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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住疾风的汉子——《风疾,偏爱逆风行》读后感

时间:2024-05-07

文/金圣华

顶住疾风的汉子
——《风疾,偏爱逆风行》读后感

文/金圣华

“《风疾,偏爱逆风行》,或是《偏爱逆风行》,这两个书名,到底哪个好?”李景端年前即将出版自传体散文集时,曾经来信询问朋友的意见。

“《风疾,偏爱逆风行》。”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如今,赠书在手,披卷欣阅之际,发现当时的选择再正确也没有。不错,这本自传年逾八旬的作者目前仍然精神矍铄,声若洪钟,退了休,每日里还是风风火火闲不住,为文化界、 翻译界各种常见的弊端和各种不公的现象打抱不平,忙于口诛笔伐,大声疾呼,似乎生活得丰盛惬意,锐气十足;但是,回溯往昔,主人翁一路走来,人生道上经历的洼洼坑坑也确实不少,只是吃了亏,不认输;摔了跤,再起身,全凭一股顽强的意志,支撑着前行的勇气,因此,他不是率性而为、离经叛道、偏爱逆风行的放荡浪子,而是顶着疾风、不畏艰难、偏向逆风行的铮铮汉子!

与李景端初识于1987年香港大学举办的“当代翻译研讨会”上。当时只知道他是南京译林出版社的社长,一个国内出版界响当当的人物,至于背景如何、为人如何,则完全不甚了了。几年后,李再次访港,那时我恰好出任香港中文大学翻译系主任,在某天聚会中,谈起想举办一次大规模翻译国际研讨会的构思, 李景端一听,马上热烈赞同,并表示愿意合作,于是促成了1996年中大翻译系“外文中译研究与探讨”学术会议的召开。那次会议,由于李的全力支持与推荐,请来了一大批内地翻译界举足轻重的健将,包括叶水夫、李芒、罗新璋、杨武能、施康强、许钧等,而大会当局则邀请了中国台湾、中国香港及海外的译坛名家,包括余光中、蔡思果、高克毅、林文月、齐邦媛、林耀福、彭镜禧、黄国彬、钟玲等,这些学者在会上踊跃发言,尽情交流。除此之外,我们还举行了翻译作品展览会暨翻译出版专题座谈会,诚邀海峡两岸暨香港的知名出版家前来发表演讲及展出书籍。会议一连三天举行,由于名家众多,规模宏大,可说是盛况空前,成果丰硕。

经过这次盛会,发现跟李社长不但合作无间,而且性情相投。我们都是办起事来不顾一切、努力求好的人。由于种种机缘,此后彼此相交渐多,相知日深。有一回,不记得是在四川大学访问之余同游都江堰的时候,还是在厦门大学讲课之后寻访名山的当口,李景端提起了自己原属“富二代”的出身,以及上过四所“名牌大学”的经历,也说起了与翻译出版结缘和打造“译林”品牌,以及出版各类西方名著的事迹,只是日久年远,种种详情早已经在脑海中渐渐褪色,印象模糊了。所幸这本《风疾,偏爱逆风行》的自传终于及时出版,使读者展卷之际,得以从作者朴素翔实的文字重温一桩桩当年叱咤一时的文坛风云、译坛盛事。

其中最使人动容的不啻是策划《尤利西斯》全译本出版的经历。作者在“天书《尤利西斯》如何名利双收”和“《尤利西斯》翻译背后的故事”两章里,把此书由最初筹划、邀约翻译、编辑、宣传、促销,以至保驾护航,排除万难而最终出版的过程,交代得一清二楚。爱尔兰作家詹姆斯·乔伊斯于1922年出版的这部巨构《尤利西斯》,乃西方现代派意识流小说的开山之作,“译林”出版社要把这样一本晦涩难懂的“天书”在改革开放后不久的中国出版中文全译本,所需要的不仅是无穷的魄力、心力、精力,还要有不比寻常、洞悉全局的眼力!遥想《尤利西斯》于1922年在巴黎出版之初,英美均列为禁书,而当时负笈英伦的年轻诗人徐志摩却已经慧眼独具,盛赞这部天书为“独一著作”,并指出全书最后一百页不用可厌的符号,不分章句篇节,“只是一大股清丽浩瀚的文章排奡而前,像一大匹白罗披泻,一大卷瀑布倒挂,丝毫不露痕迹,真大手笔!”(见徐志摩《康桥西野暮色》),悠悠七十余年后,李社长和徐诗人心意相通,在他的大力推动和不懈努力之下,再经历译者萧乾、文洁若夫妇的废寝忘食与悉心投入,这部天书终于以翔实流畅的全译本面貌呈现在国人眼前。《尤利西斯》诞生的来龙去脉、付梓始末,由《风疾》一书娓娓道来,诚为我国翻译出版史上一则脍炙人口、动人心弦的传奇。

《风疾》中“我与名家交往”那一章亦别有意义。在作者列举的名家之中,有许多是我们共同认识的朋友,如杨绛、杨宪益、叶君健、王蒙等,而书中提到的场景有不少我曾身历其境,如王蒙的隽言妙语就是在我当年主办的第二届“新纪元全球华文青年文学奖”颁奖礼上发表的。李景端也曾陪我同访杨绛和杨宪益。至于季羡林,2002年中文大学决定颁授荣誉博士衔予季老,由我担任赞词撰写人,当我事前远赴北京造访时,应门的季老秘书李玉洁大姐一开口就说,“你是李景端的朋友,一定是个好人”,仿佛由中文大学特派的访客身份因而更得到加持,可见李景端在友人心目中的地位。当时,他刚义务为文坛名家打赢了维权官司。书中有些名家是李景端介绍认识的,如冯亦代、黄宗英。其实,我小时候就由父亲带着见过“甜姐儿”黄宗英,多年后,由李景端引荐,又在上海的疗养医院里重见已届耄耋之年而仍风姿嫣然的名演员兼名作家,彼此相谈甚欢。书中另外一些名家却是由我介绍认识的,如余光中、林青霞。青霞与我于2007年同赴北京,观赏在国家大剧院演出、由白先勇监制的“青春版牡丹亭”,我们想趁白天造访季羡林,于是请李景端事前安排,那次造访成就了林青霞向季老讨文气的佳话,而李和林也从此成为相熟的朋友。正如作者在前言中所述:“我与诸多名家的交往,既是我的人生故事,某种程度上也赋有文坛史料的意义。”能够在机缘巧合中参与其事,适逢其会,使我读来兴趣盎然,也倍感亲切。

在“为香港‘全球华文青年文学奖’当义工”一节中,李景端概述了当年应允出任此项文学奖特邀顾问的前因后果。从1998年中文大学文学院嘱咐我筹办第一届开始,一直到今年第六届,历时漫漫十九载,李景端始终为这项弘扬中华文化、推动华文文学的创举不计回报,尽心尽力。

阅毕全书,欣悦之余,不由得对这位退了休没闲着、不知老之将至、日日为提高翻译地位不平则鸣、为促进中西交流奔走吶喊的“战友”及其赫赫战绩,给予衷心的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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