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催生大波新语热词

陆建非

世界三大权威英语词典——牛津、剑桥、柯林斯每年都会宣布年度热词，凸显该年度人们因最为关心的事件而使用最多的词汇。

柯林斯词典率先宣布，“封城”（lockdown）在新冠疫情期间使用率飙升，成为2020年的年度热词。柯林斯词典官网解释说：“‘封城是2020年我们最害怕的状态——全国陷入停顿，几乎所有正常公共生活暂停。我们几乎谁也不见，哪儿也不去，禁足在家。” lockdown最初是监狱词汇的一部分，指囚犯被禁闭在牢房中。“2020年这个词的含义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在大多数人心目中，封城现在是一项公共卫生措施，自2019年以来其使用量成倍增加。”从另一角度看，宅在家里久了，和蹲监狱的心态也差不多。

剑桥词典选择了与“封城”密切相关的“隔离”（isolation）。新冠肆虐，“隔离”一词有了新的定义，指的是“禁止人们离家或自由旅行的一段时间，这样就不会感染或传播疾病”。

在对超过110亿个词的庞大语料库进行追踪后，牛津英语词典染上了“选择困难症”，最终决定放弃2020年年度热词的评选，因为2020年“无法用一个词妥帖描述”。

再看美国。去年11月30日，韦氏英语词典出版商韦氏出版公司宣布，2020年年度热词为“大流行病”（pandemic）。英语单词pandemic源于拉丁文和希腊文，是pan（全部）和demos（人口）的结合体。此单词原义为“普遍的”，后来专指医学意义上的“大流行”。去年3月11日，世卫组织宣布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当天韦氏英语词典网站上对该词的检索量较前年同日激增1158倍。

猝不及防的新冠病毒剎那间颠覆了既往的现实，多少人为边界关闭、社交疏远、居家隔离而忧天怨地。然而，语言的边界却在扩大，大疫大灾不仅赋予冷僻寡闻的旧词以新义，而且催生出一大波新语热词，有冷嘲热讽的，有精灵古怪的，还有嫁接拼装的……据统计，由疫情催生并正在被广泛使用的各种新词、新表达超过2000个，其中显现度最高的当属covidiot。这个新词是由covid（coronavirus disease冠状病毒疾病的缩写）与idiot（白痴，傻瓜）合成的，义为“新冠白痴，新冠笨蛋，新冠傻瓜”（someone who is behaving irresponsibly or flouting government instructions in the face of the virus），即在新冠疫情下做出不负责任的事情或无视政府指令的人，疫情中违反安全规则者。

中国网友不甘寂寞，贡献出不少中文译名：“新冠病毒白痴”“冠障病毒”“疫禽”“新冠憨憨”等。

maskaphobia 也是个流行词，它的意思是“害怕或歧视戴口罩抗疫”。戴不戴口罩在西方成为一个重大命题，甚至被宗教化、政治化、极端化，上至总统，下到庶民，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大打出手，有的还闹上了法庭。此词前半身是mask（口罩），后半身为aphobia（手术后的失声，失音），去掉a 就成了phobia。phobia义为“一种精神官能症，特征为发病者对某些事物或情境会产生莫名的恐惧”。例如：social phobia（社交恐惧症，社交畏惧症）;specific phobia（特定对象畏惧症，特定/特有恐惧症）;lunch phobia（午饭恐惧症）。例句：①The man had a phobia about flying. （这个男人有飞行恐惧症。）②Vitamin D — your skin converts sun into vitamin D，but a lot of people have this sun phobia.（维生素D——皮肤可以把日光转化成维生素D，但是很多人有太阳恐惧症。）

在西方文化中，戴口罩的往往是病患，以防把病传染给他人，不可想象没病的人也戴口罩。于是在不少西方国家普遍存在一种口罩恐惧症，人们不愿意采用最简单的戴口罩防疫手段，如有人主动戴口罩，反而会遭到他人的攻击和歧视。maskaphobia原本特指“面具恐惧症”，这类恐惧情绪最初源于人们对未知的恐惧。因为人际交往多数情况下都是面对面的，通过观察对方表情、眼神等来判断此人的喜怒哀乐，揣摩下一步他/她要干什么，面具的使用恰恰把这个“信息源”给屏蔽了，从而给人带来不确定性和不安全感。

有趣的是，由此又繁衍出maskhole（口罩混蛋）这个热词，hole 是“洞，漏洞，洞眼”的意思。maskhole释义为someone refusing to wear a mask despite notices being in place（政府发了通知却依旧拒绝戴口罩的人）。

由于新冠疫情的凶猛和反复，不少人变得思维混乱（suffering from disordered thinking as a result of，or during the COVID-19 crisis）。甚至出现众多doomer（宣扬世界末日者）。从中又生发出一些触目惊心的新词，例如doomsurfing（宅家上网浏览新冠恐怖新闻）、doomsday prepper（末日生存者）等。

有一些新表达的面世颇有趣味，譬如：blursday（模糊日），意思是“日子都过混了，搞不清是周日还是周四”（When all the days blur into one another and youre not sure if its Sunday or Thursday），由blur（模糊不清）与day（日子）合成。

又如：quarantine shaming （散布嘲笑新冠隔离的音像品），由quarantine（隔离）和shaming（羞辱，丢脸）合成。柯林斯词典的新词建议释义是：posting of videos etc of people flouting social distancing guidelines。附加信息：Theres now a new phenomenon—known as “quarantine shaming”—to try to keep people indoors. Over the weekend， photos of busy parks， markets and beaches in the US， UK and Canada caused uproar， as officials described people who ignored social distancing guidelines as selfish， arrogant or self-destructive.

再看一个新表达，quarantine and chill，柯林斯词典的新词建议释义是：to make oneself relaxed and comfortable at home while observing rules of social isolation and distancing（宅家放松自乐，同时遵守社会隔离和社交疏远的规则）。

quaran-stream使用频度同样很高，意为“隔离追剧”，即在封城期间一口气看完多部电视剧或电影（binge-watching several TV series and/or movies while in lockdown）。

spendemic构词巧妙，受人追捧，由spend（花费）与pandemic（大流行病）合成，特指疫情消费，即疫情期间居家隔离时网购增多（the increase in online shopping while confined during the coronavirus pandemic）。

自我隔离在家太久了，必然产生一些前所未有的异常情况，新词自然而然冒出来，如德语新词coronaspeck（新冠肥）。speck在德语里是培根的意思，有时也暗指像培根上的脂肪，所以 coronaspeck在德国指的就是人们为了帮助政府抚平新冠确诊和死亡案例上升的曲线而留在家里长出来的身体曲线（肉）。荷兰语新词huidhonger（皮肤饥渴），相当于英语的 skin hunger，意为隔离太久，急需与别人进行身体接触。英语新缩略词WFH（在家工作）则来自 Work From Home。

新冠疫情是百年未遇之大变局中的一只巨型黑天鹅，针对这段特殊时期，英语立马做出反应，缩略语BCV和ACV应运而生，前者为新冠前（before Coronavirus），后者是新冠后（after Coronavirus）。

Coronials（新冠病毒一代）的说法一出现便迅速蹿红，特指疫情封锁期间以及之后几个月出生的婴儿。

封锁（lockdown）、检疫隔离（quarantines，isolation）、社交疏远（social distancing）等词是疫情防控时期的常用词，武汉封城时，外媒报道都用lockdown（封锁）一词。之后又出现一波新词汇、新表达，如biosurveillance （生物学检测）、shielding （防护[弱者免遭新冠]）、shelter in place （宅家少出门）。

人们在非常时期的词汇创造力着实惊人，疫情稍有缓解，loxit（脱封）一词便蹦了出来，即脱离封锁和封锁期间的规定（the exiting from lockdown and its rules）。 而lockstalgia（怀念封锁时光）一词令人叫绝，lock（封锁）+ nostalgia（怀旧，念旧），表示我们可能会深情地回顾这段封锁时光，并留下几个可以讲给孙辈听的故事（We may look back fondly upon the time of lockdown and save up stories to tell our grandchildren.）。

西方疫情蔓延之后，有些州长、市长自创出containment zone（封堵區域）、shelter in place（就地防护）等新词。containment zone这个词语，让人联想到大规模隔离的画面，实施地区的现状却是商家依然营业、民众自由进出。此时此刻，有权发声的头儿出于拖延、推卸等目的，不停地变换着一些新词语，或者给老术语添新义。

科学家常用morbidity（发病率）和mortality（死亡率）等词汇来发表声明;政府官员警告asymptomatic（无症状）的人也很危险。但这些词汇均属于专业术语，公众不完全理解。

于是，公共卫生官员为了把这些专用术语变成公众听得懂的词语，便用not showing any symptoms（没有症状）取代asymptomatic（无症状），用spread（扩散）等一些简单动词，而不用transmit（传播），甚至还用hand-washing（洗手）代替hygiene（卫生）。

那些通常用在战场上的词语被大量拿来讨论疾病。特朗普自诩为领导抗击病毒的a wartime president（战时总统），纽约州州长科莫将呼吸机比喻为战斗中的missiles（导弹）。华盛顿大学的一位语言学家认为，医生和政客都想用能凸显问题严重性的比喻来吸引公众眼球。

2020年10月2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奇迹般地染上了新冠病毒，他的豪华治疗方案中出现鸡尾酒疗法（cocktail therapy），原指高效抗逆转录病毒治疗（HAART），没多久蹦出了quarantini（隔离马天尼，隔离鸡尾酒）一词。quarantini从quarantine（隔离） + Martini（一种鸡尾酒）组合而来，是指人们隔离在家喝下的各种酒类。当然不限于Martini一种，要喝Vodka（伏特加）、Whisky（威士忌） 也可以。这词原指维他命D、橙汁和伏特加调成的增强免疫力的饮料，现在用来指隔离期间喝的任何鸡尾酒（what started off as a concoction of Vitamin D， orange juice and Vodka for an immune-building drink， is now just any cocktail you drink during lockdown）。

在线交流（online talk）和视频会议（video conference）在疫情期间是常用的手段，webinar一词应运而生，即web-based seminar的缩写，就是万维/网络研讨会，既能保持各方联络和事务运行，又能远离病毒，视频会议软件Zoom十分吃香。好事者闲不住，又发明了zumping、zumped（视频分手），即通过视频会议软件被甩（dumped by a partner via video link [Zoom] or online）。zumping或zumped便是 Zoom 和 dumping或dumped（抛弃，扔下）的结合体。

更多的语言学专家认为编撰此类新词语词典还为时过早，只有当科学家正式认定新冠病毒将陪伴人类不止一个十年后，才有必要考虑这一点。一切将取决于新冠疫情持续多久。

英国媒体运用一些疫情催生的新词描述了Jack的一天：

After WFH in basement casual for a whole day，my friend zoomed me in the evening and told me he had just been zumped. I wanted to give him a hug，because I knew he was very sad and suffering from skin hunger. He was not crying in order to save toilet paper because some covidiots had bought it all from supermarkets. After chatting with him，I made myself a quarantini. Hopefully everything would get better ACV. （上半身打扮得好好的，下半身则随意，通过视频在家工作了一整天。傍晚一个朋友与我视频交流，他告诉我，他被女朋友在视频中给甩了。我想给他一个拥抱，因为朋友很忧伤，深受皮肤饥饿症之苦。为了节省一些卷筒纸，他没有哭。新冠傻瓜们把超市里的卷筒纸抢购一空。我和他聊了之后，给自己调了一杯隔离鸡尾酒。但愿后疫情时代一切会好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