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比第 黑色幽默卷土重来

刘子超

“黑人幽默往往是调侃一切、敌视一切的，只是因为他们往往更容易受到他人的伤害”

保罗·比第，美国黑人作家，凭借小说《出卖》（The Sellout）获得了2016年布克文学奖，成为第一位获此殊荣的美国作家。

在发表获奖演说时，身着黑色晚礼服的比第几次哽咽。“我享受这一刻的迷失，这是唯一一次我感觉若有所得。我必须说我真的没想到这次会获奖，请给我两秒钟（哽咽），我无法说出我为这一刻等待了多久，我的经纪人萨拉和我认识了20年，我不想说得非常耸人听闻，但我想说，阅读给了我生命。”

小说《出卖》出版于2015年，媒体称其为“对当代美国种族关系的幽默讽刺”。布克奖评委则把《出卖》称作“我们时代的小说”。考虑到最近美国白人警察枪击黑人青年的案件时有发生，种族问题再次成为美国社会的一大议题，《出卖》（小说中主人公的父亲也是被白人警察打死的）的出现可谓恰逢其时。

“《出卖》是很少见的书：它能使用讽刺手法，这是非常难的题材，并非所有人都能驾驭，并且它深深扎进了当代美国社会的心脏，这种野蛮的机智自从约翰逊·斯威夫特或者马克·吐温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布克奖评委会主席阿曼达·芙曼说，“《出卖》成功地打破了每一项社会禁忌和政治正确的细微差异，它让我们大笑的同时，也让我们难受。它同时做到了既有意思又令人痛苦。”

黑色幽默是《出卖》的一大特色。比第以讽刺与幽默的口吻，讲述了洛杉矶迪金森镇居民“邦邦”——一位美国黑人青年的遭遇。迪金森镇是一个从地图上删掉的黑人聚居区，消失的地名导致黑人居民的身份认同危机。小说开篇，邦邦站上最高法院，要求恢复奴隶制并实行种族隔离，实际上则是在讽刺社会的种族不平等。

和邦邦一样，生于1963年的比第同样在西海岸的一个单亲家庭长大。母亲是一名护士，也是一位业余画家。她将黑色幽默的鼻祖、美国作家约瑟夫·海勒的作品带进了比第少年时代的生活。比第受到黑人嘻哈音乐的影响，写过诗歌，并获得过某咖啡馆的“桂冠诗人”称号。不过他似乎并不怎么怀念当年写诗的生活。

“写完诗之后我只不过想给大家读读。或许那也是我放弃诗歌创作的一部分原因吧。我一出现，大家就会说：‘你可别再到处闲晃，读个没完了啊！”

作为乔治·奥威尔和冯尼古特的信徒，比第在1996年出版了自己的小说处女作《白人男孩的混局》（The White Boy Shuffle）。他在书中描摹了一个美国黑人青年逐步形成身份认同的过程。随后，他又在2000年和2008年出版了《塔弗》（Tuff）和《梦乡》（Slumber land）。比第的大部分写作大多聚焦于相同的主题：人类心理、种族身份和黑人面对历史时的无力感。

比第喜欢使用尖刻、幽默的语言，探讨严肃的主题。他总是能发现事物中滑稽和讽刺的部分，尽管他曾在接受采访时说，他不愿被称为“讽刺作家”。

《出卖》一书充分展示了比第的语言特色。书中充斥着当地俚语，甚至频繁使用negro一词（对黑人最具侮辱性的词汇）。不过在评委、诗人大卫·哈森特看来，虽然小说中有很多粗话和随意的语言使用，但“语言是这本书的音乐部分，主人公所做的一切事情，决定了他说话的节奏是这样的”。

对于自成一派的幽默风格，比第在《扯淡：一位非裔美国作家的幽默集》的前言中如是说：“美国黑人，与其他美国人一样，都是一群时常不满、有着脆弱自我的人。这时，幽默就像是对现实的复仇。你开怀大笑，只是为了让眼泪不会流下来……黑人幽默往往是调侃一切、敌视一切的，只是因为他们往往更容易受到他人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