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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空间批评理论看凯特的生存困境

时间:2024-05-07

史美灵 李琳

内容摘要:《天黑前的夏天》是多丽丝·莱辛笔下一部反映中年女性生存境况的小说。女主人公凯特在婚后的二十几年中悉心照顾丈夫和孩子,却仍然得不到他们的尊重和重视。于是她选择走出家门,在旅程中寻找全新的自我。本文尝试结合列斐伏尔的空间批评理论对凯特在旅程中的经历进行分析,以期为当代女性的成长提供借鉴的意义。

关键词:多丽丝·莱辛 《天黑前的夏天》 空间批评理论

小说《天黑前的夏天》是一部以女性视角观察生活、体味生活,用女性思维想象与表达的文学作品,作者结合列斐伏尔的空间理论去分析作品中所体现的女性生存难题,为女性成长提供指引。

一.多丽丝·莱辛及《天黑前的夏天》

多丽丝·莱辛(1919年10月22日-2013年11月17日),英国著名女作家,被誉为继伍尔芙之后最伟大的女性作家,几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以及多个世界级文学奖项。莱辛作品的一个特点就是主题多变,“殖民主义、政治、女性相对于男性以及彼此之间的角色等均在她的作品中有所展现。小说《天黑前的夏天》是莱辛最受欢迎的作品之一,获得了大众的广泛关注。惠特克也曾提到:《纽约时报》认为《天黑前的夏天》是继加布里埃尔·加西亚·马奎尔的《百年孤独》之后最好的小说。

小说主要讲述了女主人公凯特是一名英国中产阶级的全职家庭主妇,在婚后的25年来,悉心照料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操持着一切家务。在一个夏天,丈夫和四个孩子都为自己的假期做好了计划,凯特突然成为了一个没有什么用处的人。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凯特进入了一个国际食品组织做翻译,期间结识了一位比她小15岁的年轻小伙子,两人共同在西班牙旅游。但在旅游的期间,凯特一直处于迷茫的状态,一边想念着自己的家庭,而另一边也不甘于只做迈克尔太太。当她旅游结束后返回伦敦时,却得知自己家的房子被丈夫出租,无奈住进了酒店。在酒店生病又与姑娘莫琳同住到了地下公寓。经过多次的辗转,她逐渐找到了自己的定位、走出了迷茫,选择重新回归家庭。凯特的经历正是当代许多已婚中年女性的真实写照。基于此,本文尝试结合列斐伏尔空间批评理论,从社会空间、地理空间、心理空间三个维度来解读造成女性生存困境的主要原因。

二.社会空间角度

列斐伏尔认为:“空间是一种政治产品,由政治国家上层统治关系和战略决定的产品,政治权力是空间生产的管理者。社会空间不仅承载社会活动的场所(物质空间),也承载着众多社会因素的“非物质空间”(社交场合人物间的关系)。在西方资本主义父权制的长期统治下,独立的、公共的、生产性的和支配性的特权一直属于男性,而女性则一直被困在有限和封闭的空间中,扮演着无私奉献者的传统角色。小说中的主人公凯特本是一位极具语言天赋的女性,可她在祖父的影响下放弃继续在大学深造,选择与白人医生迈克尔结婚。她的祖父是父权制度的坚实信仰者,他认为比起继续学习,嫁给一位有身份地位的白人是凯特更应该完成的任务和使命。进入婚姻的凯特被房子束缚着,更被婚姻束缚着。在外人看来,凯特是“迈克尔夫人”—中产阶级的白人太太,她面容精致、衣着得体。一言一行都是十分符合这一尊贵的称号。可当凯特在经历了一场大病后,与往日精致的“迈克尔夫人”的形象极为不同,她以面容暗淡、身形消瘦的状态出现在大众面前时,遭到了所有人的拒绝。这是不仅是对于凯特身份的不认同,更是社会对于凯特的抛弃。不符合父权制度下为女性设定的传统形象,遭到抛弃就是必然的结果。而在拥有主导权的丈夫家中,料理家庭琐事自然而然被认为是女性的职责。即使她们有机会出门工作,“母亲”这一职能也是最被强调的,因为这是父权制等级社会下为她们设定的角色,而那些想要自己奋斗的女性则必然会遭到社会的忽视和抛弃。丈夫迈克尔走出家门,参加社会活动。凯特被限制在家里,包揽着打扫、做饭、照顾孩子丈夫的衣食起居等一切的家务。对于一个全职家庭主妇来说,她家的房子是她生活中最重要的地方或空间。列斐伏尔曾说,家庭是女性的领地,因为女性几乎一生都“围绕着神龛或壁炉”度过;在其周围,是一个圆形的、封闭的、固定的空间;或者在烤箱周围——阴暗深渊的最后遗迹”来支撑他们的家庭。房子这个狭小的空间迫使凯特进入传统的女性角色—成为一个合格的主妇和母亲。在这个被约束的空间里消耗着凯特所有的精力和能量,她更像是一个随叫随到的家庭仆人,服务于每个家庭成员的需求,但却丝毫得不到他们的尊重与感激。她的儿子蒂姆在餐桌上与她发生冲突,激烈地指责她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职责,无法满足到自己的情感需求,而她的丈夫也毫不考虑她的感受,私自决定出租房子—夺走了这个唯一让凯特有寄托的地方。无奈之下,凯特只得接受国际组织的翻译工作。一开始,这份工作好像给予了凯特展示自己才能的机会,虽然凯特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做一名家庭主妇上,但由于她出色的学习能力和语言天赋,很快便能够胜任这份工作,她终于作为凯特·布朗(而非布朗太太)进入大众的视线,并得到了大量的赞许和认可。然而,凯特的工作生活并非如此简单且自由。她再次被限制在狭窄的隔间里,被“规定和制度”约束着,她又一次过起了这种机械且枯燥的生活,她好像一个机器,一种语言进入她的耳朵,另一种语言从她的嘴里流出。凯特不仅顺利完成着她的工作,同时也熟练的组织着工作场所中的琐碎事务。如:在哪里购买食品、找旅馆、服装店等等。她再次扮演起“母亲”这一角色,不由自主地照顾着周围的一切。在家中,她是四个孩子的母亲;而在工作中,她是所有人的“母亲”。凯特本对这份工作寄予厚望,她希望可以通过这次机会摆脱困境,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可令她获得认同的仍是她的“母亲”这一角色。事实上,这个承载着社会因素的空间是一个男性的空间,被压迫、被剥削则是存在于这个空间的女性的必然结果。

三.地理空间角度

列斐伏尔认为地理空间是“在可感知空间中,日常现实与城市现实之间的一种紧密联系”。地理空间表征着发生在空间内且与之相关的实践活动及其结果或产物,往往承载着深刻的社会内涵。随着地理空间的变化,主人公的精神和社会身份也会产生变化。小说的目录就是以地理空间命名的:在家、在国际食品组织、在旅途、在酒店和在莫琳的公寓,莱辛向读者清晰的展示了凯特的行动足迹以及在此基础上逐渐找到自我的过程。家庭空间占有重要的位置,因为它通过生殖与自然紧密相连,并且是“意义以及社会(空间)实践的保证”。毫无疑问,作为一名家庭主妇,凯特的大部分活动都是在这个空间展开的。凯特·布朗组织着这所房子的活动,除去服侍她的丈夫以及她的四个孩子,她也承担了所有的家務活,就像一个勤奋的家庭仆人。凯特不仅在地理上被“庇护”在房子里,而且抽象地被束缚在婚姻里。婚姻对凯特来说就像一个笼子,将她与外面精彩的世界隔离开来。而当凯特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进入国际食品组织做翻译工作时,她出色的工作能力和习惯照顾他人的性格收获了同事的赞扬,凯特赢得了周围人的尊重和认可,被视为了一名工作人员,而不是被事故或疾病拖累的翻译的替代品。凯特的存在感是通过使用她自己的名字凯特·布朗来定义的,这象征着她的个人身份,而不是布朗夫人。凯特意识的逐渐觉醒促使她告别了布朗夫人这个身份,以凯特的身份与情人杰弗里同游西班牙。她渴望通过这场旅行找到幸福以及找到“自己”。然而,在旅程中,杰弗里一直处于生病的状态,凯特又自然而然地承担了照顾他的责任,好像无论是在哪里,她都无法摆脱父权制社会为她设定的母亲角色。而在杰弗里逐渐好转的情况下,凯特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了症状,失去了食欲。看起来是偶然生病的凯特,其实也是权力在实施惩罚的一种表现:就像福柯曾说道,身体与政治领域有着直接的联系:“权力关系直接控制着身体;他们投资它,标记它,训练它,折磨它,强迫它执行任务,举行仪式,发出信号”。权力关系直接表现在身体上。在旅程中,她承受着因不道德行为而受到公众的观察和公正的惩罚的压力。凯特并没有真正可以逃去的地方,她在权力的惩罚下不可避免地生病了。本是期待一场浪漫的婚外恋来解救失去自我的凯特,可当她真正进入西班牙这个旅行空间时,不仅未感受到幸福也遭受着惩罚。于是她又开始思念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这也说明,在父权制长期统治社会的基础上,女性只能依附于婚姻、依附于丈夫,离开了家庭、丈夫的女性并未能轻易找到自己的归属和意义。无奈之下,凯特只能抛弃杰弗里,结束这不道德的“爱”,再次屈服于父权制的统治—回到伦敦。可是现在的她并没有思考清楚该以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回归到家庭中去,而她也被丈夫告知已经把房子租了出去,凯特再一次感受到了轻视,连她唯一可以管理的房子也没有了,无家可归的她只能暂住酒店,酒店的房间的大小和凯特家里小卧室差不多,看起来像是一个工具箱,而在房间里的凯特好像是一个囚犯,被囚禁这个封闭且静止的空间里。为了保证凯特受到惩罚,权力将她置于监视之下。酒店服务员西尔维娅是个“间谍”,被派来监视凯特的,目的是确保凯特正在遭受着疾病的折磨,她会对凯特进行报道。她的身体经受着折磨:“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烧了,头疼。然而,她感到恶心,尽管她的身体表面火辣辣的,但她觉得体内很冷,非常冷”。福柯认为,权力映射在了身体上,凯特所遭受的痛苦反映了身体与权力的关系。而最后,在空间的作用下,身体被权力掌控和征服。生病后的凯特,身体发生了显著的变化,面容失色、身型消瘦。这些变化象征着凯特失去了属于中产阶级家庭主妇的精致与优雅。由于生病体重也发生了变化,曾经的衣服也不在适合她。而这也表示她被之前的身份所抛弃,作为她想要放弃传统社会既定角色的后果。

四.心理空间角度

弗洛伊德在《释梦》中谈到,梦的内容是未实现欲望或被压抑欲望的体现,白天的焦虑、压力、痛苦、恐惧、愤怒等情绪在梦中往往会以一种截然不同的形式再现,而这些梦正是揭示一些心理疾病的重要工具。莱辛在文学创作过程中也一直关注梦的意义和作用。她相信梦可以定义一个人的生活,并以一种象征性的方式预测未来。在小说中,凯特有一系列的海豹梦,这些梦贯穿了凯特的整个旅程,反映了凯特在男权社会中的反叛过程中被压抑的心理空间。海豹第一次出现在凯特的梦境中就是在她刚到国际食品组织工作不久,莱辛对凯特生活的环境进行了细致的描述,“房间的小盒子,里面有一张床,一把椅子,一个五斗橱,一面镜子——是的,这是她会选择,如果她可以选择...她做梦了”。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房间,功能齐全。在小房间的家具中,镜子是最引人注目的,它暗示了凯特的梦是凯特在她自己的生活中遇到的困境的图像。空荡荡的房间象征着凯特被困的处境,这种处境内化为她的心理空间。在凯特的第一个梦里,她发现一只遍体鳞伤的海豹躺在冰冷凄凉的岩石上,被寒风吹打并痛苦地呻吟着,她下意识的跑过去将海豹抱在怀里,为它寻找水源。这只满身伤痕的海豹又何尝不是凯特的写照,孤独、受伤而又危在旦夕。结婚的25年来为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奉献出自己的全部精力,得到的只有不尊重甚至被无视。凯特和这只孤独无助的海豹一样,失去了自己一直以来生活的环境,于是她抱起了海豹,开始了她们重新找到自我和归宿的“旅行”。第二个梦中是在加入了国家食品组织的翻译会议后,她再一次走进了“母亲”这一角色,想要施展才华、实现自我价值的梦想还是破灭了,她怀抱着受伤的海豹迷茫的走进了大海,她并不清楚等待她的终点是什么。而在凯特结识杰弗里,答应这个年轻小伙的邀请后,梦中的海豹变成了一只海龟,因为核爆炸辐射而丧失了本能,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或许这只海龟预示着凯特答应杰弗里的邀请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与杰弗里的这趟西班牙之行的确是很糟糕,不仅没有体会到幸福,旅程中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照顾生病卧床的杰弗里,迎来的也都是异样的眼光,梦中的她被豹子、老虎凶狠的追赶着,她只得抱着海豹拼命的逃跑。或许这正是来自凯特内心深处的恐惧,周围的人对凯特的敌意与威胁使她必须奔跑逃命。而在凯特返回轮到你与莫琳同住在公寓时,海豹每晚都在凯特的梦里,她总是被惊醒。她不知道自己和海豹是否能够走出这灰暗、迷茫的地带,是否能够遇见大海,迎来光明。年轻女孩莫琳的言行深深地影响了她,她在莫琳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在那一刻她也终于做出了选择,要以凯特本人喜欢的外表重新回归家庭。在凯特回家前的一个晚上她做了最后一个梦:她抱着海豹向前行进,脚下的冰雪消融,一片蓝天,她走到了海边,将海豹放进水中,抬头看到了那一轮太阳就在自己的正前方。这个拯救海豹的过程其实也是凯特拯救自我的過程。海豹重新回到大海中,获得了新的生存机会,也就代表着凯特获的未来获得了希望。海豹面临的寒冷、孤独都已经过去了,它迎来了和风、绿草和鲜花。而凯特在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之后,也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自己的未来。

本文运用列斐伏尔的空间批评理论,从社会空间、地理空间和心理空间三个维度分析了中年妇女凯特从迷失到找到自我的过程。莱辛细致地我们展示了父权制社会下家庭妇女艰难的生存环境,而这绝不是凯特一个人所面临的问题,更是整个女性群体都会遭遇的难题。应如何改善女性的生存环境是值得整个社会深思的问题,与此同时,我们女性也要运用自己的力量去书写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做自己的主人。

参考文献

[1]多丽丝·莱辛,邱益鸿译.《天黑前的夏天》[M].译林出版社,2016-1.

[2]杨有庆,范建刚.列斐伏尔的空间生产理论及其影响[J].甘肃高师学报,2011(16).

[3]陈秀云.基于空间视域解析《天黑前的夏天》中的女性生存困境[J].散文百家,2021(06).

[4]马瑾,张弛.从空间批评理论看《幸存者回忆录》中艾米莉的成长[J].英语广场,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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