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7
编者按:
顾明远先生1949年入学北京师范大学(以下简称“北师大”),1956年留苏回国入职北师大任教至今,参与、见证了北师大的发展。我国的许多教育政策、北师大的许多创新都有顾先生的智慧贡献与亲身实践。新冠肺炎疫情期间,顾先生整理旧照片,写成回忆录。我们荣幸地得到顾先生授权,选择部分内容分期连载,以飨读者。
毕淑芝同志离我们而去已两年多了。她去世以后,很想写点什么,但不知道从何写起。我们共事交往近50年,要讲的话太多了,但又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1964年,中共中央国际问题研究指导小组和国务院外事办公室批准高等教育部《关于高等学校建立研究外国问题机构的报告》,教育部在我校设立了外国教育研究室、苏联哲学研究室、苏联文学研究室、美国经济研究室。毕淑芝被派到苏联哲学研究室工作,因为她留学苏联,读的就是哲学研究生。1965年年底,党委决定把这4个外国研究机构合并成立外国问题研究所(以下简称“外研所”),党委副书记谢芳春任所长,刘宁和我任副所长,我兼任教育系副主任并负责编辑《外国教育动态》,毕淑芝任直属党支部书记。于是我们就成了一个单位的同事。但是,正当我们想一展宏图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开始了,谢芳春和我被造反派夺了权,离开了外研所。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老毕非常同情我,保护我。那时我认识了一些人的真面目,老毕成了我的知心朋友。
1972年5月至6月,在周恩来总理的关怀下,国务院科教组召开综合大学和外语院校教育革命座谈会,提到1964年成立的外国研究机构。在这个背景下,我校外研所开始恢复工作。当时我在北师大二附中工作。外研所在毕淑芝组织领导下,做了许多工作,恢复《外国教育动态》为内部刊物,直到1979年共出刊22期。
1974年年底,我参加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十八届大会回来,党委决定调我回北师大工作,任命我为教育革命组副组长兼文科组组长。我当时很不愿意,希望回外研所工作。但时任人事处处长张殿选对我说,现在学校需要干部,如果我一定要回外研所,那就把毕淑芝调出来。我不愿意挤了老毕,只好接受下来。但身在学校,心还在外研所。1978年在我校召开第一次外国教育研究会,也是在老毕主持下进行的,我做了一些协调工作。
1979年,党委决定撤销外研所,改建苏联文学研究所和外国教育研究所(以下简称“外教所”)。苏联哲学研究室和美国经济研究室的同志自愿选择,可以回原来的系也可以参加这两个研究所的工作。没有想到,除个别同志回系以外,绝大多数同志都愿意留下参加外教所的工作。毕淑芝、曲恒昌、薛伯英、唐其慈等就都到了外教所。党委任命我为所长,毕淑芝为直属党支部书记。于是我们倆人开始合作起来直到她离休。1984年,我到学校工作,她继任外教所所长,周蕖任书记。我虽在学校工作,但专业工作一直没有离开外教所。当时学校领导班子以王梓坤院士为首,都有自己的专业,所以决定每周二都不开会,回各自的系所从事教学科研。
外教所成立以后,我和老毕商量:如何把外教所建设好?我们认为,外教所应该成为外国教育资料库、咨询库、教育学科建设平台、国际化人才培养基地。时值改革开放初期,教育部门渴望了解国外教育的情况和经验。我们首先恢复《外国教育动态》的公开出版,组织编写各国教育概况,介绍世界各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的动态和经验,为当时各级各类学校的重建和教育改革提供国际视野;为教育部提供资料和咨询,如为我国学位制度的建立、师范教育的建设提供了大量外国资料和咨询报告。
1979年,我们招收了第一批比较教育研究生,即李守福、李春生、王觉非等,为后来申报硕士、博士授权点奠定了基础。1983年7月,外教所被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批准比较教育学博士授予权,我被授予博士生导师。当时一个学科只能有一位博士生导师,老毕把我推到了第一线。1985年,招收第一位博士研究生王英杰。他在攻读博士期间由毕淑芝负责哲学学位课程、符娟明负责比较高等教育学位课程、我负责教育学基本理论课程。可以说王英杰的博士学位是我和毕淑芝、 符娟明三人共同指导完成的。
老毕为外教所的制度建设、文化建设做了大量工作。坚持“立足中国,放眼世界”的办院方针:坚持严谨治学,教书育人;坚持精诚团结,守成出新。外教所在她领导的15年中取得了大量研究成果,培养了一批硕士、博士,并且成为一个精诚团结的团队,形成同事之间互敬互爱,在工作上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在生活上互相关照的团队文化。
老毕留苏是学哲学的,转而从事教育研究,发挥了哲学思维的优势。在任期间,她不仅领导全所人员开展比较教育研究,完成了几届五年社科规划重点项目,而且亲自撰写翻译了许多苏联教育著作,特别是对苏霍姆林斯基教育思想有深入的研究,成为我国研究苏联教育的专家。同时,她特别重视对年轻人的培养,当时胡劲松、刘军、肖甦等都是她的“宠儿”。
老毕为人真诚、待人和蔼可亲。同事给她起了绰号“老太太”。其实我们俩是同龄人,她还比我小几个月呢。因为她体态雍容、为人谦和,总是笑呵呵的,有点像老婆婆,所以给她起了那样的外号,她也从不介意。她离休后,一直关心外教所的发展。我们常到她家里聊天,我们是同事更是挚友。后来她搬到老王的休干所以后,我们的交往少了,实在太远了,去看她不容易。但经常有电话往来,打一次电话,她可以与周蕖聊个把小时。可惜晚年她身体欠佳,聊天也就少了。2019年春,她的女儿王青从国外回来,我们还一起聚餐。没有想到当年秋天她就离我们而去了。我们永远怀念她。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资深教授、中国教育学会名誉会长)
责任编辑:胡玉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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