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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口

时间:2024-05-07

黑衣女孩离开以后,很长时间店里显得缺乏生气。她坐进出租车时扬起的手臂,直到今天似乎还在我的记忆中高高地扬起,并且依旧映射出那天下午温煦得简直有些过分的阳光,黑色丝质的左袖自手腕缓缓褪至肩膀的过程也同样清晰迷人。我总一厢情愿地固执相信,黑衣女孩下意识地挽起袖口时——脸却转到完全无关的某个方向——总在透露什么紧要的消息。

再次见到黑衣女孩,她和我已经老了两岁,我第一眼也没有认出是她。她领了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男孩,步调欢快地走进店里,声音则几乎随着身背后的阳光迎面向我扑来。原来是她;男孩一次没有见过。夏末秋初的季节,黑衣女孩还是一袭青衣,给人难以抗拒的、莫名其妙带着喜庆气息的滞重感。在南京的这个时节,气温还并不算是很低,然而男孩已经穿上了有些厚的棉质外套,脸色白白的却又显不出十分娇弱。一位颇有风度的、小小的美男子,戴着与他气质不大相符的淡茶色眼镜,看起来又有些傻头傻脑。

“青田,你好啊!”

“耳坠呢?”印象里黑衣女孩来我这里,耳垂总塞着黑米粒大的圆形宝石。

“别提。走路丢掉的。”黑衣女孩悻悻地说。男孩眼望别处,默不作声。

还没有坐稳黑衣女孩便整理起袖口的褶皱,吵吵嚷嚷地偏要喝酒,男孩打进门以来始终保持不置可否的顽固姿态。我笑着摇摇头,指给她看对面墙上挂着的小黑板:“日间禁酒。”黑衣女孩若有所思,随即想起什么地说:“忘记了,原来只有半夜来的。”算是一种善意的迂回罢。刚好钱柜上放着昨晚剩的半瓶威士忌,我给她和男孩各做了一杯爱尔兰咖啡。到了挤鲜奶油的步骤,黑衣女孩“啪”的一声拍了下我的手背,郑重其事嘱咐我说她的那份不要奶油。“才两年呢,你就把我忘个一干二净。”

男孩端过他的那杯,拿在手里前后左右审视五秒,接着轻描淡写地呷了一口。还是没有评论。黑衣女孩大口喝掉五分之一,嘴唇沾着酒气地笑说:“我弟弟。你看还不错吧,青田?”

弟弟?跟她打交道的时间虽然没有多长,单就来我这里的次数来说黑衣女孩也够得上常客了,从没听她说起还有弟弟这件事。她看我一副不怎么信任的表情,信誓旦旦地补充说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亲兄弟。我问他多大了、哪里上学,男孩的脸突然一红;还是黑衣女孩替他说高中毕业不久,不准备再继续念书了。我猜想八九不离十,弟弟也要学着像姐姐那样子生活。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作应付一声,说如果喜欢煮咖啡、烤松饼、调酒什么的,可以过来这里打打零工的。这次不只男孩,黑衣女孩也没接我的话茬,只是心满意足地低头喝酒。在我转过身打算整理一下两周以来积累的账单时,黑衣女孩却说:“我叫艾月。你一次没有问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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