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方言的网络使用和传播状况初探

刘梦圆 郭婷婷

内容摘要：网络技术高速发展，网民数量不断增加，武汉方言也随着武汉本土网民的激增进入到了网络生活。网络中使用的武汉方言多为称谓语、委婉语和骂詈语，极具武汉方言的代表性。在网络中使用和传播武汉方言，继承和发扬了武汉地方方言文化。越来越多的武汉人开始重视武汉方言，采用各种新颖的网络技术手段来保护和传播武汉方言，政府和学界开展的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武汉方言项目中取得了良好的效果，这一现象启发我们对普方关系产生了新的思考。

关键词：武汉方言 网络传播 普方关系

武汉市，湖北省的省会，位于中国中部，是九省通衢之地。武汉地区的方言也处于官话区和非官话区的交界处，内部情况比较复杂，大致分为武汉市中西部的西南官话武天片，武汉市东北部的江淮官话黄孝片和武汉市东南角的赣语大通片三区，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武汉方言当属武汉三镇中心老城区，即包括武昌地区北至积玉桥，南到武泰闸，东至宝通寺（及关山地区）的方言，属于西南官话武天片。

自21世纪初以来，随着计算机技术的进步和互联网的普及，武汉方言伴着数量激增的武汉网民一起进入了互联网生活，在网络中呈现了新的面貌。我们对武汉方言在网络中的使用和传播状况做了初步的考察，具体状况分述如下：

一.武汉方言在网络论坛中的使用状况

网络论坛，也就是BBS（Bulletin Board System）论坛，是一种可供网民进行线上交流的主要空间。九十年代初，我国第一个网络论坛建立，截至2016年12月，中国网络论坛用户已达12079万人，占全国网民总数的16.5%。①

其中，地区性论坛是网民使用方言的主要阵地，为此，我们选取了目前规模较大的三家进行武汉方言使用状况的调查，分别是：汉网论坛、长江论坛和东湖论坛。在汉网论坛、长江论坛和东湖论坛三家论坛上搜集到的常用武汉方言主要体现为三类：

1.称谓语

【拐子】哥哥

例：

我说：拐子，这帖不错，您家瞄瞄。

【家家】外婆

例：

今年与十六年失联的姑母见面才知道，我们立好碑走后，她老人家安排子女们回乡给家家（嘎嘎）扫墓看到了，很高兴。

【外外】外甥/外甥女

例：

我外外在德国都知道武汉淹了。

2.委婉语

【来好事】来月经

例：

至少得有一个月不来好事。

【享福去了】去世

例：

倒是姑姐平静地劝我，不哭不哭，爹走得很安详，我们都尽了心，他老享福去了。

【富态】胖

例：

与一般百岁老人偏瘦大不一样，汤老太看上去很富态。

3.骂詈语

【老子信了你的邪】表示感叹

例：

老子信了你的邪（看非诚勿扰有感）

【嘎巴子】傻

例：

要是憋个嘎巴子普通话，说的人累，听的人也累。

【苕货】蠢货

例：

你个苕货自己最好静下心来好好琢磨琢磨。

【个斑马】类似于他妈的

例：

你还跟老子谈常识，丢武汉的人个斑马！

【恶鸡婆】泼妇

例：

女人们，发发善心，别做这样的恶鸡婆，日后老了自己也会可怜的！

根据以上的初步调查我们观察到，网络中使用的武汉方言一般比较典型和简略：从使用的形式来看，多为词汇、熟语、俚语等;从使用的内容来看，多由称谓语、委婉语和骂詈语构成，极具武汉方言的代表性;从使用的领域来看，多出现在论坛中的民意呼声、民生热线、市民留言等板块，反映的往往是与日常生活相关的社会民生。

二.武汉方言在网络中的传播现状

方言作为地域性社会群体的交流工具，负载了该社群的共同文化心理，因而某种程度上也成为了同一社群成员地域情感联结的工具。基于类似的社会文化心理，越来越多的武汉本土企业和武汉人也投身到利用网络传播武汉方言的工作中。

武汉的一家电子信息公司在网络上建立了一个传播武汉方言知识的网站--武汉话-龙人网（http：//wuhanhua.longren.com）。这个网站的内容涵盖了武汉话发音、用字、词汇、语法等板块。网站的方言字典收录了七千多条武汉方言词，部分词语还配有武汉方言读音的音频。除了武汉话-龙人网的网页版，该公司还设计制作了Web App版本以及手机客户端的苹果ios版本、安卓Android版本供客户免费下载使用。

2014年，武漢的一对80后“双胞胎姐妹”杨笔白、杨书雄自制了“小热小脖武汉话”微信表情包来推广武汉话。她们在日常生活观察到，现在有许多武汉小孩只会普通话，不会说地道的武汉话，在武汉土生土长的两人就萌生了结合自身职业--插画师，让更多的少年儿童通过漫画来了解和爱上武汉话的想法。两人挑选出16条武汉方言，绘制“twins教你武汉话”、“萌图武汉话”系列漫画，还制作发行了一系列明信片、卡贴、手机壳等周边产品。相关的作品诞生之后在网上走红，引起大众关注。②

2016年武汉科技大学城市学院艺术学部视觉传达毕业展上，该校12级视觉传达专业毕业生胡静制作的“武汉方言”海报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胡静的整个设计过程花费3个月左右，她选取了九组较有代表性的武汉方言作为主体，制作成九张不同字体的海报。幽默诙谐的武汉方言结合传神的画面和字体，赋予了传统的武汉方言新的生命，这些海报在网络上的热转也吸引了更多的人来关注和了解武汉的方言和文化。③

三.关于武汉方言的传承和保护问题

在2013年1月颁布的《国家中长期语言文字事业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2-2020）》中，明确提出要加强各民族语言文字的科学记录、保存研究和开发利用，建立和完善普通话、汉语方言、少数民族语言的有声数据库，科学保存中国各民族语言实态。进入网络时代，方言的传承和保护都有了新的方式，武汉市各界开展了多样的活动来传承保护武汉方言。

华中师范大学教授、武汉方言研究专家朱建颂认为，“方言在我国语言体系中起辅助作用，全国范围不能靠方言交流，但是必不可少的，它是地域文化的根基。”关于如何保护武汉方言，他认为楚剧、汉剧等湖北地方戏曲，就是以武汉方言及湖北其他地区方言为载体的一种艺术形式，可以在校园中推广传统戏曲，将学习武汉方言和传承武汉传统文化相结合。④2016年起，武汉市政府开展了“戏曲进校园”的活动，将武汉本土文化融入到了青少年群体的教育中。

“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是由教育部、国家语委立项，国家财政支持的重大语言文化工程，2014年，湖北省正式启动中国语言资源有声数据库湖北库的建设。2016年5月，启动新洲、黄石、襄阳、宜昌、荆州、孝感、咸宁等7个调查点。江汉大学武汉语言研究中心也参与了此次的武汉方言调查，采集武汉方言的视频音频资源。2018年底，“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湖北汉语方言调查·武汉”项目顺利通过国家验收，承担该项目的江汉大学武汉方言调查团队，最终制作完成并向中国语言资源有声数据库提交了武汉方言音频、视频，以及电子文档400余GB。这些资料将作为珍贵的语言资源，以数据库、互联网、博物馆、语言实验室等形式发挥作用，推动语言文化的传承和发展。⑤

2016年开始，武汉市档案馆为了加强武汉市地方方言的抢救性记录，经过8个多月的艰苦努力，成果斐然，最终形成音、视频档案资料时长达23.99小时，容量多达为322.93G。⑥并且计劃进一步提升武汉方言档案的特色韵味。⑦

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首席专家、北京语言大学副校长曹志耘曾在接受《光明日报》记者的专访时表示，普通话和方言不是非此即彼的对立关系，问题的症结在于我国尚未对普通话和方言的关系作出明确的规定。普通话是全民共同语，是官方语言，而方言是区域性的，是民间语言。通过明确界定，普通话和方言可以做到并行不悖，甚至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普方关系从来不是对立的，从武汉方言在网络中的使用和传播可以看出，武汉方言正在网络空间焕发出新的活力，特别是在地域性的网络社区中被越来越多地运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联结地域性网民的情感联结纽带，同时也是对共同语在网络空间使用形态的有益补充。普通话和方言在网络上共同使用、各得其所，相互促进，共同发展，呈现出和谐共生的语言生态景观，这为我们正确看待和推动普方关系的健康发展提供了新的视角。

参考文献

1.第39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http：//cnnic.cn/hlwfzyj/hlwxzbg/ hlwtjbg/201701/P020170123364672657408.pdf

2.《湖北日报》2014.04.15文化征程版.说武汉话的人越来越少了http：//epaper.cnhubei.com/html/hbrb/20140415/hbrb231 8806.html

3.《武汉晨报》2014.07.09“萌图武汉话”走红网络http：//whcb.cjn.cn/html /2014-07/09/content_5343705.htm

4.《武汉晚报》2016.05.27民生·科教版.90后武汉伢设计超萌“方言字体”http：//whwb.cjn.cn/html/2016-05/27/content_ 5533741.htm

5.2018.12.19我校承担的语保工程武汉方言调查项目全部完成并通过国家验收https：//www.jhun.edu.cn/b1/26/c208a110 886/page.html

6.《长江日报》2017.01.16文体新闻版.已经很难找到“最标准”的武汉话发音人http：//cjrb.cjn.cn/html/2017-01/16/con tent_5588119.htm

7.《武汉晚报》2017.03.15事件·城事版.武汉方言发音人 三代都须生活在江城http：//whwb.cjn.cn/html/2017-03/15/content_5598950.htm

8.朱建颂，刘兴策.武汉方言词汇（一）[J].方言，1981，（01）：73-80.

9.朱建颂，刘兴策.武汉方言词汇（二）[J].方言，1981，（02）：156-160.

10.朱建颂，刘兴策.武汉方言词汇（三）[J].方言，1981，（03）：225-240.

11.肖芸.武汉方言词汇研究[D].华中师范大学，2016.

注 释

①第39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http：//cnnic.cn/hlwfzyj/hlwxzbg/ hlwtjbg/201701/P020170123364672657408.pdf

②《武汉晨报》2014.07.09“萌图武汉话”走红网络http：//whcb.cjn.cn/html/2014 -07/09/content_5343705.htm

③《武汉晚报》2016.05.27民生·科教版.90后武汉伢设计超萌“方言字体”http：//whwb.cjn.cn/html/2016-05/27/content_ 5533741.htm

④《湖北日报》2014.04.15文化征程版.说武汉话的人越来越少http：//epaper.cnhubei.com/html/hbrb/20140415/hbrb231 8806.html

⑤2018.12.19我校承担的语保工程武汉方言调查项目全部完成并通过国家验收https：//www.jhun.edu.cn/b1/26/c208a110 886/page.html

⑥《长江日报》2017.01.16文体新闻版.已经很难找到“最标准”的武汉话发音人http：//cjrb.cjn.cn/html/2017-01/16/con tent_5588119.htm

⑦《武汉晚报》2017.03.15事件·城事版.武汉方言发音人 三代都须生活在江城http：//whwb.cjn.cn/html/2017-03/15/content_5598950.htm

（作者单位：武汉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