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4
赵焱
2015 年首届世界土著人运动会上的巴西土著男子
巴西人在等待2016年里约奥运会的同时,迎来一场更有趣的运动会——首届世界土著人运动会。
正在巴西中部城市帕尔马斯举行的这场运动会非常隆重,主办者认为这是巴西三大国际性体育赛事之一,与2014年足球世界杯,以及2016年里约奥运会相提并论。不过,和其他两大赛事相比,这场运动会异常特别。
“任性”的酋长们
与普通的运动会不同,组委会只是起到一个协助作用,具体的比赛要听各个酋长来安排。连比赛的日程,如比赛哪天开始、怎样进行等,都要听部落酋长们的命令。
给土著人拍照的限制也不少。大多数土著人是讨厌拍照的,特别是妇女。想拍照的话,一定要在征得对方同意后才行。
按照巴西部落间委员会协调人内尔马的说法,运动会不是把土著人当作噱头来供人们观看,而是给他们充分的交流机会。与会记者必须在尊重他们、保护他们的前提下进行报道。
为了顺利进行报道,记者们都听从劝告,严守各种规矩。但酋长们的“任性”还是令人吃惊:他们甚至直接取消了首日比赛。
按照第一天的比赛日程,当天下午4点到晚8点进行3项正式比赛和11项表演赛,然而当近万名观众和记者涌入临时搭建的体育场馆时,却发现完全没有比赛的氛围。土著运动员只是进行了开幕式时已经表演过的扛木头跑,然后一些部族用时装表演的方式展示他们的服装。
原来,这是因为酋长们对赛事组织不满而作出的抗议。当日早晨,土著运动员餐厅的一面墙部分倒塌,生活用水也突然停止供应,虽然并没有任何土著人受伤,但酋长们担心这些因素会影响选手的状态和体能,因此决定把正式比赛延期举行。
不说话的比赛也很有趣
巴西体育部长乔治·希尔顿在赛前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这次赛会将是土著人之间文化交流的好时机,也是通过赛事推广土著人的好时机。通过这次运动会,他们能够在比赛期间展现自己民族的独特文化,还可以与其他部族进行交流和学习。”
本次运动会的口号是:我们都是土著人!
全球的土著民族来到巴西,文化交流的确是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他们并不看重比赛本身。
来自阿拉戈阿州叔库鲁卡里里(Xukuru Kariri)族的马伊纳米告诉《瞭望东方周刊》,主办方希望通过本次运动会呼吁全世界对土著民族给予更多关注,“我们也希望政府给予我们更多有利政策,并消除社会上对土著民族的成见。”
住在帕尔马斯市一所学校的加拿大和新西兰的两个不同土著民族已经开始交流他们的文化信息。加拿大内西耀(Nehiyaw)族的拉马尔告诉《瞭望东方周刊》,他们在前一晚和新西兰毛利族人举行了一场足球赛,“当然我们只是为了娱乐,虽然大家都听不太懂对方的语言,但不说话的比赛也很有趣”。
梅尔是内西耀族酋长的继承人,他对来到巴西非常兴奋。他说:“我们一抵达巴西就和当地的土著民族进行了交流,我们很想知道他们的文化,也愿意分享我们的文化。这才是最重要的,因为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互相认识,互相交朋友。”
而在巴西国内,各个土著民族都有不同的装饰、不同的语言,平时此间交流的机会很少。卡亚波(Kayapo)族的酋长大卫说:“巴西的各土著部落其实应该都是亲戚,亲戚间是应该互相走动、互相认识的,我希望这次比赛能够增进我们之间的了解。”
土著民族大联欢
这完全是一次土著民族间的大联欢。
在比赛期间,正式比赛项目包括射箭、拔河、短跑、游泳、木舟、扛木头跑、投掷长矛等,这些比赛基本都有统一的规则;而一些只在某几个部落流行的体育运动,主要以表演为主,没有统一的比赛规则,如“jikunahity”——用头来“踢”的足球赛,“rokra”——一种类似于曲棍球,但以椰子为球的运动。
射箭比赛中,选手用的弓箭都是木制的,靶子也变成了一张印有大鱼的图片。每人有3次射箭机会,得分高低依据击中鱼的哪个部位而定。土著弓箭手们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显得威风凛凛,但有些参赛选手射不到靶上,也不会被人笑话。
投掷长矛与标枪比赛类似,要求选手除了臂力外,更要掌握正确的投掷技巧。赛场上,瘦弱的秘鲁土著能够投很远距离,而身材魁梧的加拿大土著却成绩一般,估计他们平时用长矛捕猎的机会不多。
扛木头比赛是巴西土著民族特有的项目,外国代表队只有观看的份儿。这项运动最早是一个村落中的土著将木头传给临近的村落,慢慢形成了传统节日中的比赛项目。身上画有红黑相间条纹的巴西选手能敏捷地把重达100公斤的棕榈木传来传去,令人叹为观止。
在足球王国巴西,土著人也一样热爱足球,因此这次运动会还有完全按照现代足球规则举行的男女足球赛。一名秘鲁土著足球队员说,他最支持皇家马德里队。阿根廷土著球员蓝白条的队服则与其国家队如出一辙。
游走在现代与传统之间
在土著人“奥运村”大门外,有很多卖工艺品的土著人,本刊记者意外看到了一位在里约“世界土著人日”活动上见过的人。和上次见到他时一样,他正给好奇的路人展示草药熏香。按照他的说法,草药熏香可以把所有不洁的东西熏掉。
2015 年首届世界土著人运动会上,一名巴西土著运动员在参加一种用头“踢”球的比赛项目
这位来自Tapirape族的熏香大叔平时就住在里约。他说一些大城市会邀请他去作各种有关土著人的宣传,他就以此为生。
在熏香大叔对面的一个摊位上,鼻子上穿着一根木棍的Pataxo族青年很引人注目,其实他和旁边几个摊主都是来自这个位于巴西东北部巴伊亚州的土著民族。他们此次来到帕尔马斯有60多人,一半人参加比赛,一半人兜售商品。他的民族总共有5000多人,现在就靠旅游业生存,用向游客展示自己生活的方式来保留自己的文化。
他看上去很年轻,却已经有一名8岁的儿子。他儿子也很喜欢现代人的生活和物品,比如手机、电脑、网络游戏等。他说:“我不阻止他走出村落,也送他去外面的学校上学,但是我要求他必须尊重我们民族的文化,要学习我们的语言和民族的各种传统。”
根据巴西地理统计局的数据,巴西总人口约2亿,土著人约82万,分属300个左右的部族或社区。对很多土著人的村落而言,没有外人可以进入,能够来参加运动会的,多是像上述两位的民族一样,已经与外面的世界接触,并游走在现代与传统之间。
何去何从始终是有争议的话题
目前,巴西政府对原始部落的政策是避免干涉,只在其确实面临生存威胁时才采取相应措施。
近年来,由于生态环境恶化,以及政府推行鼓励印第安人融入现代生活的政策,巴西约有32万印第安人走出了原始森林,有的甚至来到都市,过上了现代文明生活。
在巴西的亚马逊地区,专门开设了原始部落游,游客可以到丛林中的土著部落,看他们的生活和传统舞蹈表演,表演大约持续半个小时,讲述印第安人的“创世纪”故事以及传统祭祀、捕鱼和狩猎活动。每位观众收费10雷亚尔(约合18元人民币)。
在巴西,土著民族何去何从始终是有争议的话题。
有些非常闭塞的土著民族会对任何进入者采取直接伤害甚至杀害的做法,他们不稀罕政府提供的食品、药品。用他们的话说:“白人来之前我们也没有饿死,而且我们根本没有疾病,所有的这些疾病都是白人带来的,现在他们又来送什么药品?”
更多的土著人既希望政府能够对他们进行扶植,增加投资保护其“封闭性”,同时对外面的世界也有渴望。他们会集体抗议在亚马孙雨林地区修建水电站,认为破坏了自己的生存环境。但每个月初,他们又会乘着政府提供的船只,到城市领取补助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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