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无疆

徐光明

2009年11月18日,冒着刺骨的寒风,记者和新余市教育局胡建华局长一行又一次来到渝水区,看望罗坊镇小学离休教师蒋国珍。蒋国珍头戴一顶上世纪70年代流行的旧军帽,穿一身显得陈旧但很干净的中山装,里面露出破旧的毛衣,脚穿一双解放鞋,身体偏瘦,气色平和,站在家门口迎接我们。蒋国珍告诉记者,身上的毛衣是捡别人丢弃的。

蒋国珍是新余家喻户晓的“名人”,记者曾多次采访过他, 并多次在中国教育报上宣传过他的事迹。他今年80岁,是渝水区罗坊镇一名小学教师。近30年来,他资助、奖励学生达2万人,累计金额20余万元,超过他工资的总和。他个人生活却过得异常节俭,甚至连开荒种地所得的收入,也被他用于资助贫困学生。

每次采访蒋国珍,记者的心灵都深深受到震撼:倾其所有捐资助学,自己却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他终生未娶,无儿无女,却把火热的爱撒向诸多素昧平生的孩子,这是一种怎样的胸怀和境界!蒋国珍说:“人的快乐和幸福,不是在个人方面的享受。只有一心为国家的人,为人民的人,他活得才会快乐,生活才会幸福。”

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

蒋国珍1930年出生于新余市渝水区罗坊镇蒋家村,师范学历,参过军、打过仗。解放后,他先后在新干县城关区政府、新干县公安局、南昌地委宣传部、铜鼓县政府等政府机关工作。1953年,因当地小学教师严重缺乏,蒋国珍被组织派遣到铜鼓县三都小学代教。他是教学上的多面手,先后教过语文、数学等多个学科,不管教什么学科都尽心尽力。他思维敏捷,说话风趣幽默,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和钢笔字,颇受学生的欢迎。

1957年,由于历史原因,蒋国珍被错划为右派,直到1979年才得以平反。在常人看来,20多年的不公正遭遇一定会让他牢骚满腹,可平反后他的第一个举动,就是将国家补发的22年共计9600元工资,一次性捐献给希望工程。

1983年,蒋国珍正式从罗坊镇六元小学教师岗位退下来。从此,他就把精力和心血用在捐资助学上,并经常应邀到新余各中小学以及师范院校为学生讲课,26年风雨无阻,从未间断过。“离休了,有时间了,我觉得自己应该发挥余热,为党为人民为孩子做点事情。”

一开始,蒋国珍主要是资助因家庭贫困而面临辍学的学生。近年来,随着经济发展以及农村义务教育免除学杂费,上不起学的贫困学生越来越少,蒋国珍便转向奖励品学兼优的学生。他先后在下山桥中学(2003年并入罗坊中学)、罗坊中学、下山桥小学、罗坊希望小学等学校设立奖学金,并通过罗坊镇关工委等单位捐助学生。

下山桥小学教务处主任欧阳旭告诉记者:“1989年,我在下山桥中学读初中的时候,就常常看到蒋老师一蛇皮袋一蛇皮袋地往学校送教辅书,每个学期要送400~500本。在那个年代,大部分学生买不起教辅书,所以每次蒋老师一到学校,就有很多学生围上去‘抢书。”“不要把答案直接写在书本上,用练习本做完后,把书传给其他同学。”这是蒋国珍对同学们提出的唯一要求。欧阳旭还记得,1993~1996年自己在新余师范读书期间,学校多次邀请蒋国珍前来授课,欧阳旭每次都会去听。他深情地说:“蒋老师给我们讲做人的道理,教育我们毕业后如何教书育人,对我的启发很大。”师范毕业后,欧阳旭也成为一名光荣的小学教师。2006年,当他调到新成立的下山桥小学担任教务处主任时,他首先想到要邀请蒋国珍给学生讲思想品德课。当他发出邀请时,蒋国珍不但满口答应,还主动提出要在下山桥小学设立优秀学生奖学金。近4年来,蒋国珍多次到下山桥小学为学生讲课,并拿出6000余元用于奖勵优秀学生,受奖励的学生超过500人。

1995年,65岁的蒋国珍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他说,他早就盼望成为党的一员,尽管以前被打成右派,不敢向党组织申请,但他一直以一名共产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1997年的一天,他激动地站在党旗下宣誓入党。面对鲜红的党旗,蒋国珍热血沸腾:“入了党,我就是党的人了,今后我要把自己的一切献给党的事业!”

“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蒋国珍几十年如一日关心孩子、情系教育,精神难能可贵,品格堪称伟大。如果所有的党员干部都能像他这样,我们的社会一定会更加和谐,我们的国家一定会更加富强。”罗坊镇关工委专职副主任宋连根说。

收入很高,蒋国珍却过着异常节俭的生活

蒋家村的干部说,按人均计算,蒋国珍是村里收入最高的一位。他不仅能按月领到2300余元离休工资,还四处开荒种地,每年收获不少红薯、黄豆、花生、芝麻等农产品。蒋国珍种庄稼、打草鞋都是一把好手,他用稻草和破布编织的草鞋,结实又漂亮,看过的人都羡慕他有一双巧手。他种菜不浇化肥不打农药,从学校厕所挑粪便当肥料,多年来帮学校省了一大笔清理厕所的人工费,种出来的红薯最大的有2斤多重,去年仅卖芝麻一项的收入就达700多元。

尽管收入很高,蒋国珍却过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清贫生活:离休27年来,他一直住在父母留给他的一间旧土房里,一张破旧不堪的老床,两床旧棉被,一张旧书桌,几条旧板凳,一排装满红薯干的土陶罐,一个用砖头砌成的燃柴式灶台,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他穿的几乎全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旧衣服,实在不合身或是破得太厉害的,他就自己动手拆改,常常不是裤腿短两寸,就是衣服上两个袖子的颜色不一样。

他最常吃的是红薯和大米煮成的混合饭,早上煮好放在稻草堆里保温,中午和晚上都不用生火做饭。红薯是个好东西,但吃多了容易胀气。由于长年吃红薯,蒋国珍的脸有时会浮肿,不了解实情的人还以为他在发福。去年端午节前夕,蒋国珍就因为吃了发芽的红薯,造成食物中毒,在罗坊镇中心卫生院挂了10天吊针才痊愈,让关心他的人着实捏了一把冷汗。病一好,他又活跃在田间地头。

他坚信“一个鸡蛋一块豆腐”能满足人体每天所需的营养,也常常对那些来看望他的上级领导说自己每天吃一个鸡蛋一块豆腐。但实际上他极少买油盐,平时基本不炒菜吃,更别提每天吃个鸡蛋和一块豆腐了。有熟知他的人问他为什么撒谎,他带着孩童般的顽皮神情说:“豆腐和鸡蛋虽然好,但天天吃也不行。我这样不是挺好吗,你们不要总惦记我的吃穿。”

他喜欢吃鱼,认为吃鱼能让大脑变聪明。但为了省钱,他总是挑最便宜的鱼买,常常到罗坊集镇上买三四条二两来重的小鲢鱼煮着吃。由于家里离集镇较远,不便常去,蒋国珍就买点干鱼存放在家里。

他喜欢读书、看报,《求是》杂志是他最喜爱的刊物,《人民日报》《江西日报》《新余日报》《半月谈》等党报党刊也是他了解国内国际形势的重要窗口。为此,他常常利用到学校讲课的机会,借上一堆书报,用蛇皮袋背回家慢慢看。

其实,蒋国珍几十年如一日过着这种异常节俭的生活,不仅仅是为了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孩子而节省每一分钱,更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也正因为如此,蒋国珍从不要求别人像他一样活着。

有时候在外面开会或讲课,中午大家一起吃工作餐,碰上他平时从来不舍得买的猪肉、牛肉,他也会稍微吃一点。他说:“大家一起吃我不反对。如果单做给我一个人吃,我就不答应。吃完后有剩下的,如果大家都不要,我打包回家也是可以的,不能浪费。”

在现年65岁的罗坊镇大路村村民廖顺根眼里,蒋国珍是他全家的大恩人。2005年,女儿廖红梅考上大学却交不起昂贵的学费,是蒋国珍主动与他联系,承担起女儿大学三年21000余元学杂费。2007年,廖红梅获得5000元国家奖学金,蒋国珍知道这个消息后非常高兴,在学费之外又追加2000元作为鼓励。如今,大学毕业的廖红梅已经在深圳罗湖区一家外贸公司工作。在记者电话采访廖红梅时,电话那头的她动情地说:“如果没有蒋老师,我根本上不了大学。我很感激他,同时也很难过,因为他对自己太苛刻了。”

记者来到廖顺根家中核实有关情况,他热情地把我们迎进政府为他家盖的新房,并拿出水果请我们品尝:“这是前几天蒋老师送来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每次上级单位送给他的东西,他总是转送给我们。”廖顺根告诉记者,每逢寒暑假,女儿红梅都会去看望蒋国珍,看看有没有她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前不久,红梅想给他买一套衣服,但被他坚决拒绝了:“千万不要买,买来我也不会穿,不要浪费钱。”

“蒋老师是世上难得的大好人,他帮了那么多人,自己却过得比很多受他帮助的人还苦。如果哪天他身体不好了,走不动了,我会照顾他。我不行了,我家红梅也会照顾他。”廖顺根激动地说。

淡泊宁静,品德高尚,他是一本厚重的书

自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蒋国珍的事迹经媒体报道传开后,既有不少人被他无私奉献的精神所感动,也有人说他是个“傻瓜”:自己无儿无女,却把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全部給了别人。蒋国珍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正因为我没有儿女,所以我把天下的孩子都当做自己的儿女。通过他们,我延续了我的希望和梦想。我拿钱供他们上学,也等于为国家作了贡献。”

蒋国珍在家门口自拟了一副对联:“宁静怡遐想,淡泊衬晚霞”,这是他精神世界的真实写照。虽然生活节俭到了近乎“自虐”的程度,但年近八旬的蒋国珍却面色红润、耳聪目明、步履矫健、反应敏捷,身体好得让很多年轻人都羡慕不已。他自称现在还能挑100斤,最起码能活105岁。究其原因,这与他几十年如一日乐于助人、保持着淡泊而乐观的心境是分不开的。他看淡生命中的起起伏伏,不重口腹之欲,喜爱劳作,这些良好习惯正是他几十年很少病痛的主要原因。所以,有人说,蒋国珍这个“傻瓜”实际上是一本厚重的书,值得所有人学一辈子、读一辈子。

每年的春节、教师节、重阳节等节日,新余市各级党委、政府及有关部门都会组织人员前往罗坊镇蒋家村看望蒋国珍;一些企事业单位、民间团体,也会时不时地利用节假日前去关心蒋国珍。

新余市仙女湖地税分局局长廖海涛,就是这样一个把蒋国珍当做学习榜样的普通干部。早在2006年担任新余市地税局办税服务厅主任时,廖海涛就听说了蒋国珍的事迹,此后他发动同事们每年定期去探望蒋国珍,给他送大米、食用油等慰问品,组织青年志愿者帮助他干农活。2009年,廖海涛调任仙女湖地税分局局长,离任前他郑重地把一本爱心登记簿交给继任的服务厅主任林晚香等人,叮嘱他们一定要把帮助困难家庭和贫困学子、关心蒋国珍老师的行动继续下去。

在互联网上,蒋国珍也受到许多网友的追捧。2008年12月,新余论坛的网友自发组织了一次“寻找无私的爱,请你走近蒋国珍”的活动。12名热心网友带着新余人民对这位老人无限的敬意来到蒋家村,聆听老人的教诲。据了解,从2004年蒋国珍的事迹陆续见诸各大媒体后,省内外许多网友都纷纷自发前去看望蒋国珍,接受心灵的洗礼。

网友“心平”特意从南昌赶到罗坊,在与蒋国珍深谈一番后,他颇有感触:“蒋国珍的境界,不是人人可达,也无需众人皆达,但作为一个参照系,一盏明灯,却很有必要。当我们迷失方向时,抬头看看蒋国珍,于我们的人生,于我们的心灵,于我们的社会,于我们的国家,都将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