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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尔空间观念的多重意蕴

时间:2024-05-07

史现明

一、引言

在当代社会中,空间问题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变得越来越突出,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在于空间问题作为人类生存中的重要维度越来越成为一个需要关切的问题。因为在高扬人权的今天,“人作为一种空间性存在”,其争取正义、合理、共享的权利空间构成了人权的重要内容。海德格尔的存在论哲学中蕴含着丰富的空间思想,从《存在与时间》到后期的著作中对“日常空间”和“源始空间”都有深刻描述,其空间思想为深刻理解和合理处理今天的空间难题提供了一个更加宽广的视域。

在《存在与时间》中,“绽出”(ekstatische)的时间性作为超越性表现为“在—世界—之中”存在,即此在的生存同时也是世界性、空间性的,所以可以看到在该书的第一篇中,大概有一半的篇幅在谈论世界、在世等空间性问题。在1935年《艺术作品的本源》一文中,海德格尔在探讨“物、器具、作品与真理”的关系时又对以上三者的“空间性”进行了明确区分。而稍晚一些的《哲学论稿》(《哲学献文》)中,海德格尔则更多地把空间和时间一起作为此在奠基的“深渊性”,指出“离—基深渊作为时间—空间”①。此时他已经开始在存在论而不是此在的生存论上来审视空间问题,已经把空间置于和时间“平等”的地位了。杰夫·马尔帕斯(Jeff Malpas)指出,“空间和位置概念在海德格尔的后期思想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在对存在者的‘彼’、‘此’(Da) 的强调中;在存在之澄明的观念中;在‘开显’和‘之—间’中;在时间和空间的接合中;在艺术之作品的世界和大地的争执中……这种重要性都体现了出来。”②大概1950年代以后在诸如《筑·居·思》、《物》、《人诗意地栖居》等文章中他提出了“天、地、神、人”的“四重整体”理论,并从“栖居”出发探讨了栖居与空间、筑造的关系。我们可以把这些论述也作为关于空间的某种讨论,因为天空、大地这些概念在哲学上属于最一般的“空间”范畴。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晚期海德格尔还比较注重对“去远”、“近化”的思考,他指出,由于技术超越了时间,征服了空间,导致“近”的事物其实离人并不近,而以前“切近”的事物正在离我们而去。这些思想都映射出当代人的生存中所遭遇的“空间性”困境。

二、生存论空间与历史性世界

在《存在与时间》中,海德格尔引介和评论了黑格尔的时间和空间观念。黑格尔认为,“空间是自然外于自身存在的无中介的漠然无别状态。这要说的是:空间是它自身中可区别的诸点的抽象的多。空间并不是由于这些可区别的点而中断,但空间也不是由这些点产生的,空间根本不是借某种集合的方式产生的”③。海德格尔认为,黑格尔把空间和时间放在一起考察,认为空间即是时间,空间“展现”的结果便是向时间的过渡,这一研究方向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是从“点”的角度对空间下定义的方式忽视了此在的存在问题,明显带有那个时代实证科学的印记和局限性。

海德格尔的空间观念从此在生存论的“基本建构”——“在—世界—之中—存在”出发,使空间成为我们生存的一个“先天的”结构性条件。像时间性不同于时间一样,空间也不是某种存在物,而是在此在“出离自身”中被给予的。由于此在总是作为“操心”的存在,总是有所操劳有所寻视,所以不管是用具的“上手状态”还是此在所牵挂的现成事物,在时间性的“绽出”中总是随着世界的“展开”而占有一定的“位置”。“世内上到手头上的东西的空间规定性被叫做 [Platz]位置,上手事物如其所是地各自拥有其位置,这个位置是由操劳的寻视所决定的。”④由于此在的空间奠基于此在的生存,它“本质上是以‘去远’ [Ent—fernung]的方式具有其空间性的。此在在其中交往行事的那个周围世界总是一个就某种活动空间而言一向与此在相去相远的‘周围世界’”⑤。在生存论上,生存空间就是世界,具有“定向”、“去远”的空间性组建了此在的世界,“规定”了此在世界的特点。海德格尔经常以蜂蜜的采蜜行为作为比喻,他认为,“蜂蜜拥有出色的从其蜂箱开始或者从外面回到蜂箱的识路能力,它通过太阳的位置来识别距离和方向。‘蜜蜂把空间拓展为空间并且在它的空间飞行通道中穿梭。’”⑥对蜜蜂而言,它的飞行路线、飞行空间是本能意义上的。与蜜蜂不同,人的行为要复杂的多,一方面“常人”普遍处于“沉沦”的生活样式,另一方面个体的此在又具有“反思”的能力和“理论性”的态度,所以人类拥有着流俗的、科学的、哲学的等空间观念。由于此在首先已经“在—世界—之中”,所以世界作为生存的“视域”首先组建和伸展开来,然后才有了我们“流俗”意义上的“空间”概念。而从存在论的视角看,自然只是“在世界中可能的存在者之存在的一种极限状况,也是世界之现象的一种极限状况”⑦。我们一般都把自然作为基础和参照系来理解日常生活中的各种空间,实际上是本末倒置,因为“自然”作为一种空间性存在起源于此在生存的世界,而不是相反。

在海德格尔对物的“序列”——一般的物、器具和艺术作品的差异分析中,他从生存论和存在论两个方面论述了有关“物”的空间思想,并且把空间和“真理”问题联系起来。他认为,艺术作品不同于一般的物和器具,一般的物和器具只是在有用性、可靠性上在一段时间内组建了世界,它们会随着有用性的衰减和消失而消弭殆尽,失去其空间性;而神庙之类的艺术作品不但组建了一个永恒的“世界”,产生了永恒性的意义空间,而且还通过“把存在之真理自行设置入作品”而使真理得以“发生”。所以,具有艺术性、历史性的作品是真正的“真理性”事件。

与前期从此在的生存出发来分析时间与空间不同,后期海德格尔从“聚集”(Versammelung)的角度来思考空间的本质,从“终有一死者”与“天、地、神”的镜式游戏中来审视空间。他认为,“空间(Raum),即Rum,意味着为定居和宿营而空出的场地。一个空间乃是某种被设置的东西,被解释到一个边界中的东西”⑧。但是,空间的确立在很大程度上由日常生活中的“位置”(topos)概念来“设置”,而位置则与与此在照面的“物”相关。比如对于一座桥来说,桥是一“物”(Ding),而物“按照我们德语中的一个古老词语,聚集Versammelung被叫作‘物’”⑨。作为聚集的物因为在世界之中与人“照面”所以才是其所是,而首要地,物最初作为“建筑物”与人相关,也就是说物首先是在栖居的意义上说的。在栖居的意义上,由于桥的“位置把一个场地安置在诸空间中,它便让天、地、神、人之纯一性进入这个场地中。位置在双重意义上为四重整体设置空间”⑩。除了作为建筑物的物之外,组建人类空间的主要还有器具和艺术作品。器具的有用性和可靠性把物聚集起来组建了人的“器具世界”,然而一旦器具用久便会损毁,随着器具可靠性、有用性的消失,“器具世界”要么由替代的器具来聚集组建,要么便消弭而去。与器具不同甚至相反,艺术品具有明显的“恒久性”,有时候年代越久远其价值越昂贵,也越发耀眼地进入人们的视线之中。在《艺术作品的本源》中,海德格尔对梵高画的《农鞋》进行了引人入胜的分析,他指出,“借助于器具的可靠性,农妇才对自己的世界有了把握。世界和大地为她而在此”⑪。在农妇的踽踽而行中,大地有所遮蔽地在这个世界中开显,农妇的世界在其充满劳绩的生活中延伸开来。艺术品不但是永恒的还是自足的,它的自足性在于在它之中“存在者之真理自行设置入作品中”,所以艺术品是“真理的发生事件”,它“高标威视地”开启着一个世界。

在海德格尔看来,“世界”不但在本质上是历史性的,还是非对象性的,这种非对象性的世界通过“世界之世界化”发生了“广袤(Gera:umigkeit)的聚集”,即作品“为广袤设置空间。……(它)特别意味着:开放敞开领域之自由”⑫。这种“广袤”的历史性指的是它在时间中的无限延伸,正是这种敞开之自由构成后来伽达默尔“视域融合”理论的基础。这种“不可见的”广袤之中蕴含了“诞生与死亡、祝福与诅咒”以及命运的“无情的必然性”。在此“广袤”之中,空间与时间也“历史性地”交织在一起,在“广袤”之空间中发生的事件则关涉到“真理的发生”,关涉到一个民族的历史性命运。

三、“秘密著作”中空间与时间的“平等化”

一般认为,海德格尔空间思想的变化基本上与他前、后期的转向相关,即随着他从基础存在论到后期一般存在论的转变,空间则从最初奠基于时间性之上的“权宜之计”到后来达到和时间同等高度的、一般存在论的层次上。尽管海德格尔在后来的《时间与存在》中作了说明,但实际上他在《存在与时间》之后不久,即着手在他的秘密手稿——《哲学论稿》中修正对空间问题的认识。

1989年面世的《哲学论稿:从本有而来》(Beitra:ge zur Philosophie) 遵照海德格尔的遗愿在成稿后50多年(大概成稿于1938年)才与读者见面。从这部“秘密著作”中可以看到,海德格尔于1936年已经开始以“时—空”的方式使用时间和空间概念。在这本深奥晦涩的书中,海德格尔多次尝试用独特“存有”风格的词语强化“时—空”对于存在和存有的基础性作用。他明确地指出,“作为移离着—开启着的东西,时间因此在自身中同时也是设置空间的 (einra:umend),它创造‘空间’。空间并不具有与时间相同的本质,而是归属于时间的,恰如时间归属于空间”⑬。同“四重整体”中轻柔“环化”的思想相似,海德格尔也认为时空的“绽出”(ekstatische)也是一种“游戏”,他甚至直接造出“时间—游戏—空间”的词形,显示“时—空”的统一性和本源性。他说,“‘时间’应当可以被经验为存有之真理的‘绽出的’(ekstatische)游戏空间”⑭。可见在1930年代以后海德格尔就把时间和空间视为一体而不再像《存在与时间》那样有层次上的分别了。

把海德格尔这部“秘密著作”和他1950年代以后的著作对照起来看,可以发现1930年代以后他对时间、空间的思考更为根本,时间、空间的地位比《存在与时间》中明显要高。在《存在与时间》中,世界作为此在生存的空间在“寻视操劳”中得以组建,从逻辑层次上看,首先是此在的生存,然后才有此在的世界和空间;而《哲学论稿》中则指出“空间和时间是如此不可穷尽,本质上就如同存有本身”⑮。海德格尔还在“本有”(Ereignis)的最高层次上描述它们,比如在第五部分“建基”中有一小节的标题就是“作为离—基深渊的时间—空间”。而何谓“离—基深渊”呢?“离—基深渊乃是基础的原始本现……作为基础的第一次本现,离—基深渊以时间化和空间化的方式建基(让基础作为基础而本质性现身)。”⑯此处“离—基深渊”作为一种“跳跃式”的“真理发生事件”,大概可以指代“存在之真理”的最早的显现、在场。海德格尔认为,前苏格拉底时期对存在的源始领悟最根本、最具有决定性,而这种古老而又崭新的伟大思想就是在这种“源始”的时空中得以孕育和诞生的,而不是一种“草创”。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海德格尔对文明的发展持有一种“跳跃”发展的逻辑而非渐进式、积累性的观念。

对照海德格尔在1960年代“时间与存在”的演讲,在那里他明确地指出,“根据……在场就弄清楚了那些我们称之为时—空(Zeit—Raum) 的东西。……时空现在被命名为敞开……这种澄明着的将来、曾在和当前的相互达到本身就是空间的。所以它能够安置空间,也就是说它给出空间”⑰。可见,时空就是时间三个维度的在场和敞开,时空作为真理之领域必定是空间性的。所以杰夫·马尔帕斯指出,“在1935年及以后的年代里,就是以‘时—空’的形式来表示时间和空间。而且,这一解释明显地利用了空间和拓扑学的概念和知识,但是它也把位置主体化为他思想的中心任务”⑱。所以,我们如果单独去认识空间和时间的“本质”,那么这种认识要么是流俗的,要么是科学主义的,肯定不是存在论的。

相对论的时空观告诉我们:“世界本身就是一个思维的空—时流形(manifold),是一个整块宇宙(block universe),每一时刻我们所经验到的世界,只是思维连续统中某一剖面,或者切片。”⑲杰夫·马尔帕斯可能就是受这一思想的影响才得出上面的结论的。可以看到,理论物理学的研究结论用语言表述时很多时候与哲学殊途同归。比如,量子力学的研究表明,“在亚原子层次上,整体中各部分之间的相互关系和相互作用比各部分本身更关键。有运动,但没有运动的物体,有活动,但没有活动者;有舞蹈,但没有舞者”⑳。如果把这段表述放大到我们的生活世界中,与存在论的时空观就非常相像。其表述形式明显是在说,“……之间……”、“……之中……”(in……) 比此在(dasein) 和世界更根本,特别是后期海德格尔把“四重整体”作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说明任何时候都不能只注重其中的“一维”。芭芭拉也指出,“海德格尔不是唯一强调‘之间’核心性的人。信息论和控制论都认为,信号之间的间隙与信号本身同等重要。……如果没有间隙,过程、实体或建构等就没有任何意义”㉑。从思想史的角度看,相对论、量子力学的时空观和海德格尔的时空思想并非风马牛不相及,拓扑学的空间观念在一定程度上印证和支持了海德格尔的“时—空”思想。

四、作为“栖居”空间的本质及困难

与现代物理学意义上的空间概念不同,从古代人类文明的空间思想的发展上看,空间首先作为生存、居住的空间与人类发生关系。所以传统意义上的空间“不是在无限的物理空间中的一个片段,而是一个规定……是人之为人之理所渗透的‘居所’……城邦之外无所谓空间”㉒。生存的空间很大程度上是心灵上、信念上和意义上的,比如,古希腊城邦作为政治和宗教双重意义的“合体”,就承载了苏格拉底生存的全部“意义”。城邦不但是每个公民肉体的“寄居”之所,而且还是人们的精神归宿,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苏格拉底宁死也不肯离开城邦。城邦就是人的“栖居”之所,“人与空间的关系无非就是从根本上得到思考的栖居”㉓。栖居的本质并不是简单的白天吃饭晚上睡觉,栖居首先是爱护和保养意义上的“筑造”,其次才是建筑物的建造,所以“栖居的基本特征乃是保护。终有一死者把四重整体保护在其本质之中,由此而得以栖居。相应地,栖居着的保护也是四重的”㉔。栖居的本质揭示出,在真正的栖居之中发生着拯救、庇护和自由的事件。人并非是一种赤裸裸的存在。在大地之上和天空之下,而且在神圣的意义上还有诸神的在场。作为“终有一死”的人就是在与“天、地、神”的“映射游戏”之圆舞中生存的。这才是本然意义上的栖居。“在拯救大地、接受天空、期待诸神和护送终有一死者的过程中,栖居发生为对四重整体的四重保护。”㉕海德格尔晚期“空间”思想一个显明的特点就是对“四重整体”的强调,这“天地神人”的“四元”是一个“纯一性”、“环化”的、质朴的整体,不能执着于一个方面而罔顾其他。这种带有神秘主义倾向的思想在此把空间彰显为一种“关系性”的存在。海德格尔认为,栖居的困难是一个古已有之的事情。因为在四重整体之中蕴含着终有一死者及其民族的历史命运,“诞生和死亡、祝福和诅咒、和平和战争”,各种荣耀和不幸都蕴含其中。“栖居”并非一件简单的事。相较于今天拥挤的地球,海德格尔指出,“栖居的真正困难并不仅仅在于住房匮乏。真正的居住困难甚至比世界战争和毁灭事件更古老,也比地球上的人口增长和工人状况更古老”㉖。

“近”与“远”的思想本就属于严格的空间概念。在对空间、栖居问题的讨论中,海德格尔还提出了“近化”、“切近”等启人深思的思想。在现代社会一个明显的事实是,人类的发展过程伴随着对距离的征服,而这种对距离的征服通过科学技术的发展得以实现。在栖居保护、庇护的意义上,所有的“空间”都是“切近”的,都是使“天地神人”居留着的趋近的空间,这期间物“物化”着,物都“是其所是”,而终有一死者也得到保护。海德格尔指出,“物物化之际,物居留大地和天空,诸神和终有一死者;居留之际,物使在它们的疏远中的四方相互趋近,这一带近即是近化(das Na:-hren)。近化乃是切近的本质”㉗。但是在今天,“时间和空间中的一切距离都在缩小。……人类把最大的距离抛在后面,从而以最小的距离把一切都带到自己面前。……在路程上十分疏远的东西,也可能离我们最近。小的距离并不就是切近。大的距离也还不是疏远”㉘。科学技术对距离的征服不能无反思地认为是人类的进步,因为它消除了人们栖居中固有的“远近”之别,模糊了生存的“界限”,进而使人类栖居变得更加困难。“无距离”意味着漂浮,漂浮于现代碎片化的现实之中“任意西东”,这并非是人类的自由,倒更像是迷失自我。海德格尔认为,“自由”的本质是保护,是“让……存在”,是让一事物归属于自己的本质。相反,今天人类处于一种“无保护”状态,“人类在地球上被连根拔起”,所以必然会发生栖居的困难。切近即是物之物化,就是让一物成其本质。科学技术作为人类“知性”的产物,一直在贯彻着强迫、挑战、甚至毁灭的“原则”。比如,“原子弹的爆炸,只不过是对早已发生的物之消灭过程的所有粗暴证实中最粗暴的证实:它证实了这样一回事情,即物之为物始终是虚无的。物之物性始终被遮蔽、被遗忘了”㉙。如果所有事物在爆炸中变成了废墟、“射线”和流失的能量,那么就是物之虚无化的极致,原子弹、氢弹爆炸是“物之物化”最极端的反面,因为此时人类空间也就无从谈起了。与内在虚无化倾向同步进行的是人类对外部距离的征服,在人类进入“地球村”的今天,无差别的距离占了上风,人类执着于在空间上展示自己的力量,并梦想着更大的对距离的征服。宇宙探测器、载人飞船以及射电望远镜都在助力“我们跨越我们的星球边界,并拓殖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当今时代“时—空”问题成为一体的问题,我们这个时代“不仅是空间殖民主义者的时代,而且是时间殖民主义者的时代”。㉚所以保卫我们的生存空间迫在眉睫而又任重道远。

结论

总之,海德格尔的空间思想有两个明显的特点。首先,他的空间思想与知识论无涉,出发点和归宿都是“此在”或者“终有一死者”本身。不管是前期基础存在论中对世界和空间的论述,还是中、后期存在论层次上的空间观念,他的空间思想始终和人类的生存、历史性的命运密切相关,始终指向生存的“意义”,指向人类的“诗意栖居”。其次,他的空间思想内涵丰富而又深刻,对当下解决“空间正义”的难题多有启发。无论在《存在与时间》中对奠基于时间性之上的空间的论述,还是《哲学论稿》中那“深渊”般难以捉摸的时—空思想,或者在“物、器具、艺术品”中对物性、空间与真理的深刻揭示,以及在“四重整体”的镜式游戏中对空间的描述,都启人深思。这些不同时间阶段、不同思维向度的空间的观念体现了其空间思想的丰富内涵,为今天遭遇“空间正义”问题的我们提供了多样的理解途径。因为,只有真切领会了空间的本质,我们才能正确、合理地解决它。对于海德格尔来说,真理就是“解蔽”(aletheia)、“在场”,而“在场”一定程度上就是“空间性”的,真正的空间一定包含了“真理”的成分。所以不管是守护“真理的发生”,还是正视人类“诗意栖居”的困难,都要正确解决空间问题,而要想如此,海德格尔的空间思想就不可能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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