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书法教育与学生的全面发展*

周 斌

论书法教育与学生的全面发展*

周 斌

在当下，书法教育已不是素质教育的点缀，它有助于中小学生的全面发展，书法教育可以促进青少年的人格发展与智力发展，书法练习可以帮助学生提升情绪智力。面对如此情势，我们应当加强师资建设，开设书法课程，完成书法教育“育人”和“立人”的功能，最终实现学生的全面发展。

数字信息时代；青少年；书法育人；综合发展；问题与对策

一、数字信息时代更应重视书法教育

2011年教育部印发了《关于中小学开展书法教育的意见》，首次以文件的形式肯定了书法教育的重要性，并提出了中小学书法教育的总体要求。2013年2月教育部颁布《中小学书法教育指导纲要》，进一步强调了中小学书法教育在基础教育中所处的重要地位，明确了书法教育的基本理念、目标、任务，并提出了具体的实施建议和要求。这些文件的适时出台呼应了全社会对青少年全面实施素质教育的要求。

书法是中华传统文化的精粹与重要载体。青少年处在智力与情感发展的重要阶段，通过学习中国书法艺术，不仅可以获得美的享受，而且能够抒发情怀、陶冶情操，对于培养青少年的积极心理起着重要的作用。但是，随着信息化、数字化进程的不断深入，先进的技术为我们带来高效率和便利化的生活，也把整个社会带入了少纸、无纸的时代。纸笔逐渐被网络、手机、笔记本电脑和平板电脑所代替，甚至有人提出：现代教育应该用键盘与触屏替代传统纸笔书写。

现在，教师越来越多地使用电脑制作的PPT来教学，甚至完全不使用板书，在以追求考试分数为主导的教育思维模式下，写一手漂亮的板书逐渐退出教师的评价体系，书法教育更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笔者认为，在日益数字化、信息化的今天，愈加应该强调纸笔书写的重要性。笔者曾撰文呼吁在我们这个时代应重视书法教育，因为汉字与其他民族的表音文字不同，作为“音、形、义”统一体的汉字，不只是帮助汉语言交际，也积淀着华夏先民在天文、地理、自然、社会诸方面的哲理观念，电脑打字缺少人们在书写过程中识记字形、创造美感的自信和愉悦，使打字者难以获得审美体验。通过触屏与键盘输入文字是一把双刃剑，可能让学生感到更加便利，但如果对这种方式产生依赖，将会使青少年在学习阶段应该发展的某些机能减弱。

书法不仅仅有助于提高青少年的审美水平，而且研究表明：写汉字的过程对左右半脑协调发展起着重要作用，具有健脑功能。另外，练习书法也对人的个性、气质和情绪有很大的影响。在气质学说中胆汁质型的人，练习小楷可以使气质获得调整；粘液质的人写狂草可以使气质变得更加完美。写字时，血流量能够得到很好的平衡，高血压病人通过写篆书可以获得降压的辅助治疗效果，写篆书也易使平常人心平气和。

以上可以说明，我们不能仅仅将书法教育看作一种可有可无的点缀，它其实大大有助于中小学生文化课程以及相关智力、技能方面的发展。

二、书法教育与青少年的全面发展

1.书法教育与青少年的人格发展。

学生在临摹书法作品的过程中，可大量接触经典诗词、名人名言、哲人睿语，体悟先人的思想、情操和人格，从而有助于青少年在行为实践中形成良好的习惯与参照范式，有助于其人格的形成与发展。

美国心理学家罗杰斯（C.Rogers）提出，每个人都有两个自我：现实自我（actualself）与理想自我（idealself）。其中前者是个人在现实生活中获得的真实感觉，而后者则反映了个人对“应当是”或“必须是”等的理想状态的期待。书法教育正是一条在艺术欣赏和艺术实践的过程中通过自我内省来达到准确认知现实自我，丰富完善理想自我的途径。近年来的一些人格心理学研究也从实证研究的角度证实了书法教育在个性发展和人格完善方面所起到的作用。台湾学者蔡明富在对多动症儿童问题行为以及自我概念矫正的书法治疗研究中发现，通过书法治疗，实验组儿童自信心和成就感都有明显提升；实验参与者逐渐喜欢在集体中参与书法活动，认识新朋友。成员之间相处融洽，互相帮助；在书法活动中多数被试者认为自己是一个快乐的人。笔者与刘俊升、桑标通过对小学三年级学生为期两年的书法教学活动来研究书法练习对儿童个性发展的影响。研究采用儿童十四种人格问卷（CPQ），对儿童个性在实验前、后各进行一次测量。结果表明，书法训练对儿童聪慧性、兴奋性、恃强性、轻松性、敢为性、自律性等多个人格维度产生显著影响。此项研究表明，书法训练使得儿童更加聪慧、安定、冷静，性情相对温和、顺从、自我控制能力增强。可见，书法教育能够对儿童个性发展产生积极影响，有效地塑造儿童人格。

2.书法教育与青少年的智力发展。

智力是人认识、理解客观事物并运用知识、经验等解决问题的能力，包括记忆、观察、想象、思考、判断等，涉及理解、计划、解决问题，抽象思维，表达意念以及语言和学习的能力。

有关书法活动促进智力发展的论述很少有论著提及，人们对于书法练习能够促进个体智力发展的功能不甚了解，但现代心理学的发展很好地回答了这一问题。通过对书法活动参与者的研究，很多心理学者发现书法活动能够对个体智力的多个维度产生影响，促进个体的心智成长。

高尚仁和陈政见在书法活动对多动儿童认知能力的影响研究中发现，30分钟的书法练习能够改善多动儿童的注意力，并对其他认知能力产生潜在的提升作用。高尚仁、胡斌和张伯源对智障儿童进行了为期3个月的书法训练（每周5天、每天1小时），并在实验进行前、后分别进行瑞文推理测验、图形划消测验、数字划消测验及踪迹描绘测验。研究发现：书法练习对实验组被试的成绩提高起到了明显的促进作用，而对照组成绩则没有同等程度的提高。研究者还依据实验组被试的瑞文推理测验与图形划消测验成绩具有相同变化趋势，推测出书法练习能够通过改善注意力而最终提高图形推理能力。此外，刘勇、胡斌的类似研究也表明，经过2个月或3个月的书法训练，智力落后的儿童的注意力能够得到提高。陈政见和高尚仁、蔡明富考察了书法练习对多动症儿童和正常儿童的活动量影响，结果表明书法练习对两组被试群体的活动量减少均有促进作用。鉴于活动量过多正是注意力缺陷的另一侧面，这些研究再次佐证了书法练习在改善注意力方面的价值。

笔者与刘俊升等根据加德纳的多元智力理论，选取上海市120名正常小学生进行了为期两年的书法教育影响儿童智力的纵向研究。研究采用《多元智力评定量表》对所有被试进行了初测和后测。研究发现：随着年龄增长，儿童在语言智力、运动智力、书法智力和人际智力出现了显著的变化；书法练习对儿童的空间智力和内省智力产生了显著性的影响，书法练习前后儿童的空间智力和内省智力出现了显著性的提升；书法练习对数学智力、语言智力、运动智力、书法智力和内省智力具有促进作用，其中男女性别在书法智力维度上差异非常明显。

3.书法教育与青少年积极心理、情绪智力的养成。

美国心理学者戈尔曼在承接了加德纳的多元智力的观点，接受了滕伯格的治理理论的基础上正式提出了情绪智力（也叫“情商”）的概念。他认为智商是情商的基础，情商是意商（人的意志素质）的基础；情商的发展为智商的发展确立基本的方向；智商、情商与意商既相互区别、相互独立，又相互促进、共同发展。

关于书法与情绪之间的关系，在古代书论中就进行了大量的论述，认为书法活动能够对个体的情绪产生影响，并且在不同的情绪状态下创作出不同风格的作品。首先，书写内容对书写时的情绪状态有影响，所谓写“悲”则悲、写“忧”则忧。孙过庭在《书谱》中写道：“（王羲之）写《乐毅》则情多怫郁，书《画赞》则意涉瑰奇；《黄庭经》则怡怿虚无；《太史箴》又纵横争折。暨乎兰亭兴集，思逸神超，私门诫誓，情拘志惨。所谓涉乐方笑，言哀已叹。”其次，古人认为，不同情绪状态下，其书法风格也会有相应的变化。对此，元代的陈怿曾在《翰林要诀》中作了精辟的概括：“喜怒哀乐，各有分数。喜则气和而字舒，怒则气粗而字险，哀则气郁而字敛，乐则气平而字丽。情有重轻，则字之敛舒险丽亦有深浅，变化无穷。”由此可见，书法创作可以排遣消极情绪，达到心理平衡。

近年来的多项心理学研究也证实了书法练习与情商之间的关系，发现书法练习活动能够对个体的情绪控制能力和情商水平的提升产生积极的影响。高尚仁、张子筠等考察了从事不同时间的书法练习对大学生焦虑情绪的影响。随机选择大学生参与0.5小时、1小时和1.5小时的书法练习活动。结果发现书写1.5小时的大学生焦虑水平减缓程度最明显，并由此进一步证实了中国古代书论中关于持久练习书法能够陶冶人的情操、矫正人的性格的观点。台湾学者管庆慧在考察了书法练习对人的情绪维度中的抑郁、倦怠、愤怒、焦虑和困惑产生积极的影响。笔者与刘俊升等结合情绪智力理论，通过纵向研究考察了书法练习对青少年情绪智力发展的影响。结果发现，书法练习对青少年的情绪智力的管理情绪、了解自身情绪和识别他人情绪三个维度产生了极其显著的影响，并对促进人际关系和自我激励维度产生积极影响。因此，书法练习对情绪智力的发展能够产生积极的影响，通过书法教育和书法练习能够帮助学生提升情绪智力。

三、书法教育发展迫切需要解决的几个问题

书法教育能够从以上所述多个方面对学生的发展产生积极的影响。基于目前的书法教育情况，为了更好地实现书法教育的功用，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改进现有的书法教育。

1.加强师资建设。

目前我国书法教育师资严重匮乏，加强书法教育师资队伍建设已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教师是教育发展的先决条件，因此，我们应当大力加强师资建设。一方面要在高校开设书法教育专业，创办书法教育心理研究院，培养书法教师，实行教学与科研、培训与培养相结合的模式，使书法教师意识到书法教育的多元功能，而不仅是写一手好字。另一方面，要提高现有师资的书法教学能力。《中小学书法教育指导纲要》针对目前中小学的书法教育现状特别强调：“要逐步形成以语文教师为主体、专兼职相结合的书法教师队伍”“中小学语文教师应逐步达到能兼教书法”。学校要充分发挥本校优秀书法教师的专长，指导和引领学校全体教师提高书写水平，为整体提高学校书法教育教学水平创造条件。

2.提高书法课程质量。

目前书法课程在很多中小学中并非必修课程。针对这种情况，很多地方学校的书法教学大多是通过增加书法在语文、美术课程教学中的比例来实施的。基于书法在使学生继承传统文化、促进左右半脑的协调与智力发展以及人格完善、积极心理培养方面，有着不可忽视的推动作用——在此层面上，书法课程不同于一般的美术课程，因此有必要根据要求开设书法课程，细化课程要求，落实课程目标等。针对这种情况，《中小学书法教育指导纲要》中也指出：“小学3-6年级每周安排1课时用于毛笔字学习。普通高中可开设书法选修课。”

3.为学生减负，而非增加负担。

中小学书法教育的根本宗旨在于使学生获得美的体验与享受，心境平和，澡雪精神。现在很多地方的中小学生家长忙于让子女参加各种各样的书法比赛与考级，使得书法教育异化为升学的加码工具，陡然增加了学生的学习负担。针对此情况，《中小学书法教育指导纲要》指出：“要通过课堂练习、书写作业和各学科书面作业等多种方式保证学生的书写实践活动。各学科教师要注重对学生书写实践的指导，对日常作业要有明确的书写要求。努力把练字与应用有机结合起来，避免加重学生课业负担。”书法教育的目的不是培养书法家，我们要从青少年人格健全的角度端正书法教育的理念，设计合理的、具体的教学方式。具体而言，就是要激发青少年书法学习的兴趣。兴趣是学习的基本动力，兴趣一旦生产，便与学习协调统一、相互推动，从而进入好学状态。而若强迫学生学习书法，使其变为一项作业，只会让书法学习变得枯燥乏味，进而适得其反。书法教育者可创造出丰富多彩的书法教学方式，开展各种各样的书法教育活动，营造书法教育氛围，如组织书法兴趣小组，举办硬笔字、毛笔字作品展览等，让学生在轻松愉悦的环境下学习，使书法可以排解中小学生学习的压力，而不是成为一种压力。

教育部针对书法教育提出了发展意见，颁布了指导纲要，显示了国家对于书法教育发展的重视程度。作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重要载体的书法，已经迎来了良好的发展时机。大部分教师、家长、学生都已经充分认识到书法教育在中小学生的全面发展过程中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在这种良好的社会环境下，书法教育要注重以提升学生全面智力和人格品质的发展为根本，以训练学生书写能力和审美能力为基本目标，完成书法教育育人和“立人”的功能，最终实现学生的全面发展。

J292.1

A

1005-6009（2017）45-0018-04

周斌，华东师范大学（上海，200241）中国书法教育与心理研究中心主任，传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本文系2016年度国家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中国书法文化国际传播的理论与实践研究”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批准号：16JZD031。

统文化的体认度，为学生发展构筑具有中国美学、哲学、人文精神的培育系统。4月份，省教育厅、财政厅启动了中小学生品格提升工程，以构建充满生机活力的基础教育生态为取向，着力于学生思想品德、人文底蕴、科学精神的系统培育，着力于学生志存高远、勤学上进、健康生活的自主发展，着力于学生责任担当、实践能力和创新精神的整体提升，探索学生内心喜欢、知行合一、坚守不变的符合教育规律和青少年身心发展规律的育人范式。书法是品格提升工程的重要载体。要通过多种形式和活动加强书法教育，让书法课堂开起来，活起来，通过兴趣小组、社团开展活动，在书法教育中彰显学生的生命活力。书法特色学校要形成研究和宣传的合力。牵头学校要组织力量进行书法教学范式的研究，要从中发现重点典型，加大正面宣传和专业引导。要鼓励牵头学校、特色学校带好头。牵头学校要发挥好辐射作用，每个特色学校要带动2～5所乡村小学，要充分带动，能够解决乡村学校的实际问题。要加强督查，牵头学校应是阶段性的，能进能出，功能发挥好的继续保留，发挥不好的将机会让给其他有意愿有能力的学校。还要继续开展多种活动，包括书法培训和交流，通过促进各区域书法教育的学习与交流合作，推动书法教育形成良好的发展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