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主作业：由家庭而学校的创新求索

陈钱林

摘 要

引导龙凤胎孩子尝试选择性地做作业，发现孩子学习更高效、更具幸福感。将家庭教育经验在学校推广实践，创新自主作业：有作业选择性做的半自主、作业都不做的全自主、作业都做且自己增加设计作业的加自主等形式，引导学生拓展学习、超前学习、探究学习，逐步形成包含作业签免、学科自主作业、综合素养自主作业等减负提质的作业模式。

关 键 词

教学改革；自主作业；减负提质

中图分类号

G41

文献编码

A

文章编号

2095-1183（2018）05-000-04

孩子的学习，需要作业来巩固知识点、锻炼解题能力。但是，作业固然重要，却并不是越多就越好，更不是必须死板地做老师布置的统一作业。

我曾是初中教师，还曾在浙江省瑞安市教育局高中科工作多年，深知当前孩子求学的艰辛，尤其是中学，许多孩子连睡眠时间都不足。只要谈起教學质量，压力就会传递给教师，教师最常用的办法就是加作业。有时候教师稍微减了些负，许多家长就马上会送孩子去培训班。作业多了，孩子必然被动应付，被动必定低效，低效的结果是继续增加作业，许多孩子就如陀螺般生活在这个怪圈中。

近十年来，许多学校都对作业改革进行了探索。比如分层作业，基础题必做、挑战题选做，增加针对性；比如限时作业，到晚上一个时间点还没完成作业，只要家长签字就可免做，增加人文关怀元素；比如实践作业，做做家务活、搞搞社会调查、写写手抄报，拓展作业面；比如网络过关作业，增加趣味性……这些改革，尽管在一定程度上产生了积极的作用，但终究没能解决减负提质的核心问题。

我想，学业负担问题的根源，在于教的共性与学的个性之间的矛盾。如果教育者不改变强势主导，不管怎么改，本质都不会改变。只有把教育者宏观引导下的学习自主权还给孩子，才是正道。

家庭教育中大胆自选作业，龙凤胎孩子双双入读世界名校

我家龙凤胎孩子上小学时，由于怕他们以后读中学卷入“作业堆”，便着手提早培养自学能力，与老师商量不做或少做统一的作业，省下时间用于自学。好在老师很开明，同意了我的要求。因为吃不准到底好不好，便让儿子先尝试。

不做统一作业，不是说偷懒少学习。儿子到书店买了教辅书尝试自学。自学方法有拓展学习，比如语文学科的阅读名著、读报纸说新闻等，数学学科的思维拓展、看课外练习等，科学学科的观看少年科技频道、阅读科普读物等；有超前学习，学习下单元、下年级的教材和参考书；有探究学习，对自己感兴趣的事物进行探究，或查文献，或观察，或做实验，或提出猜想再论证等。

自学，也并不是不要作业。孩子也会选择一些教师布置的作业做，有时候会在课外书中选择作业。有时，做几个习题再对答案；有时，思考下怎样做，马上看答案。每次考试都参加，哪里考不好，就自选一些针对性的作业做。

儿子小学毕业时，语文成绩不理想，但数学成绩拔尖。这让我看到，起码有的孩子不做统一的数学作业不会影响数学学习。我对语文教学有经验，语文靠听、说、读、写，儿子小学时博览群书，估计中学时语文不会差。

在选择作业的过程中，儿子逐步获得了自学能力，到了读初中、高中时，都是选择性地做作业。高二期末参加高考，超重点线84分，被中科大少年班录取。

女儿小学时喜欢做作业，学习兴趣也不错，我就让她按部就班读下来。尽管成绩也名列前茅，但相对学习负担重些。等女儿读初中时，看看儿子自学的效率不错，也让女儿尝试。一直到高中，女儿都自选作业。后来被南方科技大学首届教改实验班录取。

因为自选作业，孩子俩读中学时，都有9小时左右睡眠时间，拥有轻松而幸福的童年，品尝到最本真的学习乐趣。尤其是上大学后都表现出特殊的学习力，大学毕业时双双获得世界名校全额奖学金攻读博士的offer 。

我家孩子的成长经历说明，成绩拔尖并不等于题海战术，起码可以说，自选作业没有影响成才。

把家庭教育经验借鉴到学校来，创新了自主作业

在家庭引导孩子自学的同时，我在时任校长的浙江省瑞安市安阳实验小学推进教学改革，比如2002年就取消早自修，家长签字可减免作业。2007年专门对作业进行研究，总结提炼出半自主、全自主等操作方式，并提出“自主作业”概念。

安阳实小被《人民教育》记者称为“神奇的学校”。这所以轻负高质著称的学校，前五六届每届六个班240名左右毕业生，分散到各个初中学习三年后，大约三分之一能考上省一级重点学校瑞中。我儿子所在班级的同学三分之一考上瑞中，女儿所在班级22人考上瑞中，占全班人数的一半。很难说让当地民众惊叹的教学质量都是自主作业的功劳，但起码可以说，自主作业并没有影响到升学。

后来我调任温州市建设学校校长，将自主作业与原有的轻负高质品牌完美结合，面向全国举办了三场大型的“自主作业现场会”。调任杭州师范大学附属学校校长时，我把自主作业推广到初中部。2016年8月，我加盟碧桂园实验学校，总结十年实践经验，对自主作业再创新。

碧桂园实验学校的自主作业分作业签免、学科自主作业、综合素养自主作业三种。

1.作业签免

对具备学习能力、学习充满兴趣的学生，或者学习能力明显不足的学生，或者出现特殊情况的学生，经家长签字后可减免作业。对学校各部门、各教师布置的手抄报、小制作、小发明等实践性作业，凡学生不喜欢或者家长觉得不必要做的，可由家长签字后免做。

这是小学一年级到初中九年级学生都拥有的自主权。老师布置的作业量，往往很难控制。首先，孩子写作业速度有快有慢，作业时间自然因人而异。其次，作业涉及多个学科，有时恰巧各科教师都布置得多了些，到了学生这里总量就很大。作业签免给予了每个家庭个性化的选择权。

我特意把小制作等列入签免的原因，是因为当前这些形式主义的东西已经成为孩子甚至家长的普遍负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各学校打着素质教育的旗号，不断组织小制作、小发明展览比赛。这本身没错，错就错在追求“作品”的完美上。孩子哪有这样的能力？公开的秘密是，几乎都由家长代劳。我们将这些项目列入作业签免，既让教育回归本真，又为孩子、为家长减负。

2.学科自主作业

四年级到九年级的学生，在语文、数学、英语、理综等学科，选择一个或者多个学科，以自主设计的学习方案代替老师布置的全部或部分作业。自主作业以一个月或一个学期为单位，到期后希望继续实行的学生，需再次申请。

学科自主作业的形式有半自主、全自主、加自主等形式。

半自主，指学生只选做教师统一布置作业的一部分。半自主作业方式，既有教师宏观调控，教师、家长都放心，又给孩子一定自主权。

全自主，指学生不做老师布置的所有作业，完全以自主设计的学习方案代替。比如，碧桂园学校小学一年级就开设牛津英语，到了初中孩子们英语功底总体不错。我们初中会有外校的孩子入学，英语基础相对薄弱，班级分层明显。尽管我们尝试分层走班的教学方式，但还是有很多孩子“吃不饱”，于是鼓励能力较强的孩子选择全自主作业，大胆自学。

而加自主，则指学生完成教师布置的所有作业，再补充完成自主设计的学习方案。有些教师作业本身就很精，如果孩子学习能力又强，很快可完成教师的作业，在学有余力的前提下，我们鼓励多学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学科自主作业，指向学习效率。为此我们要求，所有申请学科自主作业的学生，都要自主设计学习方案，经家长与老师批准后实施。可拓展学习，围绕一个主题搜索相关资料进行学习；可超前学习，自学课程后边的内容；可探究学习，如小课题研究等。

学科自主作业的核心理念就是给予孩子作业自主权，让孩子在自主设计、自主管理、自主评价中形成自学能力。同时，我们每月组织质量检测，为下月度的自主作业调整方案提供依据。目前在初中部，已经形成了“只要成绩达到预期目标，就可以少做或者不做作业”的氛围，有效激发了孩子们的自主性。

3.综合素养自主作业

我们为二年级以上学生设计了《家庭综合素养自主作业计划表》。

2-5年级，主要培养良好习惯，分健身习惯、做人习惯、学习习惯三项。健身习惯重点引导安全防范、自主健身、视力保护等；做人习惯重点引导感恩家人、自理生活、自信说话、远大志向等；学习习惯重点引导喜欢阅读、喜欢探究、自主学艺、英语会话等。

6-9年级，在习惯的基础上增加自学能力、自立人格的内容。自学方面，重点引导拓展学习、超前学习、探究学习；自立方面，重点引导立言、立德、立志等。

开学初发给学生表格，引导其针对每个项目，分别制订个性化的实施计划，经家长同意和班主任审核后实施。每月评价一次，孩子自评，家长评价签章，再到学校领取作为奖励的“星卡”以示鼓励。

综合素养自主作业的核心理念，同样是化被动为主动。一些学校也有家庭自主教育的评价措施，诸如“每天跳绳20分钟”“每天看书半小时”之类的具体要求，由家长监督着完成。这些单向度的、过细的要求，过于强调教育者的主导。为什么不听听孩子的意见？我们变革的核心在于，每个项目只提出宏观要求，具体细则由孩子自主计划。每个孩子都不一样，只有选择了自己喜欢的方式，才能更好地坚持——何况设计方案的过程本身就是能力锻炼的过程。

自主作业，对减负提质具有重要意义

自主作业具有独特的魅力，尤其对减负提质具有重要意义。

1.利于减负

减负，不是随意放低学习要求，也不是一味让孩子快乐地玩。孩子的成长需要基础，打着快乐的幌子任意放低学业要求，有违教学规律，更是对孩子成长的不负责任。

我觉得，要减的负担，一是低效的、过重的学业负担。二是个性化的心理负担。

比如，当一个孩子晚上很迟还有许多作业没有完成时，不仅只有学业负担，更会产生心理负担。又如，教育者强势的共性学习要求，必定会有学生不适应，从而产生心理负担。

自主作业，首先要减轻不当的学业负担。比如，教师布置了过多的作业，即使非常重要的作业，也完全可以调节到后几天再做。又如，教师布置10道题，具体到每个孩子，许多题目会缺乏针对性。自主选择后，就可以剔除不合适的作业。

其次，减轻心理负担。希望老师布置的作业适合所有孩子，本身就不现实。作业，只有走向自主，才能有个性化。自主作业更好地尊重个性，学习变成自己的事，或者孩子更容易找到自己的学习方式，学习的乐趣自然会增加。只要有了乐趣，心理负担自然会减轻。

2.利于提质

提质，到底提什么质？

一是学科基础。所有学科都有自己的基本知识点，都需要形成基本能力。二是素养基础。孩子的成长，除了学科基础外，还有培养习惯、品德、情商、人格等非智力因素方面的素养。

素养基础是成人的根基，也是成才的根基。许多孩子学习出问题，常常都是非智力因素的原因。比如不上进，习惯不好，缺乏毅力等。即使孩子学习拔尖，如果素养基础方面出问题，也不算是教育的成功。许多教师、家长过分看重学科基础而忽视了素养基础，普遍现象是题海战术。我有个比方：学科基础正如房子的桩基，不牢固当然不行，但对桩基精雕细刻做成艺术品，显然浪费了资源。目前基础教育流行的以大量刷题求取高分的做法，实质上就是“对桩基精雕细刻”。这里的负担，大多是低效的学习，占用了素养提升的资源。

自主作业，首先利于学科基础。教师在指导自主作业过程中，从指导作业本身，转向指导个性化的学习方式。个性化的学习方式，必定比共性的统一学习效果要好，提高学科基础就相对有保障。学校设计每月一次的检测作为调整自主作业的依据，既利于每个孩子寻找更好的学习方式，也保证了自主作业过程的偏差而带来的风险。如果不适合，马上回归传统作业方式，等时机合适再尝试。实践证明，只要成绩达到预期目标就可以少做或者不做作业所激发的学习自主性，明显利于提高学习品质。

一旦孩子激发了学习主动性，就会变得相当勤奋。只要是孩子自主选择，就不会有心理负担；只要保证健身与休息的时间，勤奋学习当然值得鼓励。

其次，利于素养基础。学科自主作业允许孩子自主选择作业，本身利于学习习惯、独立人格的形成。而综合素养自主作业，则直接指向习惯、能力、人格等素养基础。

3.自主作业为减负探索了可操作的模式

首先，学科自主作业可将教育行政部门的减负令与教师层面的实践操作结合起来。教育行政部门三申五令要求作业控制在多少时间之內，但到了教师这里很难落实，原因是每个孩子写作业的速度不一样，各科老师布置作业时也不可能事先都开会讨论。而自主作业，到了一个时间可签免，不就控制住时间了吗？半自主、全自主给孩子主动权，更是将教育者的主导作用与学习者的主体地位和谐统一起来。

其次，自主作业是有效的家校合作载体。当前，许多学校都重视家庭教育，但一般都是开几次家长会而已，很难找到一种可操作的家校合作的载体。综合素养自主作业的方式，引导家长重视孩子素养基础的发展，在方法上引导家长多听听孩子的意见，为改变当前家长过于专制的教育文化，具有普遍意义。

4.自主作业是引导学生学会自学的捷径

孩子不会自学，许多时候不是能力不足，而是没有谁给予指导。连作业都做不完，哪有时间自学？连作业都不敢选择，哪有胆量自学？

选择自主作业后，首先引发孩子自主意识的觉醒，原来还有一种学习方式叫自学。其次，自主作业的选择，本身就是能力锻炼。第三，选择自主作业的孩子，都要制订自学方案，接触拓展学习、超前学习、探究学习等，慢慢就会悟出自学的方法。

我校特意为小学生和初中生各自安排了用于走班自学的书院。选择全自主作业的学生，只要尝试超前学习而有成效的，该学科上课时间可申请走班到书院自学。上学期，我校有几位跳级学生率先选择走班自学，总体效果不错。今后，随着自主作业的普及，我们会鼓励更多的孩子走班自学。

责任编辑 徐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