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老板之监控

埃伦·拉佩尔·谢尔 安晓宇 贾蕾

老板越想监视员工，员工为躲避监控而浪费的宝贵时间就越多。

杰森·爱德华·哈林顿在芝加哥奥黑尔国际机场干了6年的行李安检。大学毕业后，作为自由撰稿人的他最初只是把这份工作当作权宜之计，但后来发现自己还挺喜欢见见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而其中一些人还对他的工作饶有兴趣。不过，在为美国联邦运输安全管理局（TSA）工作期间，哈林顿留意到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老板的注视和录像之中，老板却说这一做法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保护他：说不定，假如哪位旅客的苹果平板电脑不见了，录像就可以为哈林顿证明清白。哈林顿对此也能接受。他对我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老板还会查看录像来搜寻细微的违规行为——从嚼口香糖到未经许可上卫生问。最终，因为受不了这些侵扰，他辞去了工作。“如果他们信任我们、尊重我们，你可能真的会喜欢上这份工作。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哈林顿这样告诉我。

2TSA发言人迈克尔·麦卡锡承认该局使用了监控系统，不过，他将行李安检人员“相当高”的流动率归因于其他要素，特别是“低工资和高压力”。事实上，通过摄像机和监视软件等技术对员工进行电子监控的行为已在各行各业愈演愈烈。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的美国研究教授、《被监控：在当代美国的监视之下》一书作者兰道夫·刘易斯指出，软件使雇主可以通过监控员工的面部表情和语调来衡量其情绪状态，如愤怒或沮丧。更传统的监控方法也不少，如雇主可以跟踪员工的网站访问，并对员工的按键行为进行监视，还可以监视员工的个人博客并读取他们的社交网络档案。加利福尼亚州的一起案例中，一家转账公司的销售主管因为禁用了一款应用程序而遭解雇，于是她起诉了雇主，并声称即使在非工作期问，该应用程序也能通过老板发放的手机对员工进行GPS定位。（后来该诉讼在庭外调解。）

3监控行为激增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可归因于侦测技术的日益成熟和成本降低，当然也因为老板有权来监控员工。米歇尔·安特比是波士顿大学社会学家兼商业学者，曾关注监控如何影响TSA和其他职场的员工，他也注意到，员工越被监视，他们就越会想方设法逃避监视，于是管理层也就越卖力加强监控。安特比说：“我们观察到大多数TSA的员工都尽可能待在雷达的盲区，基本上无法被发现。他们争取绝不高声说话，绝不引人注目，绝不做任何可能引起管理层注意的事情。这导致了一个恶性循环，管理层据此疑心日渐加重，并认为加强监管合乎情理。”

4或许，监控的最常见理由是它可以提高员工效率，这通常也让监控产品制造商“师出有名”。监视软件供应商声称，他们可以帮助管理者减少时间虚耗，确保员工充分利用时间。

5位于波士顿的一家名为Humanyze的科技公司将其所谓的“商业金球”方法投入应用。“金球”一词源于迈克尔·刘易斯的畅销书，该书谈及奥克兰运动家棒球队的故事，其总经理比利·比恩就利用统计数据组建了一支天赋秉异的棒球队。Humanvze通過设置在员工身份徽章中的麦克风、位置传感器和加速度计收集数据，以梳理影响公司绩效的员工行为模式。Humanvze关于某个办公室的数据表明，员工频繁互动可以提高工作效率，于是老板设置了更大、更集中的咖啡区来鼓励大家互动。

6麻省理工学院研究员安德鲁·麦卡菲在他题为《为电子监控员工点赞》的论文中，描述了他与华盛顿大学圣路易斯分校以及杨百翰大学的同事合作进行的一项监控研究。研究人员借助防盗软件，对美国392家休闲餐厅的服务员（事先已知情）进行了监视。安装监控软件后，每家餐厅一周内的员工偷窃额减少到不到25美元（并没有很多）。值得注意的是，每家餐厅一周的收入增长了2975美元，其中仅饮料订单一项就接近1000美元。麦卡菲写道，员工的小费也在增加，这意味着“双赢”。据他推测，“目前所知，员工业绩提高仅仅是因为大家开始好好工作了”。也许，一旦“坏分子”知道自己被监视，就会意识到赚更多钱的最佳选择是改善服务，希望能获得更多小费，麦卡菲如是推测——这种良好的行为同样会在其他员工中流行起来。

7当员工受到监控，从理论上被剥夺了偷窃的机会时，其工作业绩会有所提高，这种观点令人失望。麦卡菲观察到，餐厅收入增长的一个同样合理的解释是，安装监控软件是管理层组织和改进业务的整体措施的一部分。安特比指出：“几乎任何改变，甚至改变照明，都可能对工作效率有同样的促进作用。”另外，也有可能被监控的员工感到压力从而努力让顾客点更多的东西——长远来看，这种做法不一定对生意有利，因为很少有人喜欢被迫多消费。

8研究表明，监控一般来说会增加职场压力，致使员工相互疏远，降低工作满意度，并传达出“干得好不如干得多”这样一种观点。在一篇恰好题为《盯着我盯着你》的分析文章中，英国人类学家迈克尔·费希尔和萨莉·阿普林总结道：职场监控创造了“一种文化，在这种文化中，人们更多时候会改变自己的行为来适应机器（监控），与之配合，而不是对抗”，这往往会削弱他们的“能动”意识。也就是说，对员工的持续监控削弱了他们独立思考和行动的能力。

9更糟的是，一些研究表明，那些感觉被监控的员工自尊心受到伤害，实际上工作效率更低。安特比告诉我，其实为了报复这种缺乏信任感的监视行为，有些人经常在工作中这么“耍滑头”：比如他观察到，一些TSA员工浪费大量时间寻找如何巧妙躲避来回转动的监控镜头的方法。尽管在某些情况下，采用监视可能是有益的，但目前还不清楚这些情况具体是哪些情况，或者是否有限度。

（译者单位：华北水利水电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