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7
新疆阿勒泰地区流传着阿尼帕妈妈的故事。她家四代同堂,有200多人。阿尼帕的家有一个能站下几十人的大院子。20世纪60年代到80年代,她和丈夫阿比包住在一间土坯房里,养育了19个孩子,其中有10个和他们非亲非故,来自不同民族。
而今,土块房变成3间大砖房,院子中间盖起二层小楼,开办了阿尼帕事迹教育展馆。家里一口直径1.2米的大铁锅,默默讲述着阿尼帕妈妈和这个大家庭的传奇。
“多年以后,我们都成了妈妈的样子”
“妈妈,又有个孩子考上大学了!”“妈妈,上次说的那个孩子成绩提高了!”每次拨通电话,卡丽曼都会先给阿尼帕妈妈报喜。她口中的孩子们,是女儿伊丽曼班里的学生。
大学毕业后,伊丽曼在新疆伊宁市的一所学校当老师。从清早催促起床,到帮助孩子们处理每天学习、生活中遇到的问题,再到晚上抽时间谈心,她既是学生们的好老师,也是孩子们的“好妈妈”。
一次,伊丽曼发现有个孩子少有笑容,原来是因为她的母亲因病去世,姐姐、弟弟都在上学。伊丽曼抽出时间陪她聊天,周末邀请她到家里吃饭,再悄悄塞给孩子一些零花钱……后来,孩子顺利考上了大学,搂着伊丽曼哭着喊妈妈。
“是姥姥和妈妈教会我什么是妈妈。”伊丽曼不禁回忆起一段母亲小时候的故事。“哈比扎,你来试试这条裙子,看看能不能穿?”听到阿尼帕妈妈的呼唤,站在一旁的卡丽曼愣住了。哈比扎原名王淑珍,是被阿尼帕妈妈收养的回族女孩。卡丽曼是阿尼帕亲生的长女,和哈比扎年龄相当、身材相仿。
“妈妈,这裙子真的是给我的吗?”哈比扎紧紧盯着这条时髦的花裙子,情不自禁地接过来。“是呀,孩子,是给你穿的呀,好看吗?”阿尼帕妈妈慈祥地打量着她。“可是,姐姐穿什么……”哈比扎话音未落,卡丽曼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转身跑出屋子。阿尼帕追上卡丽曼,搂着她说:“孩子,你听我说,你是大姐,要让着妹妹。你有亲生父母,可是哈比扎没有啊!”卡丽曼难过得什么都听不进去,一整天没吃饭。妈妈没有责怪姐姐,但也不理睬她,直到她主动认错,妈妈才露出笑容。
一个锅里吃饭,一口井里淘水,一个炕上睡觉。在卡丽曼童年的记忆里,自己的“兄弟姐妹”最多。他们有汉族的、回族的、哈萨克族的……
一次,阿尼帕的亲生儿子阿本在学校偷走了妈妈给养子王作林的新球鞋。兄弟俩打了一架,阿本被妈妈狠狠揍了一顿。愧疚的王作林悄悄地将那双球鞋塞到阿本床下,阿本又悄悄地退回来。母亲的爱,总是会给收养的孩子多一些;而责罚的手,却总是打向亲生的骨肉。阿尼帕虽然不识字,却用这种简单的“加减法”补齐十根手指的长短,攥成了一个大家庭。
这一坑馕,阿尼帕妈妈打了一辈子
阿尼帕这一生,就是为了完成“妈妈”的使命。19岁,她跟着父母,回到地处北疆的青河县,在青格里河边安了家。父辈叶落归根,终偿夙愿。阿尼帕嫁给了在公安局工作的退伍军人阿比包。沉浸在幸福中的她哪里能想到:父母双亲突然相继离世,从此她带着6个未成年的弟弟妹妹,又当姐又当妈。从最早收养邻居家的孤儿到金雪莲出嫁,阿尼帕的爱就像家门前的青格里河水,流进了孩子们童年的梦乡。
为了维持生计,白天阿比包在铸造厂抡大锤,晚上到砖窑里打土坯。没想到铸造厂倒闭,他又去当放牧员,白天上山放羊,晚上负责宰羊。阿尼帕也打起临时工——清洗羊肠,一副两毛钱。站在冰冷的河水中,她躬下身子、忍住恶臭,把羊肠一根根捡起、搓洗,再一根根捋顺、盘起……第二個孩子刚出生第6天,她就下了河,从此落下了风湿病。
阿尼帕烤的馕,是一家老小的最爱。但是打馕的过程,却格外费力。馕坑里架着炭火,阿尼帕倚在坑边,上半身探进去,把做好的馕坯拍在馕坑内壁上。夏天的高温炙烤让人窒息,冬天则是胸前被火烤、后背钻寒风。一张馕刚拎出来,眨眼工夫就分没了。阿尼帕常常是饿着肚子去刷锅,再去干各种家务。有时候,她在家里走着走着都能睡着。
年复一年,阿尼帕依旧坚持亲手为家人打馕。每一口馕,带着恰到好处的咸味,从舌尖一直暖到心里。那里面,藏着曾经的困苦,还有难忘的记忆。
每年古尔邦节,孩子们都会尽量从各处赶回来。拖着那条不太灵便的老寒腿,84岁的阿尼帕走在院子里,叮嘱先到家的孩子把大铁锅刷干净,再把馕坑清扫一遍。
“外婆好!” “奶奶好!”“妈妈好!”“姐姐好!”此起彼伏的声音回响在院子里。还有很多孩子的问候,潮水般涌向阿尼帕的手机。捧着热滚滚的奶茶,阿尼帕都会想起了老伴儿阿比包。他们两个,一个是维吾尔族,一个是哈萨克族。从成亲的那一天起,他们就遵从一个信条:同吃一坑馕,就是一家人。
(摘自《新华每日电讯》 李自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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