动。
两年后,轮回乐队的第一张专辑面世,大卖30万张。随后,乐队签约日本JVC唱片公司,同年出版具有探索意义的专辑《心乐集》,一改摇滚歌曲里的反抗情绪,以一种温暖、深情的东方力量介入,被称为“新写意音乐”。2000年,轮回乐队精心制作单曲《春去春来》,引起轰动,并受邀参加中央电视台直播的千禧年元旦晚会,成为首支参加央视晚会直播的中国摇滚乐队。
轮回乐队的声名达到顶峰,吴彤却又一次调转方向。
1999年,吴彤去密歇根音乐学院开讲座,宣传中国民族乐器,被正在帮马友友筹划丝绸之路乐团的作曲家盛宗亮看中,引荐他进入其中,“非常兴奋,但也有点糊涂。”马友友的名声吸引着吴彤,“跟着大师,一定可以学到很多。”迈入千禧年之前,吴彤对自己说,接下来要走向世界去学习。
丝绸之路乐团由马友友创建,将从东亚至欧洲的古丝路传统声音重新介绍给世界,吴彤在这里担任巴乌和笙的演奏和作曲,是乐团唯一的声乐演唱者。这段时间被吴彤称为“有进取心的几年”,在这里,“大家都会把最好的音乐奉献出来”,从木卡姆到拉格,从简约派到嘎美兰,也有日本的音乐家向他分享日本雅乐,他们严格的传承让吴彤可以想见中国唐朝音乐的模样,甚至有些不识谱的音乐家,不被具体的音符限制,即兴起来的力量发自内心,是每个当下的最佳。“(外国音乐)音阶变化的丰富,多样的结构和复杂的节奏,完全是五光十色,眼花缭乱。”吴彤加快语速,好像回到那个加快脚步努力学习的时期。
吴彤决定把中国民歌介绍出去。民歌中会有不同的音阶出现,也有很强的地域色彩,于是《十面埋伏》、《小河淌水》、《兰花花》等民歌被吴彤改编,成为世界舞台上的一员。
身边的人都发现吴彤身上的开放性,却有不同的解释,“我觉得和他搞摇滚有关。”音乐评论家刘雪枫说,“搞摇滚的人,眼界开放,不拘一格,灵魂里有自由的东西。”早年,刘雪枫和吴彤刚从美国回来,隔几天就要约一次大排档,“什么都聊,可真是太开心了。”
与不同类型艺人均有合作的姚谦,认为吴彤身上知识分子的气质让其与众不同,“思考性是知识分子的特质,每次见面都会发现他有很多进展,无论是音乐还是对人生的思考,这种开放性的核心精神是很明确的,就是看自己还有什么空间,然后就不停地深化和思考。”
吴彤自己的解释很简单:“不是非这样不可”,少年时期,他仰头看那满墙乐谱,却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填满空录音带时,“非这样不可”就有了松动的痕迹。
因为开放性,吴彤将自己撬出多个面向。他唱流行,《春光灿烂猪八戒》的主题曲《卷睫盼》即是他与陈琳合唱,成为90后的童年回忆;他唱摇滚,《烽火扬州路》是他在轮回乐队时期的代表作;他唱民歌,将中国的《兰花花》唱到当时全美最热门的脱口秀节目《今晚》上。一次次的转身看似剧烈,但吴彤从未放弃任何音乐形式,相反,他寻找它们内在的相关性,使它们相互之间没有隔阂。
如果说轮回乐队时期,从《烽火扬州路》到《定风波》是一条融合中国古诗词和现代音乐的探索之路,那么到现在,吴彤对音乐元素的融合更加自如。在《我一直听见自己的笙音》这张专辑中,《春秋配》作为电视剧《秋海棠》的主题曲,以笙、箫、三弦等民族乐器奏出厚重而深情的旋律,以间奏中的京腔叫板貼合剧情。《燕子》则是大提琴与人声二重奏,关正跃的大提琴如泣如诉,吴彤低吟浅唱,气息不断拉长,情感越来越浓。但在与中国喜鹊乐队录制的另一个版本中,融合了同样深情而伤感的《查尔达什舞曲》,又加入清丽的琵琶和火热的吉他,情境更加热烈。吴彤的音乐作品常改常新,且总有不同的味道。比如同专辑中的《塔玲珑》,在2008年的第五届曲艺牡丹奖颁奖晚会上被改编出诙谐和俏皮的意味,西河大鼓曲调配上三弦的韵味,营造出亲切感,间奏部分加入的天津快板,与结尾的“我唱得不好,请您多批评,纹儿了哇了响纹儿嗡”的幽默遥相呼应。
2007年,吴彤为王家卫的《东邪西毒》配乐,王家卫给他一段影像:张学友饰演的北丐在沙漠中埋伏马贼。一周后,吴彤融合蒙古的呼麦、北方的管子和失真的吉他,做了段充满地方民族特色又有现代音乐元素的作品,其中的杀伐之气暗合这场沙漠伏击。之后,王家卫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镜花水月”展览配乐也由吴彤完成,这场展览用影像来展示中国元素在服装上的演化,极短的时间内,他只用一攒笙表现出春夏秋冬,来自周朝的笙节制高雅,中式元素在光影中延展成古老意象。
不仅如此,苏富比拍卖公司曾请吴彤为吴冠中的画创作配乐,首发之作《远山》曾是姚谦案头最常播放的曲子。张艺谋执导的《对话·寓言2047》中,吴彤创作的八分钟音乐里,舞蹈、古琴和密麻的激光在舞台上交织缠绕,被京剧演员裘继戎称为“醉心于其中”的一次合作。
《我一直听见自己的笙音》里,《望春风》的原版是大提琴演奏巴赫旋律,吴彤奏笙,并以闽南语演唱,而在刚刚结束的若耶音乐雅集上,作为压轴曲目的《望春风》却是另一种玩法:会稽山下的六处临湖的明清老宅,其宽阔的阳台成为舞台,几十名观众坐于湖对面,昆曲老生泛舟湖上,一段诗词吟诵后,大提琴的声音配合笙,从湖水上悠悠漂来,点染湖面的点点银光。
“试图用局限的身体行为,通过手中局限的声学乐器,来表达无限的渴望。”吴彤形容音乐家在舞台上的表现。
“做到这一点,就是因为他站在世界的高处,手艺到了的时候,视角帮助他再往前跨一步。”刘雪枫说,在少年时期,吴彤自知还需沉淀,千禧年之后他站在世界主流音乐中吸纳精华,如今他向世界奉献无隔阂的音乐。
音乐的无隔阂,首先是心的无隔阂。采访中,吴彤主动将座位选在咖啡厅中央的沙发上,面对一整扇玻璃窗坐下,他会看阳光洒落,有些草还在枯萎,有些叶子正在变红。他赞叹自然,让他说一个愿望,他说希望大家放下手机,去感受阳光的明亮,风吹过肌肤的感觉,包括米的味道和水的甜味。他赞叹生命,采访间隙,当得知摄影师刚刚做母亲,他对着也刚做母亲的助理脱口而出:“真好!两位年轻的母亲!”
春天来了,他会去山上闻闻草的味道,感受风融入体内的能量。他曾问过马友友,“乐器是有生命的吗?”马友友说,是的,因为制作乐器的树木是有生命的。如今拿这个问题问回吴彤,他说,“我愿意把笙想象成有生命的。”只有这样,他与笙的沟通才会真诚。吴彤把笙当成自己的朋友,演出之前的校音是朋友之间的交流,而自己心跳的速率、气息的深浅甚至心神是否专注,也都可由笙照见。
唯乐不可以伪,吴彤说:“面向自己的内心,是我认为唯一对的方式。”《我爱唱歌因为我寂寞》的MV灵感来自姚谦:“最真诚的歌唱,就像是一场凝视。”在这个MV中,一张黄色的桌子,吴彤坐在左边,右边的人不断变换,银发的老太太、皱眉的年轻人、着粉衫的小朋友。吴彤注视着他们,如同观看了一段段人生,透过那漆黑的瞳孔,他感觉到躲闪、掩饰、怀疑、敞开以及给予。MV最后,左边的吴彤凝视着右边的吴彤。
不止一次,吴彤提到这“同体大悲”的时刻,有时打坐完毕,他来到窗前,“我看到窗外的行人,看到远处的一草一木,好像它们和我都是合一的,我能感觉到很多喜怒哀乐,我会充满热情地看待每一个生命,他们是如此了不起的存在,我发自内心地生出一种欢喜和悲悯的心情。”
大学的一个寒假里,吴彤买了一箱方便面,把自己关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里,窗帘合上,他仅凭窗外传来的车铃声或者饭菜香来推断时间。他枯坐在书桌旁,将自己扔进人生的终极问题里漂流,希望自己能像“菩提树下的释迦牟尼,这一坐下去,再起来,便是了了分明”。但“这个房间像一口棺木,埋葬了我的疑问”,被疑虑折磨的吴彤站起来,伸手拉开窗帘。眼前的一切被他记录下来:“窗外是一片洁白的世界,下雪了……大片大片的雪从天空飘落,既不是扑簌簌的猛烈,让你蒙头掩面,也不是那种稀疏的星星点点,让你担心雪就要停了。那是一种轻盈而欢快的节奏,一片片舞蹈一般在你眼前腾挪辗转……脚踩在积雪上的声音叩响我的耳膜……我好像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活着,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活着。”吴彤写成一首诗——《下雪了》。终极问题不可解,诸如“活着的意义”,吴彤再没问过。三年后这首诗配上电吉他被录制成一首小样,只在与好友对饮、掏心掏肺到无话可说时,才拿出来唱一唱。
吴彤说自己的工作就是将悲伤酿成蜜的过程,每次练习都是无尽的煎熬,追逐音乐的光华,为此跨越“散乱的意象和昏沉的惰性”。尤其在丝绸之路乐团,尽管秉持一颗开放的心,但总有自己的喜好,现代派的音乐复杂,一个人练习时,节奏、和弦和指法难度都很大,一天只能攻克八个小节,练完简直要崩溃,但想着自己的每一次练习,都会让笙多一个可能性,吴彤咬咬牙坚持下去了。当初,他因为笙的曲谱少且重复而将其暂时搁置,如今,经过他一己之力,旧笙开新芽,多了近百首曲谱供人演奏。
他谈及和轮回乐队的分手。那时他正在美国研发电子笙,却从媒体上得知自己已被轮回乐队单方面驱逐,“当时感觉天空都灰暗了”,甚至怀疑友情,“那是同甘共苦12年的朋友兄弟。”十多年过去,时间的风将表面的恨意吹走,留下的还是印在心里的感激,他把这次分手的原因归结为沟通不善,却也感谢轮回教会他沟通的重要性,正因此,面对差异化更大的丝绸之路团员,他才能与之发展出家人般的情感。
1971年出生的吴彤,站在不惑与知天命之间,对我的问题从容应答,唯有谈及父亲,才有一丝猝不及防。“20年了。”他抬头看了看天。
尽管他说童年时期父亲对他的管教可以说是“折磨”,“扫帚、皮带、尺子、鞋底子、搓板,父亲的手”,哪一样都在吴彤的身上招呼过。父亲罹患癌症去世前的脆弱和无助让吴彤心痛,始终没和父亲进行一場成熟的对话让吴彤遗憾。不过,现在他和父亲已经成了朋友,曾经父亲用指责、谩骂、棍棒也用耐心带领他走进的这扇音乐之门,成为父子俩沟通的最佳方式,“每次当我吹着笙的时候,我都感觉父亲在天上看着我。”
在联合国总部的颁奖现场,亚洲协会表示,吴彤“展现了卓越的没有隔阂的音乐境界……从古老的乐器笙里,找到了贡献给世界的礼物”。吴彤回应:“我们生活在一个复杂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在渴望获得更多,但在过去的几年里,我通过笙发现了重要的中国传统文化精神——少一点(having less )。”因工作不能赶到现场的马友友特意托人送来祝福。典礼结束,吴彤发短信感谢马友友:“You ambush me(你给了我一个伏击)!”在此之前,吴彤改编过琵琶大曲十面埋伏(ambush from all sides),马友友回复:今天这是第一个埋伏,还有九个埋伏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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