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备战中国春节

陈言

2015年10月4日，日本东京，国庆长假“黄金周”期间，购物的中国游客

在刚刚过去的2015年，平均每月有25万中国游客从日本成田国际机场进入日本，再从这里离开日本。

如果2016年日本签证政策进一步放宽的话，每天可能会有一万名中国游客经成田机场进入日本，访日的中国游客总数有望从2015年的500万增加到700万，甚至达到1000万。

而这部分中国游客，是日本当地商场里的最大买家。

眼下，日本各商家已经在积极“备战”2月的中国春节，准备在日本的淡季里，在中国游客这里卖出个好成绩。

中国游客购物“一个顶仨”

在一家日本综合家电企业负责企划的中村先生，2015年末第一次非常认真地走访了成田国际机场免税店。

不久前，免税店负责人告诉他：“我们2015年的销售额要比银座三越百货高多了。”东京银座三越百货的东西，在日本人心目中，一向是最高级的，哪怕是几百日元（折合人民币十几元到几十元）的小点心，只要加上了银座三越的包装纸，送礼时就特别有“面子”。

成田机场免税店的销售额，凭什么能超过银座三越？

中村做了个“测试”——他站在成田机场一家卖高级饰品和手表的免税店前，一小会的工夫，就看到不少推着手推车的中国游客经过，推车里装满了日本点心和家电。他所在的那家店顾客并不多，但一位中国年轻人走进来后，只用几分钟就买了一对手表，每只600万日元（约合30万元人民币）。

中村告诉《瞭望东方周刊》，他这才明白了成田机场免税店不论在平价商品还是奢侈品方面，销量都大大超过银座三越的原因——巨量的中国游客。

日本方面的统计显示，无论从购买金额还是吃饭住宿等其他旅行消费来看，中国游客与其他国家的游客相比，几乎是“一个顶仨”。其原因是，相当一部分中国游客是第一次出国，会购买大量礼品和纪念品;有过海外出游经历的中国人，则特别喜欢购买质量比中国本土商品好、价格又比中国国内便宜的日本商品，因此中国人“爆买”日本，不会是一时现象。

“冬天里的一把火”

每年年初，都是日本的销售淡季。此时是企业和老百姓手头最紧的时候，再加上这些年经济增长乏力，不管怎么刺激，市场都很难火起来。

好在现在有中国人来了。不论是尿不湿、药妆，还是本来就在中国生产的家电，再到珠宝、手表、工艺品，中国游客堪称“冬天里的一把火”，烧旺了冷清的日本零售业。

在日华人刘先生，上世纪80年代到日本留学，毕业后做过软件开发，自言在日本经济最泡沫的时候“干了20多年也没挣到多少钱”。近两年，刘先生做起了一桩新生意——为日本零售店输送会说中文、经过培训的导购员，生意一下子火了起来。

他告诉本刊记者，日本店家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就是“哪些东西会是中国游客购买的‘爆款”。他的公司因此专门安排了员工跟踪中国的媒体和社交媒体，作出统计，排出名单，交给日本企业。中国的市场动向，成了对日本零售业最有价值的信息，会说中日双语、能“侍候”好中国游客的导购员，也非常抢手。

日本观光厅2016年1月20日发表的统计数据显示，2015年访问日本的外国游客总量为1973万人，共消费3.4万亿日元，其中，中国游客数量近500万，约占四分之一，却包揽了总消费额的一大半。

日本人“重新评价”中国

对于中国“爆买客”，普通日本人其实更多是“见怪不怪”。

日本某高档百货公司职员一户女士如今已经退休。她告诉本刊记者：“在日本经济上升期，我们也曾经去巴黎和纽约‘爆买过。”

而且，除却对一些“大牌”的消费有虚荣心的因素之外，很多中国游客在日本购物也是在比较了国内外价格之后作出的理性选择，并不盲目。

本刊记者看到，在东京新宿某法国名包店，一位从北京来东京出差的男士，用微信和国内朋友联系后，很快就决定买下一个手包，价格是15万日元（合人民币约8000元）。“比国内便宜了数千元，而且肯定是真货”，这位男士说。

因此，一户女士认为，“爆买”只是中国经济起飞和快速增长之后，在这个消费阶段特有的现象，不需要进行太多的价值评判。

佳能国际战略研究所研究员濑口清之认为，虽然有人认为中国游客有“土豪气”，但大量中国游客进入日本休闲购物，其实在改变着普通日本人对中国的看法。

很多日本人从报纸和电视上获得的关于中国的消息，常常是负面的。但看看大街上蜂拥而至的中国游客和他们大量购物的乐观精神，又让日本人觉得，中国并不是只有坏消息。

“日本普通国民从中国游客那里感觉到了中国的变化，开始在内心深处重新评价中国。”濑口清之说。

2016还会是“爆买年”吗

日本最大的经济类报纸、也是唱衰中国经济最卖力的媒体《日本经济新闻》，在日本观光厅发表了2015年相关统计数据后，发表社论称：“依存中国的‘观光立国相当危险。”

该报认为，中国经济发展速度已经放缓，中国游客旺盛的消费热情将会渐渐退去，中国跨境电商还会分流掉一部分客源，日本政府和商家要是把中国游客当成振兴观光和提振经济的重要支柱的话，会存在很大风险。

今后还会有中国游客源源不断地来日本“爆买”吗？

以本刊记者在东京街头的观察，似乎中国游客“衰退”的迹象并未出现。2016年初，从日本到中国的航班，在各个机场都需要排长队托运行李，十几分钟的延误起飞稀松平常，因为游客买的东西太多，办理托运手续耗时很长。

在东京从事零售业的樱井告诉本刊记者，他并不认为中国经济增速放缓和人民币贬值会对中国游客的购物欲望和购买力造成决定性影响。

“日元在安倍上台后已经贬值了40%，人民币贬值不过5%左右，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樱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