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4
编者:西南财经大学的一位学生给吴晓波写信,希望在想与行之间,都能做到与众不同。吴晓波的回信热情且真诚:成功或许水到渠成,或许永无来日,但与众不同不是。
吴老师:
大学是个转折点 ,在这个人生的十字路口 ,我陷入了深深的茫然 。在大学的舞台上 ,我发现真正优秀的人不只是学习好 ,更重要的是他们有自己独特的地方 。我要做一个甘于平庸的人吗 ?不 ,我的人生怎么可以在上学 、上班 、买房 、买车的轨道中度过 ?可我想要什么呢 ?我现在学的是投资专业 ,按照常理 ,我应该进入银行 、证券或者公司做财经类工作 ,但是 ,我真的想过这种白领的小资生活吗 ?我矛盾了 ,因为我虽然不排斥这些大众看来很风光的工作 ,但我想要的生活应是更充实更与众不同的 :我想做一名记者 ,可以到处采访 ,去了解别人的生活 ,去感受各地的差异 ;我想周游世界 ,而且我不想将它当成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这是我愿意为之付出努力的理想 ;我想为这个世界的和平与平等作出自己的贡献 ,所以我非常热衷于公益事业 。在我眼里 ,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 ,这样的生活才有乐趣 ,所以 ,为了我大大的梦想 ,我要在大学期间就为未来作好充足的准备。更大的挑战就在眼前,因为我活在当下 ,所以无论理想多美妙 ,现实的路都不会因此而平坦 。
我在走向自己理想的道路上困惑了:如何把握现在 ,如何更好地规划大学的时间 ,这是我在行动中遇到的最实际的挑战 。天天的忙碌却让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做了什么。我想培养自己的专业知识,每天都去上课,但一年下来 ,真正留在我脑海里的知识并没有多少 。我想要锻炼自己的实践能力 ,但我发现加入社团后自己干的事情 ,包括策划 、外联以及其他琐事 ,并没有给我带来快乐与成就 。我想证明自己的实力 ,我参加了企业模拟大赛 、市场营销大赛以及模拟联合国等活动 ,都以无果而终 。我盲目地寻找提高自己各方面能力的机会 ,却不知道我的精力到底应该放在哪里才最有价值 、有效果 。我不知道如何真正地落实行动 ,如何合理分配时间以使自己更有把握抓住我想要的机会。我认为自己的人生规划鞭笞着我走出学校,走向社会,我打算自己去做一个公益项目 ,但是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分配时间 。如果我用心去做项目 ,害怕自己的学业被耽误 ,又怕会失败 ,但如果不去做 ,又把自己锁定在了平庸的路上 。我不确定自己未来到底会走怎样的路 ,所以我把学习当成我的退路 。这二者到底可不可以兼得呢?在时间管理方面 ,我对自己非常不满意 ,因为自己觉得没有时间 ,所以根本顾不上对学习成绩没有任何帮助的实践 。但有时我又把很多时间浪费掉。时间,在聊天中过去,在空想中过去,我却不知道如何真正利用这些 “无所事事 ”的空隙 ,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刘毅晨
刘毅晨:
1902年,27岁的诗人里尔克应聘去给62岁的画家 、雕塑大师罗丹当助理 ,在初出茅庐的诗人的猜想中 ,名满天下的罗丹一定过着十分浪漫 、疯狂 、与众不同的生活 。然而 ,他看到的真实景象与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罗丹竟是一个整天孤独地埋头于画室的老人 。里尔克问他 : “如何能够寻找到一个要素 ,足以表达自己的一切 ? ”罗丹沉默片刻 ,然后极其严肃地说 : “应当工作 ,只要工作 。还要有耐心 。 ”你的来信让我突然想起这个故事 。是什么让某些人变得与众不同 ?我觉得罗丹说出了真正的秘密 ,那就是 :工作 ,和足够的耐心 。
年轻的时候,我们总想一夜成名,张爱玲说过的, “出名要趁早,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 ”這句话真的耽误了很多少年人 。其实 ,你如果把人生当成一次马拉松长跑的话 ,在前一千米是否跑在第一名真是一件那么重要的事情吗 ?我身边有着很多与众不同的杰出人物 ——至少在世俗的意义上是这样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 ,那就是全身心地投入于自己的工作中 。在我熟悉的中国经济学家中 ,张五常大概是天赋最高的一位,他在四十多岁的时候就差点儿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同时他又是一个十分勤勉的人,早年为了写《佃农理论 》,他把十几箱原始档案一一分拣读完 ,这份工作大概是很多博士所不屑于去做的。到今天 ,他已经是一位年近80岁的老人了,可是每周还要写两篇1500字以上的专栏文章 。在我了解的当代西方学者中 ,英国的尼尔 ·弗格森是公认的 “神童 ”,他的研究领域横跨历史学 、经济学与政治学三界之间 ,不到30岁就被牛津大学聘为研究员,40岁时被 《时代 》周刊评为 “影响世界的一百人 ” 。可是他的勤奋又是非常人能比的 ,为了写作 《罗斯柴尔德家族 》一书 ,他和助理们翻阅了罗氏家族百年以来的上万封家信及成吨的原始资料。所以,在与众不同的背后,往往是一些不足与外人道的辛苦。他们简单地长跑,简单地做一件事情 。他们做事,只为意义本身。所谓的成功,只是一个结果,它也许水到渠成,也许永无来日。你在信中提到 ——“我想做到不可复制 ——但我做着与大家相同的事情,又怎么能与众不同呢?”这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我跟你一样,年轻的时候也常常困惑于此。陈寅恪在《陈垣敦煌劫余录序 》中有一段话让人印象深刻,他说:“一时代之学术,必有其新材料与新问题。取用此材料,以研求问题,则为此时代学术之新潮流。治学之士,得预于此潮流者,谓之预流。其未得预者,谓之未入流。此古今学术史之通义,非彼闭门造车之徒 ,所能同喻者也。 ”他说的是做学问的道理,其实也是任何事业获得成功的道。那就是,你必须要找到新的材料和新的问题。新材料与新问题 ,是可以互相启发的,有时候,新的问题促使我们去寻找新的材料,有的时候反之。一个人什么时候可以寻找到这些属于自己的新材料和新问题呢 ?这就需要不断地试探、学习和大胆的假设,作为一位正在大学读书的人,其实不必焦虑于 “为什么我现在还如此的平凡 ”,因为你好比是一个正在学习游泳的实习者,你现在只需要学会规定动作,打好基础的功夫,同时心存高远,在日复一日中寻找属于自己的新材料和新问题 。
与众不同的东西,往往在制造的过程中是枯燥的、重复的和需要耐心的。在流传至今的明清漆器中,有犀皮斑纹的是最昂贵的,几乎一器难求。在很长的时间里,人们甚至不知道它是由哪些天才制造出来的。后来,王世襄终于在他的书中把秘密泄露了出来,它的制作过程是这样的 ——工匠制作犀皮,先用调色漆灰堆出一颗颗或者一条条高起的地子,那是“底 ”;在底上再刷不同颜色的漆,刷到一定的厚度,那是“中 ”和“面 ”了;干透了再磨平抛光,光滑的表面于是浮现细密和多层次的色漆斑纹。当我读到这个秘密的时候,突然莞尔。每一件与众不同的绝世好东西其实都是以无比寂寞的勤奋为前提的,要么是血,要么是汗,要么是大把大把的曼妙青春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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