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局限性中通达人的发展

刘志洪

摘要：对人的发展的研究，需要进行由超越性到局限性的视域转换，从局限性及其化解的角度加以深化。人的局限性是人之发展的基本境遇、关键影响因素、重要表征和主要超越对象。局限性阻碍、破坏乃至消解人的发展，规约人发展的状态与程度，但也蕴含了人的发展的可能空间，使人的生成性和历史的开放性得以实现。局限性的实际状况是制定与人的发展相关的制度、政策和措施的重要依据，是推动社会建设和进步必须考虑的关键因素，也是建构人与社会的发展理论需要关注的现实基础。持之以恒地合理化解从而有效降低局限性，是人通达发展的本质要求、基本路径和重要动力。

关键词：人的局限性；人的发展；超越与化解

中图分类号：B089.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54X（2016）04-0068-05

现实的人是一种局限性的存在。有局限是人永恒的在世状态。在这个意义上说，局限性是人的一种带有“宿命”色彩的规定性，是人的内在组成部分，它从否定性的维度表征了人的生存状态与发展程度。人的发展、解放和自由，都建立在合理化解局限性的基础之上。无论在怎样的历史时代，即使是“理想的社会”，人都会有局限性，从而都需要化解这种局限性以通达人的发展。

一、人之发展研究的视域转换

对人的发展的探讨，是哲学和当代中国人学研究的重点，但以往的研究主要把注意力放在人的超越性上，希望人通过发挥这种超越性而实现发展。众多思想家和学者都沿着这一路径开展对人的发展的研究。海德格尔是这方面的代表。他在《存在与时间》中强调：“存在地地道道是超越者。”在后来的《路标》中，海德格尔再次强调了存在的绝对的超越性。这种从超越性的角度洞察人的生存和发展的思路引领了国内外大多数关于人的发展的研究。似乎只要研究清楚了超越性，就能够帮助人获得发展。

实际上，单纯研究超越和超越性，并不能让哲学真正透彻地研究人，完成推动人之发展的愿望。只有充分重视对人的另一种规定性——局限性的剖析，才能更好地研究和促进人的发展。因为，人坎坷的发展之路是从局限性的荒野中开拓出来的。局限性是人存在不足并受不足束缚的总体规定性，它是造成人的发展中诸多严重问题的根源。只有科学地认识局限性，掌握化解之道并切实地加以运用，促成生存困境的超越与发展方式的转变，从而实际地降低局限性，人才能实现发展。因此，研究局限性及其化解，从对立面角度对人的发展进行探索，对于人的发展的实践与理论具有积极意义。这种探索甚至也可以被看作是对人的超越性研究的具体化和深化。没有对局限性及其化解的把握，对超越性的研究不可能真正深入，甚至可能变得空洞，超越性同人的发展问的距离也可能变得遥远。因为，和发展一样，人的超越也是对自身局限性的超越。在这个意义上，对人的局限性及其化解的探讨，是研究人的超越和发展的前提与基础。

然而迄今为止，人们并没有足够重视人的发展同人的局限性之间的密切关联，尚未充分意识到需要从局限性的角度出发探讨人的发展。尽管几乎所有学者都认为人具有局限性，且这种局限性对人造成危害，也几乎所有思想家都不可避免地在研究人的超越与发展过程中触及人的局限性问题，但他们更看重和强调人是追求无限的存在者，能够超越自身，达至自由，而对超越的对象和自由的对立面——局限性却较为忽略。同研究超越性的热闹场面相比，对局限性的探讨要冷清许多，专门的研究相当有限，系统的理论分析更属鲜见。也有学者对人的有限性较为重视，但这种有限性和人的局限性并不等同。狭义的有限性只是人的局限性的一种样态，而非总体。

为此，麦金太尔忧心忡忡地指出，人的局限性在很大程度上仍然处于哲学研究的视野之外。他特别以人的脆弱性这种局限性样态为例加以说明。在漫长的西方哲学史上，很少有人注意到脆弱性以及由之决定的依赖性这一本应置于理论中心的人性的基本事实。“任何作者如果想要令人信服地描述人类状况，都必须赋予它们核心地位。然而西方道德哲学的历史却并非如此。从柏拉图到摩尔以及在那之后，除了极少数的例外，道德哲学家通常都只是浮光掠影地描述人类的脆弱性、苦难和二者之间的联系，以及对他人的依赖性。人类是有局限性的，因此需要与他人合作，这一点得到了更普遍的承认，但是随后却大多被搁置一旁。”这一担忧和提醒不无道理。

哲学是“人类生存自我觉解、自我提升的方式和途径，是永无尽头的人类自我攀登的阶梯”。而对自身局限性的应对、化解，正是人自我觉解和提升的基本方式与途径。如果哲学只研究人的超越性，而不研究人的局限性，那么，就会像匠人要做钥匙开锁却不琢磨锁的构造，结果开不了锁一样。为了更好地促进人的发展，哲学亟需深入探讨人的局限性，为人的全面自由发展的研究与通达提供更为充分的依据。在这个意义上，对人的发展的研究，应该进行由超越性到局限性的视域转换和重心转移。通过这种转换与转移，人的发展研究将敞开许多新的有益思路与方向，甚至可以认为，这是在新的时代条件下研究人的发展的重要一环。当然，这决不是说不再需要研究人的超越性了，而只是说，必须加强和深化对人的局限性的思索，并在与局限性相互关系的背景下分析超越性。

二、局限性对人之发展的意义

局限性与人相始终。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人就具有了局限性并受制于它。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具有局限性是人的自然状态或本然状态。局限性又是人永远无法摆脱的。现实的人不可能完全克服自身的局限性。局限性构成了人的发展的基本境遇。人永远无法避免这种局限性，每时每刻都会遭受它的纠缠。作为人的一种规定性，局限性反过来作用于人自身，对人及其发展造成了双重的效应，是人的发展的关键影响因素。从而，人在发展之路上永远都需要面对自己的局限性，同它打交道。

局限性尤其是较严重的局限性，制约人的生命活动、生存条件和发展能力，阻碍、破坏乃至消解人的发展。它让人产生不合理的观念，作出不恰当的选择，从事错误的活动，遭致糟糕的后果。“人生的局限与无限欲望的矛盾困惑成千上万的有志者。……求学者忍受不了寒窗苦读，研究者耐不住长年寂寞，当权者禁不起财色的诱惑，创业者经不住屡屡失败。”从而，局限性使人的素质只达到或只能发挥到一定程度，而不能达到本可以争取到的更高水准。它还导致社会的人必须经历矛盾、冲突和对抗才能实现缓慢的发展，而无法只是通过合作就能获得快速的发展。尤其是不同的人的局限性相互碰撞，更容易造成尖锐的冲突和对抗，甚至可能极大地限制人类整体的发展。

没有减轻甚至反而加剧的局限性，使人不仅不能走向总体的“健康”状态，而且只能停留在“亚健康”态乃至滑向“病态”；不仅不能获得发展，而且陷于停滞甚至退步。它还能让人坠入深度的困境和危机之中。如果不能得到正确的化解，不断加剧的局限性必定酿成人的生存危机。现当代人所具有的局限性以及对它的错误应对，正是人类如今深陷整体性生存困境的主要原因之一。局限性更为严重的危害是使人失去发展乃至生存的可能。存在致命或根本局限的人。没有科学地解决局限性问题，必然丧失存在的合理性而走向消亡。无论个人、人群还是整个族类，都是如此。

局限性不仅阻碍人的发展，而且还直接地规约和表征人的发展程度。局限性越大，局限程度越高，对人及其发展的束缚就越严重。消极效应就越显著，这使人的发展状态越差，发展程度越低；相反的情况则让人的发展状态越好，发展程度越高。局限性程度还与人实现自由的程度成反比。局限性程度越高，人实现自由的程度就越低，反之亦然。所以说，局限性是怎样的，人的发展也就是怎样的。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认为，局限性是人的发展的界限或边界，规定了人发展的状态与程度，在当前的局限性下人只能达到当前的发展高度。但同时这个界限又不是牢不可破的，经过努力。人完全可以跨越这个边界，或者说将其推至更远，为自己赢得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这是人的发展的常态。

不同人和人的不同阶段局限性程度的差别。并不会因为所有人和人的所有阶段都具有的局限程度而失去意义。一般而言，同局限性较大的人相比，局限性较小的人更有可能获得发展的条件与机会。如果这种局限程度能够大幅降低。那么人可能获得相对全面和自由的发展。相反，如果这种局限程度很高，人不仅发展受到严重限制，而且连存在本身都将面临威胁。这是社会的一种优选和进步机制。局限性不仅是人之发展水平的指示器，而且是人的发展需要超越的主要对象。人总是向往和追求良好的生存与发展，而局限性及其束缚则是通达这一目标之路上所必须加以解决的主要课题。为了实现发展，人必须时刻将自己的局限性作为“攻击的靶子”。

在注意局限性对于人的发展之消极影响的同时，我们也需要发现其可能的积极意义。诚如萨特所言，欠缺使人的生存得以超越自身。局限性最重要的意义是蕴含了人的发展的可能性。存在局限。使人在不完美的同时也拥有了超越和发展的空间。甚至可以说，局限性越大，人发展的空间就越大。如果没有局限性，人也就不需要和不可能实现超越与发展了。在这个意义上，没有局限性，也不会有人的可塑性、超越性和生成性。局限性是人和完美、自由之间的距离，对它的超越展现了人的勇毅，赋予人以意义，能够让人体验升华的充实与喜悦，从而为人的活动提供了目标。

局限性还可以作为反面因素刺激人不断努力和争取进步。由于具有局限性，希望发展进而实现更高发展程度的人，就不能让自己在安逸中堕落，而必须始终保持积极进取的状态。不断提升和完善自己。歌德认为，人们都喜欢安逸，从而容易松懈，因此需要有作为刺激者或挑战者的“魔鬼”，让人不至于过度安逸和松懈。汤因比也提出，人类的文明是在对挑战的恰当应战过程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循着这一思路，我们也可以发现，人类社会、文化和文明的建设与发展。正是在解决局限性问题的过程中实现的。由于个体的不完善，人们需要结成共同体，创造和发展器物、制度与观念，从而产生文明并推动社会历史进步。这些都是人同自身局限性“斗争”的果实。可以说，局限性是社会、文化与文明产生和发展的条件。

局限性的上述效应，决定了它是人的发展的基本出发点。在现实生活中，我们需要自觉地把握人的局限性的实际状况，将其作为制定相关制度、政策和措施的重要依据。为促进人的发展而实施的各种制度、政策和措施，均须充分考察人的局限性的现实状态。不顾局限性的实际水平。或者对人的要求同其局限性程度距离太远，再好的制度、政策和措施也会大打折扣甚至流于形式。同样，社会的建设和发展也必须立足于人的局限性这一关键因素。参考社会成员的局限性及其可能影响。社会成员具有很低的局限性水平和很强的化解局限性能力，是共产主义社会的内在规定。在世界社会主义建设的一个历史时期中，由于“左”的思想的影响。多数社会主义国家都过低地估计了社会成员的局限性程度，没有认识到以人们当时的局限性状况和发展水平还无法建成共产主义社会。盲目地建设“纯而又纯”的社会主义，结果遭受了严重挫折。

人的局限性的实际状况也是建构人与社会的发展理论需要关注的现实基础。人与社会的发展理论，如果不充分考虑人的局限性因素，必定成为无根的浮萍，不是无法实现，就是强行推动而造成危害。在人类思想史上，多少关于未来理想社会的理论，由于没有站在社会历史发展规律的基石上，也没有充分把握当时人们的局限性水平。结果变成空中楼阁。中国古代的“大同社会”理想，西方近代的空想社会主义等，皆是如此。因此，建构关于人与社会发展的理论，必须将人的局限性作为重要背景和考量因素，审慎地思虑现实的人的局限性状况。才可能得到实际的运用，并真正促进人与社会的发展。

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共产主义理论很注意人的局限性问题。他们认为，共产主义革命之前的全部革命都只是使人从旧的局限性转变为新的局限性，虽然局限性有所降低，但并没有实现局限性的根本超越。通过共产主义革命，人们能够摆脱之前的各种局限性，达到相对无局限的状态。马克思和恩格斯所说的从不发达的生产力、不合理的生产关系和不完善的上层建筑中挣脱出来，也就是人对自身局限性的超越和降低。而另一方面，超越局限性、实现人的全面自由发展。也是消灭私有制、实现共产主义的必要条件。“私有制只有在个人得到全面发展的条件下才能消灭，因为现存的交往和现存的生产力是全面的，而只有全面发展的个人才可能占有它们，即把它们变成这些个人生活的自由活动。”全面自由发展，也就是人发展出很高的化解局限性的素养，实现“充分的、不再受限制的自主活动”，实现全面性和自由个性。这就是说，较低的人的局限性水平是真正消灭私有制、实现共产主义的基本前提。

三、人之发展的实质与路径

从局限性的视角看，人的发展的实质是局限性的降低。如前所述，局限性直接地制约着人及其发展，它对人的发展的积极意义只是蕴含性的。因此，降低局限性。能够有力地促成人的发展，但这并非由于局限性的降低给人的发展提供外在的动力，而是因为局限性的降低和人的发展是直接同一的。发展是前进、上升的运动。于人而言，它是自我改善、自我优化、自我提升的过程。局限性降低，意味着人受局限性的束缚减弱，意味着人的综合素质提高，从而也就意味着人的改善、优化与提升。伴随着局限性的降低，诸多有益于人及其发展的果实都将呈现出来供人享受，推动人的成长与进步。因此，有理由说，降低了局限性，人就实现了发展：而人实现发展的本质也就是降低局限性。

需在此提及的是，“人超越局限就是发展”的通行说法并不准确。这种一般性的说法可以指称超越某一特定的个别局限。然而，超越个别局限并不能保证发展的实现。因为，局限性的降低并不取决于具体的局限个体或群体的变化，而取决于局限总体。人超越某一局限也可能导致某些旧局限的加剧和新局限的产生，从而导致总体局限性不仅没有降低，甚至反而提高。这意味着人不仅没有获得发展，还反而倒退了。因此，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人降低自身的局限性才是发展。

不仅从理论的角度看，人的发展和人之局限性的降低一致，而且从历史的角度看，人的发展和局限性的降低也是同一过程。人从蒙昧、野蛮到文明，从低级到高级，从不成熟到成熟的发展过程，就是从很高的局限性到较低的局限性的优化过程。局限性的代际传承情况内在地构成了人类的现实发展状况。每一代人都只能在所承续的前人局限性的基础上活动。不过，前人虽将自身的局限性传递给后人，但另一方面也把化解局限性的成果传递给后人。后人虽承接了前人所传递下来的局限性，但也接收到前人应对局限性的果实。每一代人都尽可能少地从前人那里承接局限性，而多地吸收前人化解局限性的成果：尽可能少地将局限性传递给后人，而多地超越自身的局限性，将应对局限性的果实传递给后人，为后人提供更好的发展基础。从而，在人类的发展过程中，后人比前人具有更好的应对局限性的条件，更能科学地化解局限性，更能把局限性降至较低的程度。这就形成了代际间的良性发展，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当然，这不是绝对的、必然的，惟有积极的努力才能使之成为现实。

既然发展的实质是人的局限性的降低，那么反过来看，人的不发展或发展的停滞与倒退，实质就是局限性的固化或加剧。局限性保持稳定或者说同化，虽然没有进一步恶化，但也不是渴望发展的人所愿意看到的。因为它将人禁锢在当前的局限性状态上，不可能带来发展。而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暂时的稳定最终往往会让局限性朝更为糟糕的方向转变，结果使之加剧。而局限性加剧，更直接地意味着人受这种局限性的束缚加重，各种不利于人及其发展的后果都会显现出来，从而意味着人的综合素质下滑，也意味着人的倒退。一句话。人之所以不能实现发展，原因就在于没有减轻自己的局限性。

明确了局限性视野中人的发展的实质，发展的路径也就清晰可见了。人如何才能降低自身局限性从而实现发展呢？这是人类生活中一个需要深入思考的问题。简单来说，就是要合理地应对亦即化解之。人的发展永远都伴随着局限性。它就像安装在人身上的无形火药桶，一不留神就会被引爆，因此必须始终加以高度警惕并采取积极措施。然而，发展的盛景又很容易让人兴奋和陶醉，而忘记自身的局限性，忽视其现实和潜在的负面效应。这是危险的。因为它不仅可能消解部分发展成果，甚至可能吞噬全部发展果实。历史的长河无情地淘汰了没有合理应对自身局限性的人，而选择了正确对待和化解局限性的人。

如果说较高的局限性是人的现实，较低的局限性是人的理想，那么，对局限性的有效化解，则是人从现实之此岸世界走向理想之彼岸世界的桥梁。错误对待局限性，必然同化和加剧这种局限性，强化其对人的发展的束缚，导致人的不发展乃至倒退。因为局限性是人本然的东西，如果没有反对它的力量加入，它必然不断作用于和束缚人，拉低人的存在水平与综合素质，从而进一步巩同和扩张自身。只有通过自觉干预并加以正确的化解，方能超越和降低之，削弱其对人之发展的阻碍，促成人的发展。在同局限性艰辛斗争的过程中，人生成、磨砺了勇敢、智慧和坚毅等许多美好的品质，提升了素养与境界。在这个意义上，持之以恒地化解从而降低自身的局限性，是人实现发展的本质要求、基本路径和重要动力。发展既是人科学化解并有效降低局限性的过程与结果，也为人在新的层次上应对和超越局限性提供基础与条件。因此，实现人的发展永远需要积极应对和化解这种局限性，不断争取更大空间。

进一步看，在人的局限性、人对局限性的应对和人的发展三者当中，任何一个因素的改变都能直接地影响其他两个因素，或相互阻碍，或相互促进。其中任意一者恶化，都不利于另外二者，并使它们恶化。而其他二者的恶化，又会反过来强化它自身的恶化。结果，在三者之间形成恶性循环。反之，任意一者优化，就有利于另外二者的优化，进而形成良性循环。而在这三者中，对局限性的应对尤其是化解，是最为主动和较易改变的。这决定了它是破除恶性循环、促成良性循环、推进人的全面自由发展的关键。为了实现发展，人必须坚持不懈地合理应对自身的局限性，避免三者间的恶性循环，推动三者间的良性循环。

如果没有通向它的道路，真理是乏力的。要实现自己的“真理性亦即现实性和力量”，哲学必须努力探索通往现实的道路，通过趋向于现实而使现实趋向于自己。事实上，人在现实存在过程中时刻都在应对着自身的局限性，无论是自觉的还是自发的。但这些应对并不都是合理的，有些甚至还很不合理，从而不仅不能形成有益的局面，甚至还造成更为糟糕的后果。因此，在认识到人必须通过化解局限性而实现发展之后。探索人的局限性的有效化解之道，就成为哲学需要完成的任务。当然，对于这一问题，哲学必须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获得和提供详尽的答案，而应更多地探索具有普遍性的理念与思路。

概括地说，化解人的局限性，需要树立局限性的存在意识、总体意识、程度意识和化解意识：正视、辩证看待、接受和承认局限性：运用自我剖析和比照借鉴等方法，真实、客观地认识局限性。进而，根据局限性的实际状况，恰当地选择和运用防范、超越、补救以及顺应等方式予以应对，启发、转化其潜在的积极意义。此外，还需要在社会中健全预警、导引、动力和协调等机制。这是化解局限性活动的效能部分。当然需要注意，这种化解既能够形成良性效果，也会不可避免地出现某些不符预期的效果。即使是总体上合理的化解，也是如此。因而，必须对化解活动加以自觉的反馈。效能、效果和反馈，构成了化解局限性的单个过程。但对局限性的化解，仅有这样一个过程是不够的，还需要反复展开上述过程，方能充分有效地降低局限性。

总之，从局限性的视角看，具有局限性和应对局限性，构成了人及其发展基本、深刻而永恒的矛盾。人一方面总是存在局限性并受局限性的束缚：另一方面又总在应对局限性，对局限性加以省思并作出处理。换言之，发展就是人不懈化解从而降低局限性乃至实现相对无局限或相对完美的过程与结果，也是人不断提高化解局限性的素质和合理性的过程与结果。发展的人是不断接受挑战和解决困难的存在者，是在明确了发展的实质与路径之后，有能力对自己的局限性作出有效的应对与化解，从而在超越局限性的道路上不断通达更高的发展层次的人。

（责任编辑 胡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