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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育课程目标创新:来自神经科学的启示

时间:2024-05-07

董娜 刘付春萍

摘 要“道德脑”的发现直接揭开了道德发展的神秘面纱,道德脑力成长表现为道德决策能力的发展。神经科学为德育课程目标创新提供了科学原理,即依据现有神经科学、教育学、心理学以及三门学科之间的交叉学科、延伸学科、超学科的理论与实证研究成果,拟定培育和完善学生道德决策能力取向的道德脑力成长目标。现有的LIBRE课程和AI全科教师“脑力成长”学科课程目标设计实践案例,对道德脑力成长取向的课程目标设计具有启发意义。

关 键 词 神经科学;德育课程目标;精准道德;脑力成长

中图分类号G41

文献编码A

文章编号2095-1183(2022)02-0005-05

①本文系广东省青年文化人才创新项目“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进课堂:案例创编和文化宣传”(粤财科教〔2019〕154号)和华南师范大学青年教师科研培育基金项目“语文‘双师’课堂中 AI 教师角色冲突与调适研究”(项目编号:21sk02)成果之一。

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大力推动大中小幼一体化德育体系建设,需要准确规范各教育阶段德育目标和内容,科学设置各教育阶段德育课程。[1][2]当代神经科学的飞速发展推动了“德育科学化”时代的到来,催生了精准德育课程理念下的德育课程深化改革。课程目标是课程内容选择和组织、课程实施和评价等具体课程活动的重要依据。以精准德育课程理念为引领,基于神经科学研究成果建构道德脑力成长取向的德育课程目标框架以推动德育课程科学化迫在眉睫。

近年来,随着神经科学研究的不断深入,学习乃至道德学习的神经活动机制逐渐清晰。

(一)道德脑的发现

随着功能磁共振成像(functional 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fMRI)技术的出现,人们对道德的探索开始从外显的道德行为深入到道德神经活动层面——即通过对脑成像的观察推测人们道德认知、情感、意志乃至行为变化的神经机制,这使得神经科学成为未来道德发展研究的新十字路口之一。[3]在道德认知与道德情感方面,已有研究探究了个体道德判断的认知、情感神经机制,发现了与道德判断中认知、情绪加工有关的脑区。[4]在道德意志方面,发现广泛分布于大脑额叶和顶叶皮层的意志控制回路是意愿行动(Voluntary Action)发生的内部机制。[5]在道德行为方面,发现前额叶皮层(Prefrontal Cortex,PFC)是一个对道德行为至关重要的大脑结构区域。PFC负责协调启动和组织行动、保持注意力、抑制反应、从一项任务转移到另一项任务、调节情绪和完整的工作记忆。[6]如今,基于道德现象的心理学和认知神经科学研究新进展,已有不少研究者尝试将诸多研究成果进行整合,提出了多个重要的整合性脑机制模型。[7]神经科学的研究成果描绘出了“道德脑”的图景,正不断回应着“大脑如何建立道德观念”这一科学前沿问题。[8]“道德脑”的发现直接揭开了道德发展的神秘面纱,道德学习表现为“道德脑”涉及的神经元、神经网络或神经环路,在道德活动经验中不断接受外界刺激、传递信息并作出反应的道德神经训练,以实现道德神经系统形塑,[9]并进一步引起道德认知、情感、意志乃至行为变化。

(二)道德脑力成长

道德脑的完善是“身体—心智—社会”一体化的,受制于特殊文化情境所具有和释放的相应促进功能。道德教育需要关切养育者和教育者的行为如何影响道德脑的发育成长。[10]神经科学对大脑的研究吸引了许多学科领域的关注,因而对“脑力”概念的理解有着不同的表述。在神经科学领域中,布拉斯(Brass, M.)认为脑力是人脑形成意图并将其转化为行动的能力。[11]在教育学领域中,华纳(Warner, F.)强调了脑力的特征,认为脑力是可教的(Educable Brain Power),教育中的脑力表现为根据准则/规范通過感官接受的经验来调节和控制的自发性行动。[12]强调脑力“可教的”这个特征,实质是为了强调“经验”在脑力成长中的重要作用。依据“个人经验—大脑—心智/行为”的交互原理,德育便是提供必要的环境和条件,使学生获得经验以形塑大脑中相关的道德神经环路,而神经网络影响心智与行动,心智与行动又决定着个人获得什么样的新经验及如何获得这些经验,在不断迭代的过程中,道德脑得到发展、完善与成熟。这一过程的发生需要有明确的道德脑力成长取向的课程目标,用于指引课程内容选择与组织、课程实施及评价方式等具体课程活动。得益于多学科的交叉发展——教育神经科学对“神经主体性”成长的关注,发现神经主体性成长的根本在于“意愿行动能力”的发展,[13]后来研究继续证明了意愿行动能力或决策能力的发展与脑力成长之间的关系。因此,脑力成长即决策能力的发展,道德脑力成长则表现为道德决策能力的发展,其最终目的是为了促进学生道德上的成长与发展,帮助学生建立由内至外的道德意愿行动过程,从而能够在实际生活中实现对道德问题的理解、判断、决策与评价。

依托泰勒(Tyler, R. W.)在《课程与教学的基本原理》中所阐述的课程目标原理,通过增加神经科学的第三道筛子,搭建用于筛选与德育相关的神经科学研究成果框架的方式来实现创新,从而精准设计德育课程目标。

(一)道德脑力成长取向德育课程目标的构建框架

泰勒揭示了课程目标的三个主要来源,分别是对学习者本身的研究、对校外当代生活的研究以及学科专家对目标的建议。[14]但是,通过这三个来源获得的课程目标多而混杂,与教育所希望的精准且有效相距甚远。为此,泰勒提出还需要经过“教育哲学”和“学习心理学”两道筛子确定彼此相互一致的目标,这两道筛子均提供了相对明确的指标作为课程目标的筛选标准。第一道教育哲学筛子一般指学校依据其选择的教育理念以及所陈述的或隐含其中的重要价值观,检查已经提出的每个目标,选出与之相一致的课程目标。第二道学习心理学筛子指能够分辨出哪些目标是可以在该年龄段的学生通过学习能达到的,哪些目标可能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实现或是在预期年龄段根本无法实现的,并以此确定课程目标的“年级安排”。在德育领域,第二道筛子包括道德发展理论,呼应着心理学对道德领域研究成果的关注。

随着神经科学对道德脑的研究,德育课程目标的创新体现为:在已有教育哲学和学习心理学两道筛子的基础上,增加“神经科学”作为第三道筛子(如图1),具体有两层含义。第一,神经科学与前面两道筛子共生出以三门科学为基础的超学科范式,将其中已经被教育实践证明和心理学理论观点或实验结果证实的神经科学研究成果作为筛选标准,使之符合关注大脑层面的德育,赋予其德育科学化第一层意义。第二,神经科学在道德领域、德育实践方面的研究成果与建议,一般也会包含可行的教学实施方法、所需创设的教学环境和评估方案的建议,可作为筛选出促进道德脑神经环路发育的课程目标的依据,从而赋予德育科学化第二层意义。

(二)道德脑力成长取向德育课程目标的神经科学依据

多学科交融创新的时代,催生了教育科学的超学科范式。[16]德育课程目标创新来源于各学科领域研究人员更深层次合作、交流的成果。如德滨·埃斯皮诺萨(Tokuhama-Espinosa,T.)在《心智、大脑和教育科学》(Mind, Brain, and Education Science)中基于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信息四分类法(Four OECD Categories)和新增的“最佳证据百科全书(Best Evidence Encyclopaedia)”和“有效教育策略资料中心(What Works Clearinghouse)”定性量表,整理了2010年之前神经科学领域中关于教育学、心理学的研究成果、观点,包括已经证实的研究结论、尚未被证实的流行观点、基于逻辑推演的猜想以及确定为“神经神话”(Neuromyths)的信息。[17]同样,雷斯特(Rest,L.)开发了一个道德功能四要素模型,包括道德敏感性、道德判断、道德动机和道德行为,用于解释道德功能发展所必须的四个心理过程,[18]纳沃兹(Narvaez, D.)等人认为该模型有助于梳理已有研究成果并设计教育干预措施。[19]这些框架与将神经科学作为第三道筛子的操作原理不谋而合,从而在一般德育课程目标中筛选出符合神经科学研究成果范围的德育课程目标。

神经科学为德育课程目标创新提供了科学原理,即依据现有神经科学、教育学、心理学以及三门学科之间的交叉学科、延伸学科、超学科的理论与实证研究成果,拟定培育和完善学生道德决策能力取向的道德脑力成长目标。努奇(Nucci, L. P.)等人在《道德与品格教育手册》(Handbook of Moral and Character Education)中阐述了基于麦克莱兰(MacLean, P. D.)三位一体脑模型(爬行脑、情绪脑、理性脑)的三位一体的伦理理论(Triune Ethics Theory,TET),包括相对应的安全伦理、亲密伦理和理性伦理:[20](1)安全伦理是个体发展另外两个伦理的前提,个体只有在情感和身体上是安全的环境下,方可获得更高道德的发展,安全脑包括小脑和皮层下神经;(2)亲密伦理与关爱他人、与人为善,建立和维持亲密关系有关,在充分的关怀下,亲密伦理得以充分发展,并形成同情、开放和宽容等价值观,情绪脑包括下丘脑、海马和杏仁核等边缘系统及其相关结构;(3)理性伦理与理性的道德推理、道德判断和决策有关,在日常生活中主要通过理性伦理协调亲密伦理和安全伦理的直觉和本能,理性脑包括新皮层及其相关组织,尤其是前额叶皮层。

神经科学让我们更能认识和了解人类道德认知、道德情感、道德意志和道德行为的大脑神经机制,但将此转化到道德教育中,仍需要作出更多实践上的努力与探索。

(一)LIBRE课程的实践案例与启示

LIBRE课程是第一个将神经科学研究成果整合到学校课程上的项目。该课程是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圣雄甘地和平与可持续发展教育研究所(UNESCO-MGIEP)开发的关于学生社会情感能力培养的旗舰课程,主要指向学生批判性探究能力、正念、共情和同情四种核心技能的培养。核心技能的培养以相应的神经网络为基础,彼此之间的神经网络环路及训练相互关联,会因某个环节而影响其他技能的形成与发展,最终影响目标的达成,如图2展示了LIBRE课程的核心技能及其神经网络。

LIBRE课程从课程设计的背景依据到确定课程目标的过程均值得借鉴与学习。背景依据可以看作是对学习者本身、校外生活的研究以及专家对此的建议得来的一般性目标,为了具体化,需要经过后续三道筛子的作用,在此重点揭示神经科学筛子在其中是如何发挥作用的。现有神经科学已经获得了关于认知、判断、正念、共情以及同情等方面的神经机制研究成果,包括对应腦区、形成和发展的神经环路以及所需的神经训练建议,通过分析其与一般性目标的联系,筛选出可达成一般性德育课程目标,进而构建基于神经科学成果的具体课程目标,这是一个相互关联、相互促进的整体目标模式。

(二)AI全科教师学科课程的实践案例与启示

近年来,已有研究者立足神经科学对学科德育的课程目标进行创新,认为学科德育课程目标应包含知识习得、行为养成、心智发展以及脑力成长四个维度,[22]并结合AI全科教师展开一系列微课、学科课例教学的开发研究,[23]如小学语文《迷人的张家界》[24]、小学数学《三角形的内角和》[25]和小学英语《Abilities》[26]。“脑力成长”维度的课程目标指学生经过知识习得、行为养成和心智发展所获得的经验传达至大脑,激活大脑相应学习区域神经,并根据自身发展的需求,形塑指向不同能力的神经环路和网络,最终发展为决策能力。以部编版小学三年级上册的道德与法治《老师,您辛苦了》为例,首先是“学生通过本课程的学习,积累校园生活中师生交往等经验,进而形塑人脑负责人际沟通和信息加工的神经环路”;然后是“通过问题驱动,经历自主学习、合作学习,促进道德大脑意愿行动能力的成长”;最后是“经历理解老师、探索问题解决的过程,形塑大脑中负责情感思维的脑区(颞叶和顶叶),以及负责语义表征脑区(大脑左右半球的顶叶)”。

“脑力成长”取向的道德与法治课程目标启示道德脑力成长目标的具体设计。在制定德育课程目标时,需明确指出促进哪部分道德脑区的发展,循序渐进地通过什么经验来形塑学生的道德脑。例如与道德认知相关的脑区,背外侧前额叶(Bors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DLPFC),负责对感觉、知觉和记忆等信息进行整合,与认知控制、审慎思维和行为计划有关。[ 2 7 ]再如,已有相关研究证明“共情(Empathy)”在道德决策以及道德认知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并揭示了“共情”发生的内在神经科学通道(涉及顶叶、运动前皮层区域“镜像系统”的神经回路和脑岛、前扣带皮层区域)和外在认知途径(只靠评估当时所处的社会状况)。[28]这启发我们在制定德育课程目标时,可以通过创设的活动、情境促进学生激发相应神经回路和脑区或引导学生学会评估外在社会状况来达到“共情”的目标,进而发展道德决策能力。

大脑是学生学习的生理基础,神经科学为我们揭示了大脑与道德学习的关系,为我们从“教师教的视角”转向“学生学的视角”思考课程目标的制订提供了可能,[29]指引着德育向科学化发展,为有质量、有效率的德育保驾护航。本文所提出的道德脑力成长取向的德育课程目标是将德育课程研究与神经科学研究结合起来的一种尝试。今后,脑力取向的德育课程目标创新需要多学科协同研究、实践以及政策层面上的支持,以便进一步促进精准德育向更高的水平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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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徐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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