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花香

徐正华

“每件东西都有其自身的价值，我们要看到自己的优点，并充分发挥它们的作用，就像课文中的破水罐一样，同样能给人类以美的享受。”我正在和学生一起讨论课文《一路花香》（苏教版义务教育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四年级上册）的寓意，教室一角传来“哗啦啦”的响声，吸引了全班同学的注意，我循声望去：只见王宇——一个学困生，正手忙脚乱地在地上捡棋子。

我敲了敲讲台，本想冲王宇说“破罐子破摔”，“破摔”两字还未出口，马上意识到不合时宜，连忙改口：“破罐子也是有用的。”我说这句话并不是发现王宇有什么有用之处，而是为了迎合课文的主题。《一路花香》讲的就是破罐子的作用，印度挑水工在路的一边撒下花种，利用破罐子漏出的水滋润花草，使得一路花香。一句“破罐子也是有用的”让同学们收敛了嘲笑、鄙视的神态，课堂恢复了正常。

课文虽然讲完了，但挑水工处理破罐子的智慧却植根于我的心田。如何让我班的“破罐子”散发出花的芳香，成了我脑海中一直思考的问题。

因为智障而学习困难，王宇成了一位没有老师愿意接收的学生，年度分班都是通过抓阄的方式来确定班级。也没有学生愿意和他坐同桌，所以他一直单独坐一张桌子。上课时，只要他不去影响其他学生，老师一般都忽略他的存在。他的家长也很无奈，虽然天天送他上学，但并不指望他学多少知识，只是过一天算一天地打发时光。平心而论，谁家碰上这样的孩子都是一种不幸！

教完《一路花香》，我也想撒下“花种”，为王宇创造一路花香，但是究竟从何下手，我很茫然。于是我开始关注王宇，有趣的是当王宇发现我在课堂上留意他的时候，他会马上把双手从抽屉放到桌面上，坐得端端正正的。他的抽屉里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次课后趁他不在教室的时候，我特地检查了一下他的抽屉。抽屉里的东西摆放有序，一个抽屉里面放书本，书本很新，本子上也没有写几个字，另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一盒象棋。我问邻桌的同学：“象棋是不是别人存放在这儿的？”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这时，有学生反映他上课的时候经常偷着下棋。我说：“这怎么可能？”同学悄悄告诉我：“他能用自己的右手跟左手对着下呢！”我半信半疑，为了验证同学的话，我把王宇请到了办公室，让他当着几位老师的面表演一局左右手的对弈。

王宇的左右手对弈让在场的老师大跌眼镜，所谓的对弈根本不上谱，就是小孩玩的那种“暗棋”，他的左手代表红子，右手代表白子，然后随意翻开棋子，通过比对红、白子的大小确定被“吃”的棋子，哪一种颜色的棋子被吃光，一局也就结束。棋子的大小是他自己定的，依次为将、车、马、炮……

王宇的演示既让我欣喜又让我心酸，欣喜的是，虽然他语、数、外一窍不通，但却有自己的爱好；心酸的是，他双手对弈，不是创举而是一种无助、无奈的表现，因为没有人关注他，只能自娱自乐。看到他喜欢象棋，我忽然来了灵感：挑水工在路的一侧撒下花种，我们为何不在王宇的面前营造出一张“棋盘”，给他一个自我发展的平台呢？

我利用下午大课间教他认棋盘、布棋子，给他讲每个棋子的走法。他学书本知识千难万难，没想到学象棋一教就会。

为了他，我决定在班级举行一次象棋“争霸赛”，目的想通过象棋让王宇从“角落”走到“前台”引起大家的关注，得到大家的认可。为了迎接比赛，同学们利用课余时间互相切磋棋艺，一时间象棋成为我班特有的班级文化。王宇也因有“一技之长”而融入到班集体的大家庭中，从此再也不需要自己跟自己“较劲”了，而且因为他“棋高一着”，在同学心中的地位也得到了提升。

凑巧的是去年下半年市教育局要求各学校创建特色校园文化，兄弟学校有乒乓、武术、球类、编织、布艺……我建议学校选择了中国象棋，作为本校特色文化加以开发。

学校要求每班都要建立象棋兴趣小组，然后再从各班挑选队员组建校级象棋队。为了能让王宇得到更好的训练，我从电脑上下载了一套练习象棋的软件，每天中午把他请到办公室让他在我的电脑上杀上几局，每次都是“请客容易，送客难”，非得我反复催促，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办公室回教室。不知是我的办法有效，还是王宇的悟性高，在学校组织的“段位赛”上，他击败了所有的选手，成了学校象棋队的一个标杆。从此王宇成了全校的名人。

为了打造我校的特色品牌，学校采用“走出去、请进来”的方法，经常组织棋艺交流，当然每次都少不了王宇，渐渐地王宇在周边地区也小有名气。今年4月的一次比赛，王宇被市体育馆少儿象棋培训中心的黄老师看中，成为市少儿象棋培训中心的一名学生，有机会接受专业训练。虽然王宇离开了我的班级，但作为他的原任班主任，我真切地希望大家的关心能让王宇的那张“棋盘”越下越大。

王宇的变化让我想到了教师责任的重大。一个学生对教师来说似乎算不了什么，因为他只占班级人数的几十分之一，但对一个家庭而言则是百分之百的希望。那些“学困生”“低能儿”“智障儿”本身已是一种不幸，我们应该给予更多的关爱，因为关爱是教育的本源和灵魂。我们不能把这类儿童当成工作的负担，对他们漠视甚至歧视。作为教师，应该懂得尊重人的个性差异，充分认识到人的发展具有可能性、变化性、无限性，对他们多一份等待，多一份耐心，多一份宽容。不放弃、不抛弃，不让一个孩子掉队，这是我们教师的责任。坚信每一个孩子都会成功，都会迎来一路花香！

让我们时时铭记：“世界上每个人，每样东西都有其自身的价值。”破水罐是这样，学困生更是如此。

附：《一路花香》（苏教版义务教育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四年级（上）

印度有个挑水工，每天都要到远远的小溪边去挑水。他有两只水罐，一只水罐有条裂缝，另一只水罐完好无损。完好的水罐总能把水满满地运到主人的家，而那只破损的水罐到达目的地时，里面只剩下半罐水了。这样日复一日过去了两年。

那只完好的水罐不禁为自己的成就感到骄傲，而那只有裂缝的水罐却感到十分惭愧。两年后的一天，它在小溪边对挑水工说：“我想向你道歉。”挑水工问：“为什么呢？”“过去两年中，在你到主人家的路上，水从我的裂缝中渗出，我只能运半罐水。你尽了自己的全力，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破水罐答道。挑水工说：“在我们回主人家的路上，我希望你注意小路旁那些美丽的花儿。”

当他们上山时，那只破水罐看见太阳正照着路旁美丽的鲜花，这美好的景象使它感到一丝快乐。但到了小路的尽头，它仍然感到伤心，因为它又漏掉了一半的水。于是，它再一次向挑水工道歉。但挑水工说：“难道你没有注意吗？刚才那些美丽的花儿只长在你这一边。那是因为我早知道你的裂缝，并且利用了它。我在你这一边撒下了花种，于是每天我们从小溪边回来的时候，你就浇灌了它们。两年中，我常摘下这些美丽的花，插在我主人的花瓶里。如果没有你，主人哪能每天欣赏到美丽的花朵呢？”

（作者单位：江苏省教育学院）

（责任编辑：吴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