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7
李明远 陈明翠
教师节的前一天晚上,五六个初三刚刚毕业的学生一起来探望我。我也很幸福地接受着学生给我的问候和祝福。闲谈中,小琳忽然对我说:“老师,小昊也来了,可走到一楼时,却无论如何也不肯上来。我问他,他也不肯说,还低着头离开了。”小琳的话引起了我的思考。
那年春开学初,学校要求每一位教师至少帮扶一名留守学生。我帮扶的是小昊。小昊的母亲在一次车祸中不幸遇难,父亲长年在外打工,他一直跟着年迈的奶奶一起生活。奶奶每次见到我都说:“李老师,这孩子交给你了,怎么管都可以。”这樣的话对我来说既是信任,又意味着责任和付出。我就勤督促、勤检查,他略有进步,我就赶紧鼓励,出现问题就尽快帮他找原因,有时谈话晚了,还给他买吃的,送他回家。我充分发挥他会唱歌的天赋和有一定号召力的才能,给他创造表现机会:开班会让他担任总策划和主持人,军训时让他做小班长,等等。他也慢慢找到了自己的优点和自尊,不再惹是生非了,还成为了为班争光的主力队员。后来,我为了及时对他进行教育,让他每天放学时简单写出当天的进步之处,再写出需要改进之处及明天应该怎么做。鉴于此,我决定买一个精致的笔记本奖励他。
但不愉快的一幕发生了。那是上午第一节课,我把这个精致的笔记本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交给小昊,并说:“你这段时间表现很好,看你家庭比较困难,我就把这个精致的笔记本送给你。”说罢,我发现小昊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头一直低着,脸涨得通红。同学们都转过身来盯着他,我也非常尴尬地站在讲台上。课后,我问他:“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还没等我说完,他竟用从来没有过的陌生的、敌意的眼神狠狠地盯着我说:“我才不稀罕你送的笔记本呢!”说着转身就走了。从那以后,他不怎么和我说话了,我对他的教育也越来越不奏效了。
更糟糕的是,后来校领导通知各班教师,让帮扶的留守学生第二天到办公室领取教师捐献的钱物,可就在第二天,小昊没来学校。于是我去家访,在我的再三追问下,他冷漠甚至愤怒地对我说:“李老师,请你告诉我,这是真正的关爱吗?我是贫穷,但我也有自尊,我也要面子呀!这叫我在学校里怎么待下去?”我顿时愣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后来,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劝到了学校,但我和他以前那种和谐的师生关系已经不复存在。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正是我一厢情愿的过度关怀,变成一股沉重的压力,附加在他那还显得稚嫩、弱小的双肩上,使他不堪重负。回想起来,我的那一次自以为是的关爱,成了他的“心债”。这一切,令他焦虑、紧张、害怕和惶恐,一点点地磨蚀着他的自尊,吞食着他的信心,最后选择了逃避。我的关爱,成了他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尽管学生身处困境需要帮助,但他希望这种关爱与帮助就像雪落水中那样悄无声息,不着痕迹,这样至少可以让他们能拥有和别人一样的自尊和自立感。师爱需要以恰当的方式呈现,爱的方式不当,就会给被爱者带来伤害。
(作者单位:湖北省南漳县实验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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