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STEM教育趋势:萌芽、升华与超外

在国内外政治社会局势纷繁复杂、创新经济异军突起的背景下，俄罗斯政府大力推广以实用主义、技能导向与融合范式为特点的STEM 教育，以期完善国家创新体系，提高国家综合竞争力。俄罗斯STEM 教育经历由“危机”到“萌芽”的动力嬗变，实现由“探索”到“升华”范式的转型升级，完成从“崇外”到“超外”导向的阶段跨越。俄罗斯STEM 教育构建与发展的历史演进表明以民族复兴为出发点、以经济发展与转型为落脚点，并以教育机制改革为着力点能够全方位推动和促进创新教育的发展，对我国创新型国家建设与人才强国战略的实施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STEM 教育起源于1986年美国国家科学委员会发布的“本科科学、数学与工程教育报告”。以跨学科、创新性、人本位与技术导向为核心特征的STEM 教育在岁月中勾勒出创新经济发展的人才培养路径。面对英美、法德、日韩等国STEM 教育对创新经济与综合生产力促进作用的不断凸显，俄罗斯逐渐加大对STEM 教育的重视力度，以期优化人力资本结构、实现社会经济转型并增加国家综合竞争力。

俄罗斯创新教育体系继承了前苏联以培养科研与生产人才为导向的衣钵，其STEM 教育则是国家传统与体制创新的共同体。[1]系统分析俄罗斯创新教育的历史，对俄罗斯STEM 教育改革动力、改革目标、任务和范式的本土化进行系统分析，发现俄罗斯STEM 教育呈现出一种从“危机”至“萌芽”，从“摸索”至“升华”、从“崇外”至“超外”的发展趋势。俄罗斯STEM 教育同全球多国在发展STEM 教育有一定的相似性，又具有俄罗斯创新教育特色。[2]

一、从“危机”到“萌芽”：俄罗斯推进STEM 教育改革动力的嬗变

俄罗斯在前苏联解体后经历了叶利钦休克疗法的煎熬与普京大刀阔斧的改革后，俄罗斯创新教育实现了教育体系的接轨、社会环境的融合与国内各阶级的认可。[3]然而，创新经济环境下所强调的开发新产品、开拓新市场和实施新企业组织形式亟需创新教育进一步发展与完善。[4]基于此，库拉金认为STEM 教育应当根植于俄罗斯本国土壤，在借鉴他国经验的基础上，增强STEM 教育对创新人力资源培养的驱动作用。[5]

（一）“国家危机”——创新人才培养的缺位与断层

俄罗斯创新教育受到前苏联经济社会模式的影响，曾经历过经费紧张、政令不通、文化渗透的影响而导致信息化程度低下、创新体制结构性失调。据俄联邦教科部统计，俄罗斯成立伊始的1997年仅有16%的大学教师从事科研学术创新。而2007年从事科研学术创新的教师占约为10%且平均年龄为60 岁。[6]

据统计，俄罗斯在1990 至2005年从事科研学术的人数减少了58%，科技创新人才流失总量远超一百万。[7]1997年，莫基廖夫在俄罗斯“教育改革”圆桌会议上指出俄罗斯创新教育长期以来受到结构同产业不匹配、智力资源流失、高层人才断层与创新型人才匮乏的困境，面临着创新型人才培养框架不合理的局面。

2008年4月俄罗斯教科部颁布了《2009-2013年“俄罗斯联邦科研与教育创新”目标纲要》，[8]该纲要阶段性地规划了创新人才成长的目标、任务及措施。在保存现有国家教育体系的基础上，打造了一个促进科研与学术创新的范式。

（二）“动力萌芽”——创新经济的内需与要求

俄罗斯资源禀赋丰富、工业基础雄厚，具有良好的科技基础、完整的教育体系与创新的精神动力，但前苏联经济结构单一、资源依赖严重与宏观政策失范仍然对俄罗斯STEM 教育的发展与改革具有一定影响。在经济现代化战略下，普京所倡导的俄罗斯体系和机制改革为科技创新营造了良好环境。

2005年8月《2010年俄罗斯联邦发展创新体系政策基本方向》与《2006-2010年联邦教育目标发展纲要构想》明确了俄联邦教育的创新导向，明确了俄罗斯STEM 教育是以实现国家经济向创新型发展模式的全面转型与优先发展，以技术创新为基础的多元化经济。并针对一系列创新任务进行安排部署，明确解决发展规划的阶段目标、实现方法与预期结果，并突出项目的评价标准、经费来源等内容。STEM 教育是当代培养大批科技创新人才，也是提高劳动力整体素质的重要途径，更是增强国家综合竞争力的“助推器”。俄罗斯政府颁布了一系列教育政策，为STEM 教育发展提供制度引领和财政保障。高等院校、科研机构、生产企业等纷纷投身于STEM 教育，由此形成了以持续的国家政策为指导，社会各方力量协同参与的联动机制。

二、从“摸索”到“升华”：俄罗斯改革 STEM 教育目标和任务建构的范式转型

俄罗斯通过一系列制度构建了科层化、集中式的创新教育体系，其框架涵盖了俄罗斯政府、高校、企业等维度，这种制度包含了STEM 教育的职能、理念、体制等方面，并激励、引导和管理STEM 教育初期的全过程。伴随着俄罗斯STEM 教育“道路探索”的谢幕与“理念升华”的开始，俄罗斯STEM 教育改革的目标与任务发生了转换，STEM 教育从单纯的欧美机制开始转化为带有俄罗斯本土特色的范式。

（一）“道路摸索”——创新教育模式的发展必然

2008年，俄联邦政府制定了《2020年前俄罗斯联邦国家社会经济发展长期构想》并提出由资源型经济向创新经济转型，发展国家创新经济的目标。2008年俄罗斯教育科学部拟定了《俄罗斯教育与创新经济的发展：2009-2012年推广现代教育模式》和《2020年前俄罗斯教育：服务于知识经济的教育模式》的方案，并付诸实施。2018年11月27日，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了旨在协调科学、工业和教育等领域发展而建设创新型产业集群的总统令，并要求将各信息技术公司、企业孵化器、科技园和高等教育机构联合起来，拓展科研与生产潜力。

（二）“理念升华”——创新教育模式的必然要求

当前俄罗斯社会已从高速度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一方面，创新将科研转化为技术深度与社会产品。而另一方面，创新构建适应国家战略发展和民族竞争力的范式，打造具有国际水平的科技队伍和高水平研发团队。

制度是创新型人才培养模式的重要制约因素，完善的创新型人才培养体系得益于相应制度的支持和保证。2016年10月，俄罗斯组建专门致力于改善创新活动的战略优先发展委员会，并研究制定了为期10年的《高校——创新中心》教育发展方案，该项目参与主体包括俄罗斯教科部、工业与贸易部、高校、国有企业与国家参股企业等单位。方案的既定目标是俄罗斯致力于保障高校在世界教育市场中稳定的竞争力并在俄罗斯各大城市打造创新中心以促进地方社会发展。俄罗斯以多主体、多学科、多层次的立体式、融合式改革促进创新教育发展，在教育、科研和文化等方面有效推动人力资源、教学科研和学科专业的集聚与整合，实现多领域协同化创新。

三、从“崇外”到“超外”：俄罗斯STEM 教育范式的本土化

受到日趋紧张的国际局势与全球经济危机的双重影响，俄罗斯的国家综合竞争力与国际影响力大幅下降。俄罗斯STEM 教育是由外部环境影响下催生的国家行为，经历了从“崇外”到“超外”的转化。

（一）“崇外”——俄罗斯吸纳西方文化的传统

俄罗斯对各先进国家的学习经常是以国家意识推广社会形态与先进生产力，自上而下地感染政治文化精英，使得民众感受到外部资源的优越性，继而使得整个国家处于崇外式的生活和信仰中，正是基于这种共同的生活，由“崇外”意识而推动实现国家创新。

受到地缘环境与社会政治影响，俄罗斯具有吸纳西方文化的优良传统。20世纪90年代以前，苏联在完善社会主义工业体系的过程中，创新更多是以完整工业体系构建为导向，以理工实业为发展成果为表现的科研学术活动。

吸纳西方文化的传统使得俄罗斯创新教育在叶利钦时代曾邯郸学步，而今俄罗斯创新教育已走上了本土化的道路。教育在国家竞争力的发展使命和组织架构起到了促进作用，如若推动经济政治与社会变革，则必须结合学科体系与科技创新的客观规律，呼应本国国情与文明传承范式，实现学科与工业体系的优势互补与经验互鉴。

（二）“超外”——创新教育范式的本土化

俄罗斯STEM教育应创新经济发展与俄罗斯战略需求，设置了内容新颖、目标明确、具有探索性的STEM 项目，使创新理念嵌入到每一个STEM 层次中，促进研发链、产业链、教学链与STEM 创新教育有机衔接，推动新兴边缘学科研究与跨学科的交叉综合研究，实现具有市场前景的创新性产业与服务。

2011年，普京总统签署了《完善国家对科学技术及教育文化领域成就进行奖励的制度》和《俄罗斯联邦科学技术领域及文学艺术领域国家奖励条例》，这两部文件极大地推进了创新教育的发展。俄罗斯基于全球教育发展制定创新教育战略，就是要实现俄罗斯高等教育的现代化，进而引领本国创新教育的发展。这种转变不仅体现了以“超外”为动力的俄罗斯国家发展战略，更平衡了国内各阶层的利益，俨然成为创新经济为导向新时期时俄罗斯STEM 教育的动力源泉。

四、俄罗斯STEM 教育建构与发展的启示

俄罗斯STEM 教育的发展呈现出一种“萌芽、升华与超外”的发展建构趋势，这一趋势使得俄罗斯在国际形势严峻与科研学术乏力的情况下健全了创新教育体制。求实创新的学术氛围使俄罗斯STEM 教育在联邦法律与政策的支持下，基本满足了《俄联邦 2020年创新发展战略》中对于俄罗斯创新教育自治性、民主化、学术性与现代化的要求，实现了权威性与指令性、人本性与协同性、全面性与系统性、目标性与效益性、商业性与主体性等目标。

（一）以教育机制改革为根本，构建可持续的创新范式

2007年12月,俄罗斯工程教育联合会发布了《俄罗斯工程人才培养理念构想》该构想在分析世界创新经济态势、俄罗斯工业化发展方向、转型道路和国际竞争优势基础上，提出完善工程教育的目标、工具和方法，该构想建议将STEM 教育范式应用于工程师教育，以实现工程师创新教育的可持续发展。

2017年10月，俄罗斯教科部颁布《打造世界一流大学与提高竞争力实施计划》并正式声明立足本国实际筹划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增强院校创新与科研水平，发掘产业、教育、科技等多项发展潜力。2019年9月在俄罗斯杜马通过的《优先发展国家级工程教育》决议强调高校的知识创新属性，并强调俄罗斯教科部将逐步实施高校创新战略，进一步深化产学研发展进程。在处于国际领先水平的基础学科领上，融合科学、技术、工程与数学，发展STEM 教育，助力航空航天、军事工业等传统优势项目，促进新兴学科的快速发展。[8]俄罗斯STEM 教育范式的建构与发展转换证明了：通过简政放权、优化配置与学术自主等活动，赋予高校自主管理权限、减少高校科研学术限制、引入市场化的拨款机制等建构可持续性的创新教育的理性选择。

（二）以经济发展与转型为导向，实现政校企协作创新机制

在《国民教育优先发展计划》等政策的支持下，2005年俄罗斯教科部启动了创新型大学计划。该计划要求俄罗斯大学制定创新发展纲要，并指示其应用最新的信息教育技术，贯彻前沿的创新教育过程、组织形式，采用具有世界水准的创新教学方法和素材；通过设立科技创新中心、产学研综合体、创新咨询中心与工程融合中心等积极推进并实现教育、科研和创新活动的一体化，实现其提升创新教育竞争力的最终目标。[9]俄罗斯企业通过支持创新教育文件来获得专项财政拨款，然后对高校设定的创新计划或创新项目予以资助，并对科研成果予以验收，这充分表明了俄罗斯顺应经济发展与转型，以创新机制实现政校企协同的目标。

俄罗斯政校企协作创新的经验表明，基于市场经济与政府统一框架的模式创新具有极大的优越性。在这一过程中，俄罗斯创新教育形成了“政策制定——科学研究——成果转化”政校企三位一体的稳固关系。[10]

（三）以实现民族复兴为动力，践行本土化发展创新理念

俄罗斯在推进国家创新发展的过程中，一面借鉴国外发展经验，另一面立足大国情怀，[11]基于当下发展，辐射未来长久，充分体现了政策的连续性与系统性，显示出俄罗斯对创新本质的辩证理解。

俄罗斯国家杜马与教科部就STEM 教育出台连续性政策充分体现了俄罗斯对创新教育发展的重视，[12]对STEM 教育目标、权责界限的设定，产学研活动的组织、协调与管理等有明确规定，对国家科技创新发展制定了中长期规划，明确反映了国家需要与民族意愿，体现了联邦政府的权威性与导向性，为开展STEM 教育提供了指南。

习主席曾指出：“唯改革者进，唯创新者强，唯改革创新者胜”，创新是科学技术发展的生命力与原动力，更是引领世界格局变化的战略因素与世界各国的核心竞争力。俄罗斯STEM 教育的快速发展对我国在新时代深入开展创新创业教育、实施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实现创新经济导向结构转型具有一定的借鉴与思考价值。

注释：

[1]Концепция инновационной политики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на 1998-2000 годы［ЕВ/ОL］.httр://www．zаkоnрrоst．ru/соn-tеnt/bаsе/раrt/169058．

[2]Могилёв А.В.Стратегия и пути развития российского образования [J].Народное образование,2010,(8).

[3]李雅君,嘉莉娜·谢尔盖耶夫娜·科瓦廖娃，王建国.俄罗斯创新人才培养的背景与实施策略[J].现代教育管理,2013,(5):115-119.

[4]李芳,徐明.俄罗斯高等教育创新政策:定位与特点[J].黑龙江高教研究,2013,(11):52-56.

[5]Критерии отбора инновационных вузов［ЕВ /ОL］.httр:// www.rg.ru / 2005 / 10 / 18 / kritеrii.html /2012-5-7．

[6][7]刘淑华.俄罗斯教育战略研究[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13.

[8]曹一红.俄罗斯创新经济发展背景下产学研一体化探析[J].教育探索，2018,(2):122-125.

[9]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й Думы.О концепции доктрины подготовки инженерных кадров в России［R］.М.：Издание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й Думы，2017.

[10]Репин А.О.АКТУАЛЬНОСТЬ STEM-ОБРАЗОВАНИЯ В РОССИИ КАК ПРИОРИТЕТНОГО НАПРАВЛЕНИЯ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Й ПОЛИТИКИ Науки об образовании[J].Науки об образовании.2017,(1).

[11]Хаирова С.М.инновационной экономике-инновационное вузовское образование[J].2010,1(1):115-118.

[12]Министерство образования и науки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Стратегия развития науки и инноваций в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на период до 2015 года［ЕВ/ОL］.2006 // httр:// www.nоrdinfоrm.ru/indех.рhр? st=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