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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良山寺一夜

时间:2024-04-23

杨嘉敏

千手院内清晨的早祈祷

漫天雨雾中,的士载着我在山路盘旋。终于在半山腰一组寺庙前停了下来。司机也不知道哪座是千手院,便冒雨出去打听,再带着我走下长长一段台阶,送到门前才挥手告别。

客栈提供的浴袍

见我入门,一女尼迎上前来,问我是否“杨Sen”,还从门前拿出一横幅,上面写着我的英文名,这是他们为迎接我而准备的。接待处挂着奈良知事颁给千手院的奖状,表彰他们对外弘扬佛法所做的努力。

这是一幢3层的楼宇,我的房间在二楼,有8席榻榻米大,中间置一矮几、两个跪垫,靠斗橱处铺着床褥。壁龛以清爽的木料和洁净的墙壁隔出“凹”字形,光线在这块空间形成朦胧的影窝,从而营造出日本人推崇的“阴翳”之美。日本作家谷崎润一郎曾说:如果把日本客室比作一幅水墨画,壁龛是用墨最浓的部分。

窗是两层的,外层为铝门窗,朝房间的保留了木格子糊纸的古式纸窗。推开纸窗,满园秋色,红叶、黄叶、紫叶、绿叶在雨中缤纷着。住我旁边的是两位吹法螺的师傅,趁他们没到,我溜进他们房间一看,形制和我的几无二致。

千手院所在的信贵山是一千四百多年前飞鸟时代致力弘扬佛教的圣德太子福地。沿着寺庙间的山路上上下下,路边一个接一个都是信众捐奉的石灯笼,看来这里虽离奈良市区不近,但香火颇盛。

6点准时开饭。我订的是“一泊二食”,包括一晚住宿和两顿早晚饭。和我一同进餐的就是两位住我旁边的法螺师傅,还有一位长得慈眉善目的老僧人,不久还进来一家三口,也是专门来体会山寺生活的。和式定食每人一几一垫,完全是秦汉分食的模样,日本人倒是很好地继承下来了。

让我惊讶的是菜里竟然有肉食。接待的僧人指着法螺师傅解释说:“他们能吃肉,我就不能吃肉。”我越发迷糊,过后才知日本佛教有多种流派,从中国传来的宗派戒律森严,不易遵守,江户时代宗教改革,有些宗派的和尚可以留发、结婚,继续过世俗生活,用以维持寺院世代相传,香火不辍。

1. 小径石灯笼2. 晚餐3. 命莲上人之墓4. 法螺师傅和我共进晚餐

当晚大家遵循着“食不语”的古训。忽然间,年轻的法螺僧跪到席子中间,张罗起泡茶沏茶,恭恭敬敬地端到面前。我对他突如其来的友好举动既惊又喜,虽语言不通、一席无话,但互相尊重是相通的。

晚饭一过,所有人“倏忽”都消失了,偌大的千手院,只剩下我进进出出、洗洗涮涮。传统的日式客栈,房间都不带独立卫浴,且公共卫浴在一楼。夜未深时,下楼走过长长甬道,前往风吕(日式浴室),里面有淋浴也有泡浴。汤池靠窗,月光洒下来,照得汤水一池蓝莹莹,自动循环换水系统启动着,水声汩汩,水汽氤氲。赤足踏进汤池的一瞬间,仿佛自己在进行一项神圣的净身仪式。

早早躺下,习惯晚睡的人辗转难眠。来日本前,有朋友劝告我,日式客栈浅尝可止,因木板墙不隔音,旁边一举一动都能听个分明,可如今,我真怀疑旁边是否住着人。夜深(也只是11点半)上厕所,走下楼梯,迷迷糊糊中见对面有一长袍人影飘飘而来,愣把自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那不是玻璃门上自己的影子?

信贵山山景

受了这一惊吓,甬道又已全灭灯,我也打消了如厕念头。返回房间,拉开纸窗,下了一天的雨早已停歇,窗外月明星稀,山路旁的石灯笼全都亮着,如此宁静的夜,我还是安心睡去吧。

早祷仪式6点开始,接待处已是灯火通明,僧人们穿好袈裟,法螺师傅、福相老僧、香客一家全在,颇有点穿越时空的感觉。在千手院生火诵经后,接待僧又带着我们上山走过一段漆黑不见五指的甬道,尽头光明处便是信贵山主殿经堂,在这里,祈祷的仪式更加隆重,经书翻响,鼓乐齐鸣。一切结束后,奈良盆地正在拂晓中苏醒。

1.千手院一泊二食费用:10000円/人(约人民币520元)。

2.日式客栈公共澡堂设淋浴,如客栈有一定规模,也会有泡汤池。泡汤前必须冲洗干净,盘起长发。

3.进入便所需换上便所门前的专用拖鞋。

4.客棧会提供和式睡袍,讲究的还会带坎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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