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全美科学与教育装备展示会暨北美之行的若干思考

马质彬 严骏

2010年3月15日，中国教学仪器设备行业协会第一次组织会员赴美参加全美科学教育装备展示会。展会中，全美科学与教师协会执行理事弗朗西斯克-埃伯利会见了中国教学仪器设备行业协会与会人员，并向我们介绍了这次展会的规模，举办展会的目的等，中国教学仪器设备行业协会代表团成员就展会有关问题，教育装备发展方向，中美教育装备采购模式等与弗朗西斯克-埃伯利先生交换了意见，进行了较为广泛的探讨和交流。王长毅秘书长还代表中国教学仪器设备行业协会向全美教育装备协会赠送了礼品并向埃伯利先生发出了访问中国的邀请。

通过参会、考察和比较，我们对中国教育装备和教育现状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对从事和搞好中国的教育装备现代化工作有了更加清晰的思路。

对比中美教育装备展会

在信息化的今天，软件就是产品的灵魂，这也是我们与美国教育装备上的根本差距所在。

在美国，科学与教育装备展示会每年举办一次，参展的是全美科学与教育装备著名生产厂商，他们将最新的装备和产品拿来在这样的展会上参展。从规模上看，全美科学与教育装备展示会规模与我国中小学教育仪器装备展规模相当，从展品的种类来看，他们的品种比我们的更齐全，自主创新产品比我们的多。展会上展出最多的是中小学教育装备和仪器，最受人瞩目的是白板交互式教室多媒体。美国的多媒体整体集成程度不高，一般都使用笔记本或台式电脑与白板连接，外接音响系统进行扩声，通过手中摇控器进行控制和操作。白板在我国教育装备市场和一线城市的学校已不陌生，现在国内已经有很多厂家生产，并且也已经与多媒体控制系统连接整合，硬件部分操作起来相对更人性化、更便捷。不同的是，全美展会上展出的产品更精致，工业化程度更高；最重要的是，他们具有更高的软件制作水平和更强的软件开发能力。软件为白板的使用提供了更灵活的操作系统和更丰富的内涵。

与我国的教学仪器设备展示会参加者不同的是，我国教育行政部门领导和学校领导较多，而全美教育装备展示会的有相当一部分是中小学教师。直到展会快要结束时，仍有很多教师前来参观。他们饶有兴趣地观看和品评各种教育装备和教学仪器，倾听展出人员的介绍和讲解，拍下自己感兴趣的产品的照片，索取并带走产品资料和彩页。我想，他们不仅是各种教育装备和教学仪器的直接使用者，更是评价教育装备和教育仪器好坏的最有发言权的人。

在这次展会上展出的教育装备和教育仪器虽然很多，遗憾的是，在这样全美性的展会上却没能够看到体现互动式、探究式、创造性学习的仪器和装备。美国是一个具有创造力和创新习惯的国家，他们的教育所体现的互动、探究、创造性学习方式和学习习惯，应该是我们教育未来发展的方向。相比起他们的学习方式，他们的教育装备却显得不够匹配。在同全美科学与教师协会执行理事弗朗西斯克-埃伯利先生会谈和交流过程中，我问弗朗西斯克先生，美国是一个注重学生创造能力培养，鼓励探究式互动式学习的国家，为什么在展会上看不到这样的产品？弗朗西斯克可能感到这个问题出乎意料，他想了一会说，您的观察非常敏锐，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们的情况是，全美教育装备联合会只负责把先进的教育装备推介给学校，而新产品的研发却是教育设备研发机构的事。大学里已经有了这样的设备并开展了这样的学习，中小学现在还没有这样的设备，将来会有的。

由此可见，与生产关系总是落后于以生产工具为标志的生产力，生产工具的变化总是带来生产方式的变化相反，作为教育手段和教育技术的教育装备却总是落后于教育思想和教育理念，即总是伴随着教育思想和教育理念的变革才逐渐带来教育手段和教育技术的革命。

在展会上我们看到，美国的教育仪器装备并不比中国先进多少，至少表面上两者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差距，有些装备还没有中国的先进和人性化。两者之间的根本差距在于使用，在于设备的操作软件，在于设备的操作使用能力。这一点，在后来参观考察新泽西林登学校时更清楚地得到了印证。

长期以来，在中国许多地区的各类教育达标检查中，盲目机械地要求教育现代化硬件装备标准，而放松检查操作使用能力的做法，不仅造成了设备的盲目购置和无端浪费，同时也不利于现代化技术水平和管理水平的提升。甲午战争时中国北洋水师的海上装备号称是亚洲最强大的，最终竟然败给了日本海军。这其中的原因，除了清廷腐败，军队缺少战斗力，也表现在武器装备使用上，有的炮兵在临战时竟然不知怎样把炮弹装进炮膛。这些历史的教训，我们在今天进行教育装备现代化过程中也应该认真汲取。

参观考察美国的学校教育

一、林登学校

教育现代化实现程度是绝不应该仅仅以教育装备程度来衡量的，而应该是以装备加使用程度来衡量。

展会结束后，我们应邀赴新泽西州林登市参观考察了林登学校教育。林登学校共下辖12个社区学校，林登市教育总监（教育局长）洛可-G-托马奇先生在林登学校会见了我们。学校演播室兼会议室的大厅里悬挂着用中文书写的“热烈欢迎中国教育代表团”的横幅，虽然会场布置、横幅汉字书写比起国内的会场布置来不够美观和专业，但在这里看到手写中文大字横幅却让人感到格外友好和亲切。在林登学校，我们听取了洛可-G-托马齐先生介绍了学校的基本情况，学校媒体技术主管弗兰克-塔兰托介绍了学校现代化教育情况，在网上观看了中文教学课，与该班师生进行了“远程”交流，参观了学校的各类实验室，在这里我们看到了美国最普通中小学的教育教学的真实情况。

林登学校和美国其他任何中小学一样，已经全面实现了小班化教育，每个班级的班额一般在20人左右（欧洲一些发达国家，比如瑞士更小一些，一般在15人以内）。美国学校里教学非常灵活，更能体现学生主动学习的学习方式。有的教室里没有课桌，随意而坐，探究式、交流式的学习，没有现成答案，主动自由，没有压力。小学生只有上午到校学习，下午放假休息。美国提倡并真正实践均衡教育，基本没有城乡差别，因此美国各学校之间教育条件和教育资源同样没有很大的差别，政府在资源配置过程中总是将人力物力资源倾斜到条件较差的学校，这种做法很像美国NBA职业篮球联盟的选秀规则，最差的球队有权优先选择最优新秀，从而保证各个球队之间的整体水平一直能够处于比较接近的竞争状态。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考察的林登市林登学校并不是美国一流学校，在美国ABCDE五类学校中属于D类学校，但据翻译介绍，这个学校并不比全美的好学校差。与我们考察团互动的一个班级正上中文课，学校安排该班与我们进行了远程互动交流（说是远程交流其实就在校内另一个教室），教授中文的教师是不久前从福建厦门移民来美的中国大陆华侨。所上课的班级是小学三年级，课堂上同学们都非常积极主动和活跃。美国小学生对中国特别是对中国的小学教育非常关心和好奇，在交流过程中主动询问中国小学生的学习情况。当听考察团里有的老师回答说我国小学生早八点上学，下午四点放学时，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哇”了起来，那声音明确告诉我们——那简直是太可怕了！其实，中国团员回答的这个中国小学生在校时间，还是有些隐瞒。事实上是，我们国内许多学校的学生是早七点前到校，下午五六点才放学，放学后还要有一大堆做不完的家庭作业。中国孩子从上小学甚至从上幼儿园开始就在家长和社会的驱使下为上大学而努力，就开始了为未来生存而竞争，就开始承载了太多的负担和责任。相比起来，美国的孩子真是太幸福了。因为他们根本不用想这些，也完全没有必要为这些做准备。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存在因为上不上大学而带来的就业压力，他们的选择只是将来更喜欢做什么事情。也正因为此，美国孩子才那样无忧无虑，天真烂漫，亲和友善，自由快乐，才能更积极、主动、健康发展，因此也就有了更多的主动精神和创造天分。

美国学校非常重视科学技术和劳动生产技能的学习和教育。在我们参观考察的林登市林登学校，实验室里不仅有斧、锯、凿、刨等手工制作用具，有计算机、电工电子、各种模拟电路等实验设备和实验环境，还有排版印刷模拟车间，有电厂、炼油厂等大型企业模拟生产环境和缩微生产设备。托马奇先生告诉我们，在林登市有全美较大的电厂和最大的炼油厂，学生在学校学习期间，很好地掌握了工业企业中的生产知识和生产技能，学生毕业后，有的升入大学，有的就能直接在市内大型企业就业。在美国，学生在校期间，真正实现了教育与生产劳动、教育与掌握当代最先进的科学技术相结合。

美国学校设备利用率很高，而且常规教学设备配置与我们大同小异。在林登学校考察时，学校技术主管给我们作视频演示使用的多媒体小车看起来很平常，甚至还比不上我们有些学校的设备。可是利用率却很高，使用效果却很好，这是需要我们认真学习和借鉴的。

从根本上解决稀缺教育资源问题，有待于中国经济的高度发展。

在美国普通中学里，不仅一般意义上的通用技术、职业技术教育非常发达，而且还开设医学（牙医）、护理（婴儿护理）课程，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同学们学习得都非常认真，这些对学生离开学校后的从业和未来的生活都是很有用的。在林登学校参观考察期间，看到一个女老师正在给高年级同学上婴儿护理课，班级听课的有女生，也有男生，教师讲解示范后，学生也照样操作。美国是一个注重实际的国家，他们的教育也充分体现了这一点。在刚刚参观林登学校实验室的时候，看到这么完备的职业教育设备，我们的很多团员都误认为这一定是一所职业学校，托马奇先生告诉我们，林登学校只是一所普通中小学校，这样的实验和生产模拟设备在全美其它任何学校都有，只是设备的内容根据学校的具体情况而有所不同。

由此我想，我们的教育方针不仅要有政治导向，培养目标方面的要求，还应该具有更多的人文关怀，应该体现以人为本的思想，即教育不仅应该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同生产劳动相结合，而且应该为受教育者未来发展和一生幸福着想，要创造条件让学生具备未来生存和发展的潜力和条件，不能透支学生的脑力、体力，透支学生的青春，透支学生的未来。人生就像一场马拉松赛，前一万米甚至几百米就跑伤了，以后也就无法再跑下去，更谈不上竞赛名次了。在我国很多学生考上大学以后 再没有学习兴趣，再没有读书愿望，或是再没有学习能力和发展潜力，就是跑（学）够了，跑（学）厌了，跑（学）伤了的结果。

美国的探究式互动式学习既是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也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美国中小学班级像研究生教学一样的小班化教育为探究式互动式教学模式创造了条件。

我国讲素质教育讲了这么多年一直没能真正实现，人们普遍把原因归结为教育制度，特别是高考制度和用人制度，现在看来这是不够客观的。目前，中国中小学特别是重点高中超大班额现状，中国现有整体师资水平和数量，根本无法全面实行探究式互动式教学，也就无法从根本上全面实行素质教育。中国的超大学校、超大班额，是穷教育的表现，是人们争夺稀缺教育资源的表现，现在在我国很多地区的重点学校里，班额都达到60～70人，有的甚至到到80～90人，虽然教育部不断重申小学初中不允许搞重点校，高中示范性学校不许搞重点班，但这种重点校和重点班却普遍存在。即使是普通中小学，班额也普遍超过40～50人。我国目前这种教育状况，要想实现美国或欧洲那样小班化教育，至少要在现有基础上要增加2～3倍的校舍和师资，而这些，是现阶段我国国力和经济情况所无法办到的。这不完全是消极，看来在中国要实行真正意义上的素质教育，要实现探究式互动式教学不但有待于教育制度和用人制度的变革，更有赖于社会经济的发展。这些绝不是靠行政命令所能解决的。

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现状：一方面中国真正的素质教育有赖于经济的高度发达，有赖于逐渐完善起来的社会经济结构；另一方面我们又不能采取消极等待的态度，只能是在不断积极而又艰难的进行变革，在同现实的种种羁绊、数不清的艰难险阻的不断摩擦碰撞中奋勇前行。我们应该看到，中国改革开放后中国教育的巨大变化和巨大进步，看到中国教育惊人的发展速度，应该看到中国教育工作者正在进行素质教育的积极探索，应该看到中国教育的美好未来。

有些中国制造东西，在国外甚至比国内售价还便宜；有的在国外有卖的，国内倒可能没有。

现在国人都在谈论要由中国制造变为中国创造，在我看来，创造固然重要，但制造也是万万不能废弃的。

二、多伦多大学

在北美期间，除了考察林登学校教育，我们还赴加拿大参观了多伦多大学。多伦多大学建于1827年，是加拿大最好的大学，在世界排名前20位，现有在校生近6万人，是北美最古老也是最大的大学之一。多伦多大学共有3个校区，我们参观的是位于多伦多市中心的多伦多大学主校区圣乔治校区，支援过中国抗日战争并把整个是生命都献给了中国人民解放事业的诺尔曼-白求恩大夫，后来到中国留学并在中国家喻户晓的大山，我国著名科学家，曾任第六、七、八、九届全国政协副主席的钱伟长先生都毕业于这所著名大学。这所学校有9名校友获得过诺贝尔奖，4名校友先后出任过加拿大总理。就是这样一所世界驰名的大学，却没有一幢华丽的建筑，就像科学本身一样纯真朴实。校园里都是欧洲风格的古典建筑，校园深厚的文化底蕴，和谐优美的风光深深吸引了我们。多伦多大学校园里没有一座高楼，当我们正忙于推倒旧楼房，遗弃旧校址，建造高楼大厦式的校园的时候，人家却把古朴和凝重展示给了我们。走在校园的草坪上，看着具有170多年历史，充满古典韵味的现代化校园我想，这才是也应该是产生众多科学大师的地方。一个仅有3360万人口、只有几百年历史的国家，能建成这样驰名世界的大学（不仅一所），比较起来，实在令人汗颜。我们应该认真反省我们的体制和教育制度，从根本上改革不适于我国科学与教育发展的弊端，使我国的高等教育和普通中小学教育尽快跻身于世界一流大学、一流教育的行列，以适应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高速发展的需要。

在费城参加展会和到两所学校考察期间，我们普遍感到，在教育现代化硬件装备上，我们与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小，中国发达地区一二线城市的教育装备已经接近美国的水平。中国的教育装备虽然现在发展还很不均衡，但直接从现代化、信息化入手，采取后发效应，仅用十几年时就已经取得了这样大的进步，实在是一个历史性的巨变。

在美国感触最深看到最多的就是中国制造。无论走到哪里，几乎到处都可以看到中国制造的商品，你到了美国之后一定会有同样的体会。在美国，你看见一款时髦的服装，一个漂亮的文具，一枚别致的纪念章，或者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买回来后细细地看一下，在产地处十有八九会标明“Made in China”。过去人们出国归来后发现在国外买回的物品写着中国制造会感到很滑稽很无奈很沮丧——到美国想买一件有纪念意义的外国货怎么反倒买了一件中国制造的产品？而现在，在日益全球化的今天，没人再计较了。漂亮，喜欢，就买了，就当在国内买东西一样。比如联合国纪念章，好莱坞纪念钥匙链，冬奥会纪念衫，那是专门为这些地方或某种特殊活动而加工定制的，在其他地方是买不到的。看到这些我想，中国制造所以能遍布世界，决不单单是因为中国的劳动力廉价，具有低价竞争优势，当然这是事物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中国制造越来越精，越来越好。有些发展中国家的产品比我们的还要便宜（比如泰国、越南、斯里兰卡），但买的人却很少，其原因主要是与我们的产品相比他们的产品在质量上还有一定的差距。

金融危机后，美国和欧洲贸易保护主义抬头，有些国家采取提高进口关税和对从中国进口商品实行反倾销来抵制中国制造的产品，其实这样做是没有意义的，那样伤害的不仅是中国，更伤害了他们自己，因为中国制造给这些国家国民带来价廉物美的享受，带来生活品质的提升，抵制或杜绝中国产品，只能造成其国民生活质量的下降。事实上，在中国改革开放30年后，在全球化的今天，这些发达国家已经对中国制造形成了依赖，已经不是政府强行抵制所能奏效的了。在国外，特别是在美国，中国制造之强大，已经传为佳话。据旅居北美的一位华人讲，一个温州商人要把他生产的与美国经销商所卖的完全一样的打火机卖给美国经销商，美国经销商不接受。他就要求这位经销商把两种打火机混在一起，请这位经销商挑出来，这位经销商无论如何也辨别不出哪个是他原来经销的打火机，那个是温州商人后拿来的打火机，而温州商人给他的报价仅仅是他所经销的产品价格的1/10！这一方面说明没有自主知识产权，没有市场主动权，我们产品的利润大部分让渡给了美国经销商；另一方面说明中国制造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境界。不仅在美国，在加拿大，在日本和欧洲，在全世界的各个地方，到处都是中国制造的商品。它不仅给人们带来了工作、生活上的便利和实惠，而且也已经成了很多国家的人民日常生活和工作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且不说在短期内有多少产品我们能够“创造”成功，即使有些产品我们能够“创造”出来，在我们这样一个人口超级众多，国民整体素质还不够高的比较贫穷的大国，不发展能够解决更多人就业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中国就会连基本的生存问题都解决不了，连基本的稳定都谈不上。也许，现在的制造正是未来创造的基础，随着我们的制造水平的日臻完美，设计能力的不断提高，创造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当然，实现这些最终要依靠基础教育阶段学校教育对学生动手能力、创造能力的培养，为国家、民族和学生未来发展着想，学校、教育制度再不能鼓励学生死读书读死书，这一点许多发达国家的教育（特别是美国教育）都做出了极其有益的探索，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

我们这次参加全美科学与教育装备展示会暨北美之行不仅在教育装备和学校教育上开阔了眼界，而且在社会政治、人文环境等诸方面都有了许多新的有益的认识和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