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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向上的花朵

时间:2024-05-07

朱成玉

第一眼见到那些画的时候,我们就惊呆了,从而忽略了屋子的破旧。那些画画得真漂亮,我们问是谁画的,主人说是孩子随便画的。我们为孩子的天赋被埋没了感到可惜,就问他是否参加了某种艺术班的学习。“没钱啊,”下岗的许师傅叹了口气说,“孩子生错了人家啊,是我对不起孩子,让他跟着过苦日子。”

许师傅白天在一个修理厂干活,夜里骑辆旧双轮摩托车拉客。他说,有时拉到深夜一两点也只能挣二三十元,还不要遇上客运管理的,要被抓住了一罚款,几天的辛苦就泡汤了。

我们递给他100元钱的时候,他没有推脱,这对他们贫困的生活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看着孩子羞怯地躲在墙角,我的恻隐之心不禁浮出水面。我跑到附近的批发部,为孩子买了一盒画笔和水彩,还有一沓画纸。孩子得到了他的宝贝,一个劲地说着谢谢。我从墙上贴的画里面选了三幅,然后对他说:“小画家,这三幅画我买下了,能为我签个名吗?”孩子先是一愣,继而兴奋地跑出去跟爸爸说,爸爸爸爸,我挣钱了,叔叔买我的画了!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用他稚嫩的手小心翼翼地为我签下了他的名字:许涛。

每年在学校开学的时候,我们都会领到一张扶贫助学的名单,上面罗列了一些贫困学生的姓名和所在学校。我们照例会如同完成工作任务一样选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带上照相机,为他们送一些学习用品。我们会慈爱地摩挲着他们的头,说着一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鼓励的话,然后摁下快门,出份简报,我们就成了扶贫助学的先进典型。

我们从没有走进过他们的生活,直到春节前的这一次慰问,才让我们真正领略了他们的苦。

我们来到另一个贫困学生家中。那是一个不足20平方米的小出租屋,屋里摆着一张高低床,床上连被子都没有,只有一些塑料纸和几件破衣服。一家三口,就在这张床上睡觉。孩子的母亲因为没钱治病撒手人寰,兄弟俩知道父亲送自己上学不容易,学习都很努力,期末考试,一个考了第一名,一个考了第二名。

简陋的墙上挂着两张奖状,一张是大儿子的,一张是小儿子的。老张说:“每天回到家里,看到墙上的奖状,再苦再累我都能挺过去。”可就是这样两个孩子,因为交不起学费而面临失学。

“能帮帮我吗?我真的好想上学!”大点的孩子这样对我们说。

小的那个男孩只有8岁,他抱住我的腿说:“等我将来长大一定报答你,我用我挣的钱给你买糖吃。”

我们无言以对。生活中的艰难,让他们怎样天天向上?那100元的慰问金,能阻挡这些花朵的枯萎吗?

还有一个学生,是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60多岁了,每天靠拣垃圾维持生计,还要从牙缝里挤出钱来供他上学。

我们带去的一些文具,让孩子爱不释手,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像得到了新年礼物一样兴奋不已。

院子里到处都是捡来的垃圾,显得凌乱不堪。屋子四处漏风,唯一热乎的地方就是炕头。我们把准备好的100元钱慰问金交到她的手上,对她说:“要过年了,给孩子买点东西。”老人却推脱着不要,她说:“俺有钱,不信你们看——”她掀开她家的炕席,我们看到了一沓零钱,大约能有几十元钱的样子。“年货俺也备好了,”她又打开柜子,给我们看她备下的年货:很短的一联小鞭炮,很小的一包糖果,还有几个干干巴巴的苹果。这就是她备下的所有年货。“还有肉呢,”老人兴冲冲地指着外面的一个雪堆,“都在那里冻着呢。那可是隔壁王老头从饭店给俺们带回来的,都是好吃的折箩。我们不舍得吃,要留着三十晚上吃。”

那天,我们都忘了拍照,我们感到内心有些疼痛。看着孩子不停地摆弄着他的小鞭炮,隔一会儿就拆下来一个,喜滋滋地拿着烧红的木棍跑出去。小鞭炮放响了,声若蚊蝇,微弱得不及一个久病的人懒洋洋的响屁,但却震得我们不停地打着冷颤。

(摘自《辽宁青年》2012年第11期 )

责编:熊春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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