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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宝物

时间:2024-05-07

长篇儿童小说《大山里的活木偶》(郭海鸿著,江西高校出版社2022年5月出版),讲述了一个祖孙三代传承“线吊子戏”(提线木偶)的曲折故事。小说以少年德生的视角,追溯爷爷这位“神秘的木偶艺人”的学艺、传艺生涯,以及古老珍稀的“线吊子戏”日渐式微的境遇,在驻村干部帮扶下,爷爷重新出山,开办传习所带徒授艺,使提线木偶戏焕发新生。德生既是观察者,也是参与者,小说还关注到山区留守儿童的生活、成长现象,德生、老鸭、秋芯等有爱心、有毅力的大山少年,和会说话的木偶一样,传递给读者满满的暖意与力量。

转眼到了星期六。吃过早饭,奶奶和爷爷都换了出门的新衣服。奶奶要去镇上,给女儿女婿送一筐刚挖回来的芋头,爷爷打算去一趟县城,他要买一支笛子。

德生心里窃喜,他今天要不留丝毫死角,挖地三尺把爷爷的宝藏找出来。

德生来到了老屋子里。自从搬到新居去以后,德生很少回老屋去了。

现在,整个屋子就是德生的天地了,他开始了寻宝侦探行动。狗狗泰来似乎察觉了他的异样,跟得紧紧的,时不时拿怀疑的目光看一看他。德生凶了它一句:“出去,门口待着!”他希望泰来守住大门,一是看住外人,二是防着爷爷奶奶突然回来。

泰来低下头,摇着尾巴,不情愿地出去了。

这是客家村子最常见的围龙屋,半月形的结构,中间一个上下堂屋,要问总共有多少间房子?德生也答不上来。

老屋的房子是分散的,并不是各家的房子整齐划一分布,爷爷名下四间屋子,就穿插间隔在不同之处。德生当然搞不清楚老一代人是怎么分房子的,是合建的呢,还是建好了统一分配的呢?爷爷说,响水村有一千多年的历史,现存的这些老屋,长的有五六百年,短的也有百把年了。原先热热闹闹的大屋,因为新楼的兴建,住的人少了,显得冷冷清清,有些屋檐、台阶都长满了杂草。有些人家干脆把原先的住房变成了牛栏,门口堆满牛粪。

德生家的四间老屋,一间现在用来堆放柴草,木柴、竹枝以及杉木皮,分门别类,工工整整地码放着,这都是爷爷奶奶农闲时上山收拾的,一点点汇集而成。虽然村里人家平时都用上了电炉、煤气灶,柴草也是少不了的,逢年过节做大菜,都要用柴火大灶,那样才有气氛,饭菜才有味道。

在这间屋子里,德生自然没有发现他要的东西。

第二间屋子放的是农具,犁耙、辘轴、铁扎、钉耙、脫粒机、风车等等,墙上挂着一顶顶已经风化的竹笠和蓑衣,还有爷爷上山习惯背着的竹篓、篾刀和不用了的锄头,对这些农具,德生和所有响水村的孩子一样,都无比熟悉,一件件叫得上名字,说得出用途。一年两造的农忙,学校放农忙假,德生还跟爷爷奶奶下田插秧割禾呢。如果要说宝贝,这一屋子的也当之无愧是爷爷的宝贝,你看,木辘轴都快脱把了,犁耙也生锈了,因为这几年大家都请拖拉机打田,机械化耕作,不再使牛下田了。

在这间屋子里,德生也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

第三间屋子是奶奶专用的,也是当年德生睡觉的房间,现在堆满了盆啊,罐啊,还有拆下来的几张旧床,床板上堆放着不愿丢弃的破棉絮,德生打开门的刹那,从棉絮里钻出两只老鼠,吱吱叫着跑了。这个房间奶奶常来,屋子里的气味不那么陈腐。德生看到奶奶灸烧好的两坛黄酒,她念叨的中秋节就快要到了。在这个房间,德生找得很仔细,每一个能打开,能挪动的地方,他都没有放过,照样一无所获。

现在,德生剩下的希望,全都在第四个房间了。第四个房间隔得好远,在中堂屋里。

这时候,德生才想起,爷爷的宝藏,也就是木偶戏的“行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虽然在电视上,书本上看过“木偶”,但是,放到眼前,它到底是个多大的物件?

“不论它多大多小,总不会找不见吧。”德生想着就来到了第四间老屋门口。

德生听到了一串地动山摇般的咳嗽声。

咳嗽的老人叫作四爷爷,是爷爷的兄长辈。以前身体可好了,简直可以上山打虎,这两年突然弱了、多病了。他的儿子女儿都在赣南城里工作安家了,他坚决不去,宁愿自己一个人在响水村的老屋里生活。

“你们家怎么了?昨天你爷爷来,今天你这个小东西又来?”四爷爷咳舒服了,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好像早就预料到了德生的出现似的。

“四爷爷,我来看看。”德生快走几步,好像担心被四爷爷拦截。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公公婆婆的两副棺材?”四爷爷拖着两条腿,走到德生跟前,把半握着的右手伸到德生面前,慢慢张开,德生一看,原来是一把软糖,忙说:“我不要,你吃吧。”

“我哪还能吃?哪里还有牙齿?”四爷爷又咳嗽起来。

德生赶紧把糖从他的手窝里扒出来,心里感到暖暖的。

刚才听到四爷爷说“昨天你爷爷来过”,德生心里有底了,似乎意外找到了通往宝库的密码。

没错,这个屋子放着两副棺木,一副爷爷的,一副奶奶的。爷爷告诉他,在他们五十生日过后,就准备好了棺木,这是客家人的习俗,准备棺木是个吉利事,也叫“寿材”,给老人驳寿年。有的小伙伴害怕看见老人存放的棺木,德生一点也不怕。有一年的暑假,他和小威他们捉迷藏,还躲进过别人家的棺木里,结果都被家里揍了个半身脱皮,至今想起,德生心里还止不住笑。

四爷爷没再纠缠德生,转身回屋去了。德生迅速举起钥匙,打开了斑驳的挂锁,“吱呀”一声,推门进去。他一眼看到两副漆得铮亮的棺木,两个方形的竹箱子摆在中央。

这一定就是爷爷的“行当”了!德生心里叫了起来。

德生把门半掩上,借着透进来的一缕亮光,蹲下来,打开箱子,眼前瞬间像冒出了万道霞光,是,就是木偶!

德生拿起了上面那一个。这是一个老婆婆的形象,德生的手有点抖,手指轻轻拭了拭她的面庞,不像木头,也不像塑料,有点像真人的皮肤呢。德生借着亮光,看着老婆婆的脸,感觉她的双眼好像眨了一下,想要开口说话的样子。

德生心里一抖,放下了老婆婆。准备拿起第二个。可是,老婆婆身上的线缠住了下一个,他不得不又去把另一个拿起来。显然,他这是徒劳的,一个一个木头人身上的线互相缠在了一起。

“糟糕!”德生着急起来,后悔自己的鲁莽,看一眼不就得了,为什么非要动手!这下完蛋了,弄不回原样,不被爷爷骂死才怪!要是被自己弄坏了,那可是爷爷的心血宝藏啊。

德生心里越急,一根根线就缠得越紧,那不是一根线,而是一万根线,一万根线都在跟德生作对,即使他想到了办法,一时半刻也理不清了。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在不通风的小屋里,德生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湿透了,额头上的汗滴掉落在了土砖地面上。

要是别的小孩,面对这个局面,肯定得哭出来。德生没有哭,他才不哭呢。他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他终于知道了,吊线子戏台上的木头人,原来这么小,一台大戏的所有人物,两个箱子就装下了。

德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把纠缠成一团的木偶们分开,他不敢再强行分解了,再蛮干可能就得扯坏、弄断这些木头人。德生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把它们抱着放回箱子里,然后盖上了箱子。

德生没有马上离开,他靠着爷爷那副棺材,剥了一颗糖,扔进嘴里,软糖把他的上下牙齿粘得紧紧的,像要把他的牙齿拔掉似的。

这时,他听到了远处传来奶奶的呼唤:“德生!德生!跑哪去了!”

作 家 简 介

郭海鸿,男,1971年生,广东蕉岭县人,现居深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文学创作二级作家,深圳市宝安区作家协会副主席。有小说、散文、诗歌、评论等在各级刊物发表、选载,入选多种选本,出版长篇小说《银质青春》《大山里的活木偶》《过关》,中篇小说集《外乡人以及马》,长篇非虚构《祠堂记:巡抚王来任的来与去》。曾获深圳青年文学奖、广东省有为文学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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