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7
王佳
【摘 要】亦僧亦俗的苏曼殊一生都在爱中挣扎,在薄情的世界里却是活得最深情的那一个!深杯酒满,焚书毁经,狂歌走马,莺歌燕舞。他只想做自己,不图富贵,不求青史留名,只求不负此生。反观我们这一生,能为自己而活的人,实在太少太少。很多时候,我们被世人的眼光、家人的期待和约定俗成的条条框框所囿,把真正的自我摁死在岁月里,最终长成了自己也曾讨厌的模样。
【关键词】人生短暂 浮生如梦 人间过客
中图分类号:G4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672-0407.2020.05.145
“鸟舍凌波肌似雪,亲持红叶索题诗。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契阔死生君莫问,行云流水一孤僧。无端狂笑无端哭,纵有欢肠已似冰。”捧读苏曼殊的诗,会蓦然想起那些有情的过往和老旧的时光;会想起有一个叫仓央嘉措的情僧在遥远的西藏,那个充满神奇和幻想的土地上,写下过同样情真意切、耐人寻味的诗句。他们的一生都似乎太过短暂,也许他们原本就不是凡人,所以无法接受凡人的生老病死。他们都是佛前的莲,开放到最灿烂之时,再以最决绝的方式死去。不知是谁说过,深情之人大多以悲剧收场。不是他们刻意逃离,而是他们提前完成了人生的使命,所以走得那么急。
苏曼殊追求独立自由人格的思想是超前的,他心性高远,我行我素,三次剃度,三次还俗。来来回回兜圈,不过是想在理想和现实之间找一个平衡点。
佛家说过,今生拥有的一切,其实都是前世带来的。苏曼殊卓然不凡的才情与胆识或许和前世相关,而他最终越过红尘的藩篱,袈裟披肩风雨一生,这是所谓的命定。也许他后来无数次在佛前相问,前世究竟是什么,一盏青莲灯吗?才会有此生的明明灭灭,仿佛要拼尽全力绽放自己的璀璨。然而用力太过,以致很快就油尽灯灭。情深不寿、强极则辱,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诠释。这个被世人称作情僧、诗僧、画僧、革命僧的人,背负着让人神伤的传奇,在浮世行走,看似洒脱自在,其实如履薄冰。三十五年,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来说,只是漫长人生中的一段插曲,飘忽即逝。可对一个刚刚来到人间的婴孩来说,又是多么漫長,足够尝尽风尘冷暖,看遍千里飞沙。人和人真的不同,有些人用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创造永久的传说,有些人用一辈子都无法留下一个奇迹。在短短的35个年头里,他尽其所能,绽放出璀璨炫目的生命火光,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极其丰富的精神世界。生而为人,何其幸哉!他是一只孤雁,在云崖水畔,被雨水打湿的羽翼已经丧失了飞翔的勇气。山穷水尽的时候,他为自己找寻到另一条出路,那里也许不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却给得了他心灵的安稳。
在庙宇,苏曼殊是一个年轻得道的僧人;在政界,苏曼殊是一个卓尔不凡的革命先驱;在情场,他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多情才子;在世俗,他是一个放荡不羁的狂人。每一个角色都是最真实的他,每一个角色又都濡染了虚无的色彩。他写诗,却不想成为柳亚子;他作画,却不想成为黄宾虹;他做僧人,却不做第二个李叔同。年少出家,阅经参禅念佛,誓与一盏青灯终老,却到底心系红尘。情根深种,几段浪漫邂逅,几段相思,到头来却是伤人伤己。一个年少俊朗,一个风华绝代,他们拥有人生最好的年华,给得了彼此承诺,可以爱得舍生忘死,爱得不管不顾。多少故事都是以喜剧开始,以悲剧结束,就算我们可以预料到结局,身处纷芜人世,仍旧无处可逃,只能在真实的时光中,糊涂又清醒地活着,于爱恨交织的年华里,看自己的心被岁月慢慢掏空。青春年少时,也许你有足够的筹码和时光下一次赌注,但是不必过于认真,因为最后的赢家绝不会是你。若干年后苏曼殊重游若松町,触景生情感慨万千,即兴赋诗“孤灯引梦记朦胧,风雨邻庵夜半钟。我再来时人已去,涉江谁为采芙蓉?”之后曼殊又以他的初恋为素材,创作了著名的情爱小说《断鸿零雁记》。
1918年,集才、情、胆识于一身的苏曼殊走完35年的红尘孤旅,留下八个字:“一切有情,都无挂碍。”看似云淡风轻,却流露出对尘世无限的眷念之情。纵是不舍,也要离开,在死亡面前,任何人都显得那么无能为力。与其痛哭流涕,跪地求饶,莫若拂袖而去,洒脱自在。离开了人世。除了几只粗陋的箱子和一些胭脂香囊,这位著名的画家、诗人竟然一无所有。直至去世6年后,朋友才凑足丧葬费,将他安葬于西湖南岸的孤山脚下。与之遥遥相望的,是南齐名妓苏小小的义冢。“残阳影里吊诗魂,塔表摩挲有阙文。谁遣名僧伴名妓,西泠桥畔两苏坟。”南北相对,才子对名妓,而且都是至情至性尚美之人,也算适得其所。
世上哪有那么多感同身受,有的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成长是个负重前行的旅程,各种滋味只能独自感受。浮生如梦,一场戏的结束会是另一场戏的开始。在历史这个好戏纷呈的舞台上,有多少人的故事惊心动魄,又有多少人的故事平淡无奇。不过是在平淡的流年里,看尽春花秋月,承受生老病死。都说人生如戏,只要穿上了世俗的华衣,戏里戏外都是真实的自己。在该开幕的时候开幕,该散场的时候散场,你可以很投入,也可以很淡然。但最终都只是人间过客,做不了归人。待要转身离去的时候,这些陷进了戏中的人,不知道还能不能走出,用一生时光所编织的梦?
作家贾平凹曾说:“人最大的‘任性’,就是不顾一切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只有这样,才可以说,我这一生不虚此行。”事实上,我们都是人间萍客,没有谁注定可以一生安稳。不是过到下落不明,就是老无所依,到最后,一个小小的土丘便是我们共同的归宿。我们都要离去,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在不同的季节结束一生的悲喜故事,那时候,所有的幻想都一同埋葬,而梦长成了小草。红尘纷纷扰扰,人群来来去去,来日并不方长。红尘俗世,不论悲喜,都只是体验,无论爱否,都只有记忆。有情而无挂碍,多好!浮生数十载,如烟如梦,何必虚度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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