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文人王特选生平及著述考辨

时间：2024-05-07

内容摘要：清代文人王特选有《竹啸余音》《衔山阁诗集》《半舫斋古文》等多部著作，并参与编修康熙《滕县志》和雍正《三迁志》，在诗文、方志方面成果颇多，是鲁南地区较有代表性的学者。王特选的生平事迹，因史料缺略，向不为人所深知。其著述及诗文存佚情况亦少有人探究。梳理王特选生平、著作，有利于学者深入研究。

关键词：王特选生平事迹著作考据

王特选是清前期鲁南地区的知名学者，在诗文、方志等方面成果颇多，有《三迁志》《竹啸余音》等多部著作见于书目文献。然而关于王特选的生平事迹、著述详情等方面，却少有人进行系统梳理。本文将对这些方面进行详细考察，加深对王氏生平以及著作的了解，力求拓展王特选研究的视角。

一.王特选生平事迹考述

王特选（1680-1756），字策轩，号凫南，山东滕县（今山东省滕州市）人。室名为衔山阁、半舫斋。事迹主要见于清康熙五十六年（1717）《滕县志》、乾隆三十五年（1770）《兖州府志》、乾隆五十年（1785）《济宁直隶州志》、嘉庆十三年（1808）《东昌府志》、道光二十六年（1846）《滕县志》以及今人编著的《清人别集总目》《清人诗文集总目提要》等。所记多有出入，对生平事迹考证略简。

清道光二十六年（1846）《滕县志》卷八《人物传》记载：

王特选，字策轩，一字仕可，号凫南。……康熙辛巳补弟子员，旋食饩，乙酉举孝廉。……其少作《竹啸余音》若干卷……丙戌考授内阁中书……戊子监泺源书院……丙申滕令黄聘主修邑志……宅父忧，服阕改署济州学正，踰年定内艰归。……庚戌补莱芜教谕，后升东昌府教授。……卒年七十七。著《衔山阁诗集》七卷、《诗余》一卷刊行之；《半舫斋古文》八卷未付梓。[1]（187-188）

此为较早且全面描述王特选生平的资料，今人介绍其事迹多来源于此。从中可以了解王特选的人生经历：年少时聪明过人，喜好诗文。康熙四十年（1701）补弟子员，康熙四十四年（1705）中举，康熙四十五年（1706）授内阁中书，康熙四十七年（1708）任泺源书院监院，康熙五十五年（1716）应滕县知县黄浚邀请修纂《滕县志》。而后妻子刘氏去世。随后父亲去世，归里丁忧，改任济州学正。之后母亲、族弟相繼去世。雍正八年（1730）任莱芜教谕，后升任东昌府教授，在任期间多有建树。王特选一生性情耿直，淡泊名利。授内阁中书后，有人劝其向铨选官行贿，笑而谢绝。监泺源书院期间，施教有方，弟子众多。参修《滕县志》时，由于文人相轻各执己见，一怒之下拂衣而去。担任莱芜教谕，当地文人敬其人品文章。升任东昌府教授后，聊城地区发生饥荒，王特选秉公赈灾，防止官员营私，后又带领乡民抵抗蝗灾，深得百姓爱戴。晚年致仕回到故乡，整理个人著作，七十七岁去世。

清乾隆三十五年（1770）《兖州府志》卷十二《职官志》记载：

济宁州学正：王特选，滕县人，雍正三年任。孔兴振，曲阜人，雍正五年任。[2]（卷十二）

清乾隆五十年（1785）《济宁直隶州志》卷十九《职官》记载：

学正：王特选，滕县人，雍正三年任。孔兴振，曲阜人，雍正五年任。[3]（卷十九）

由此可知，王特选于雍正三年（1725）至雍正五年（1727）担任济宁州学正一职。

清嘉庆十三年（1808）《东昌府志》卷十五《职官》记载：

教授：王特选，滕县举人，（乾隆）八年任。朱珩，胶州进士，十九年任。[4]（235）

由此可知，王特选于乾隆八年（1743）开始担任东昌府教授。又根据继任者朱珩乾隆十九年（1754）到任，可以推出王特选约在乾隆十九年（1754）致仕。

宣统三年（1911）《古滕盖村王氏族谱》内有杨黼撰《教授凫南王公传》，对王特选家族情况记载详细。滕县盖村王氏家族，原籍山西洪洞县，明洪武二年（1369）迁居滕西盖村。祖父王璐。父亲王廷飏，字帝咨，号话山，例贡生，室名为怡怡斋。王特选为盖村王氏十一世孙。二弟王特逢，字云会，号雅云，贡生，曾任平度州训导。三弟王特达，字公升，二十岁补博士弟子员，与特选共读衔山阁中，所作《阙里大成殿赋》入乾隆《兖州府志·艺文志》，著有《晴雪斋稿》。

上述资料基本勾勒出王特选的生平事迹，但均未提到其生卒年。《清代人物生卒年表》列出王特选生年为1680年。山东济南刘书龙先生曾根据王特选著作《竹啸余音》中的线索做过考证。在《竹啸余音》中有七言律诗《自祝》，篇名下题“时在壬午十月十五日”，首联写“春秋弹指廿而三，舌在犹堪仔细谈”。[5]（505）由此可知康熙壬午年（1702）王特选二十三岁，从而推算出其出生于康熙十九年（1680）。又据乾隆《兖州府志》、道光《滕县志》等资料记载“王特选卒年七十七岁”，可知王特选卒于乾隆二十一年（1756）。

二.王特选交游辑考

王特选一生与戏曲家孔尚任、山东学政李因培、滕县知县黄浚、历城知县孙祐岐等人交往甚密。为官期间得到学使胡京蒙、山东学政于敏中、山东学政李治运等知名人士的推荐和赏识。

孔尚任，字聘之，又字季重，号东塘，别号岸堂，自称云亭山人，山东曲阜人，孔子六十四代孙。[6]（1-2）孔尚任所著《桃花扇》最初以抄本形式广泛流传，康熙间介安堂刻本《桃花扇》是现存最早的版本，卷首《题辞》有署名“古滕王特选”七律诗八首。[7]（48-49）王特选与孔尚任交游发生在康熙四十五年前后，此时王氏漫游各地，与孔尚任结交，对《桃花扇》大加赞赏。

黄浚，字秀宗，安徽歙县人，贡生，康熙五十二年（1713）始任滕县知县。康熙五十五年（1716）黄浚邀请王特选参与编修《滕县志》，此后二人交往甚多。王特选曾撰《与秀宗黄明府论修县志》一文，叙述修志经历和编纂思想。黄浚去世后，王特选撰《祭秀宗黄明府文》，追述政绩，寄托哀思。在王特选著作《竹啸余音》中有《悼黄南卿》五言律诗三首。

李因培，字其材，号鹤峰，云南晋宁人，乾隆十年（1745）进士。乾隆十三年（1748）特擢翰林院侍讲学士，督山东学政。乾隆十四年（1749）再擢内阁学士。乾隆十九年（1754）复督山东学政，乾隆二十年（1755）移督江苏学政。后任湖北巡抚、湖南巡抚、福建巡抚等职。王特选约在担任东昌府教授时与李因培相识。二人都曾为史可法作拜墓诗，同收在《史阁部文集》中。后来，李因培曾作《怀王策轩》七言律诗一首：

开宝风流孰与伦，灵光一殿岿然存。诗如老鹤松梢见，官效寒蝉叶下蹲。

自有文章藏石室，却教冠带向桥门。博州再至人还健，真信韩婴道独尊。[8]（504）

文中称赞王特选的诗文和人品，怀念与王特选的交往经历。博州即指当时的东昌府，二人曾在此地相见。

孙祐岐，字在镐，湖南华容人。康熙二十六年（1687）举人，曾任历城知县。王特选著作《竹啸余音》卷前有孙祐岐序文。序文作于康熙四十五年（1706），是时孙祐岐担任历城知县，王特选在此时刚刚中举。序文略述诗文发展历史，提到了与王特选的相识经历：

乙酉仲春来莅历下，簿书鞅掌，不复以诗文为事。适值秋试，分校棘闱，竭数日之目力，得正榜士五人，其一固王子特选也。余既赏其文，亟欲见其人……[5]（P493）

孙祐岐在康熙四十四年（1705）担任历城知县，参与当年秋试评阅，王特选被选为正榜。孙祐岐赏识王特选才学，与其相谈甚快。王特选将诗稿呈与孙祐岐，央求为之作序。孙祐岐在序文中对王特选给予非常高的期望。

此外，王特选在担任泺源书院监院期间，跟随学使胡京蒙到江南考评士子，选拔了众多优秀人才。担任东昌府教授期间，政绩突出，受到时任山东学政于敏中、李治运的赏识。其诗作这还提到孙苍雯、李简亭、李华亭、李汇征、孔振路等人，因材料较少，有待考证。

三.王特选著述考辨

根据清道光二十六年（1846）《滕县志》、宣统《山东通志·艺文志》以及《山东文献书目》《清人著述总目》《清史稿艺文志拾遗》等资料著录，王特选著有《竹啸余音》七卷附一卷、《三迁志》十二卷、《衔山阁诗集》七卷、《衔山阁诗余》一卷、《半舫斋古文》八卷、《国朝诗隽》二卷补遗一卷附二十四诗品一卷、《修志锁言》《凫南诗古文集》等，參与编修清康熙五十六年（1717）《滕县志》。目前还没有学者对王特选的著作详情进行系统考证，现对其主要著作的存佚、版本、内容、特点等进行初步探索。

1.《竹啸余音》七卷附一卷

王特选撰。清康熙四十五年（1706）怡怡斋刻本，半页八行，行十八字，白口，四周单边。内封题“竹啸余音，怡怡斋藏版”。前有时任历城知县孙祐岐序文。又有王特选自序一篇，落款为“乙酉初春策轩氏漫题于筠烟小筑”，钤印“王特选印”、“策轩”。各卷卷端题“竹啸余音，古滕王特选策轩甫著”。[5]全书以五言排律、五言古风、七言古、五言律、七言律、五言绝、七言绝、附录分卷。其中，五言排律二首，五言古风三首，七言古风五首，五言律诗三十首，七言律诗四十七首，五言绝句三十五首，七言绝句十八首，附录文章《除倦魔露布》《怡怡斋记》《东山移文》《书声赋》《岁寒三友赋》《盆中移竹赋》。是书成于王特选中举前后，年仅二十余岁。清道光二十六年（1846）《滕县志》、清乾隆三十五年（1770）《兖州府志》、宣统《山东通志·艺文志》均提到此书。《中国古籍善本书目》《清人别集总目》《清人诗文集总目提要》《山东文献书目》《山东通志艺文志订补》有著录，中国科学院图书馆有藏，《四库未收书辑刊》据中国科学院图书馆藏本影印。

2.清康熙五十六年（1717）《滕县志》十卷

黄浚修，王特选等人纂。黄浚，字秀宗，歙县（今安徽省歙县）人，贡生，康熙五十二年（1713）始任滕县知县。康熙五十五年（1716）黄浚邀请王特选、陈际昌等人共同修纂《滕县志》。期间，王特选因与其他文人修志意见不合，拂衣而去，并作《修志锁言》《与秀宗黄明府论修县志》等论述方志编纂思想。是志完全继承前代所修县志体例，在人物、艺文方面有所增补，其余部分多为旧文。《人物传》新增数十人，《艺文志》收录古文四十余篇、诗五十余首。国家图书馆、日本东洋文库等地有藏。

3.清康熙六十一年（1722）刻雍正年间增修《三迁志》十二卷

王特选等增纂。《四库全书总目》卷五十九《史部传记类存目一》记载：

《三迁志》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国朝孟衍泰、王特选、仲蕴锦同撰。书成于康熙壬寅。……特选，滕县人。……[9]（534）

《四库全书存目丛书》据山西省祁县图书馆藏清康熙六十一年刻雍正增修本影印。杜泽逊先生《四库存目标注》记载：

此本卷五“恩赉”门末增刻雍正二年事……均雍正二年增刻者。[10]（730）

雍正年间增修本半页十行，行十九字，白口，左右双边。前有史鄂、黄克缵、胡继先等人所作旧序十二篇，又有康熙六十一年（1722）邹县知县韩于斐序文一篇。各卷卷端题“古滕王特选增纂，阙里孔传商较订，古卞仲蕴锦删阅，裔孙孟尚柱鉴定，衍泰重较，衍岳、衍峄编次，兴铣、兴錞补辑，尚嶷参考”。[11]（636）《三迁志》书名取自孟母三迁历史典故，是记载孟氏家族事迹的史志。自明朝成化年间至清朝光绪年间，《三迁志》共修纂六次。王特选等人增纂的《三迁志》对明万历三十九年（1611）《孟志》进行补充，共十二卷。全书仿万历《孟志》体例，分为二十一目。与前志相比，是志在卷一中新增《邹北付村孟子故里图》《孟子冕旒像》《天震井图》《桧柏图》《祭器图》，图后附有仲蕴锦、王特选、韩峰起所作图赞、文章；卷一中还录有康熙二十六年（1687）御制碑记。是志对清代以来的祠庙、林墓重修情况进行了详细记录；[12]（198）是志在“祭谒”“题咏”等部分对前志进行了增补。书后附有孟承光为万历《孟志》所作跋语、孟衍泰所作《三迁志后跋》。上海图书馆等地有藏。部分书目著录王特选撰有《孟子年表》一卷，实为《三迁志》卷三《年

4.《衔山阁诗集》七卷、《衔山阁诗余》一卷

王特选撰。此二书最早见于清道光二十六年（1846）《滕县志》卷八《人物传》，王特选传记中提到这两种著作。道光《滕县志》卷十二《艺文上》著录书名为《衔山阁诗文集》。宣统《山东通志·艺文志》亦著录。今未见，或以散佚。今仅能从道光年间马星翼《东泉诗话》中略见其内容：

滕县王特选策轩《衔山阁诗集》，里人杨仕进允升爲梓行之，乾隆甲午年事也，兹道光甲午正六十年矣……[13]（227-228）

由此可知《衔山阁诗集》刊刻于乾隆三十九年（1774），滕县举人杨仕进赞叹王特选文采，为之付梓。

5.《国朝诗隽》二卷补遗一卷附二十四诗品一卷

孙殿起《贩书偶记续编》载：

国朝诗隽二卷，补遗一卷，附二十四诗品一卷，清古滕王特选汇编。康熙五十四年刊。[14]（303-304）

由此可知，《国朝诗隽》刊于康熙五十四年（1715）。《贩书偶记续编》为孙殿起1936-1958年间经眼书籍的记录资料，孙先生应当见过此书。但笔者查阅相关书目并未找到原书。

雷梦辰《清代各省禁书汇考》记载两江第十七批次奏缴书目：

国朝诗隽一部一本不全。王持选。内屈大均、阎尔梅诗三首。应请铲除。[15]（81）

其中，“王持选”著录错误，应为“王特选”。王特选所著《国朝诗隽》为清代诗文选本，因内有屈大均、阎尔梅等人诗作，在乾隆年间纂修《四库全书》时遭到禁毁。今已散佚。

6.《半舫斋古文》《修志锁言》《凫南诗古文集》等

王特选撰，今均散佚。

《半舫斋古文》见于清道光二十六年（1846）《滕县志》卷八《人物传》，王特选传记中提到《半舫斋古文》八卷未付梓。

《修志锁言》见于道光《滕县志》卷十二《艺文上》、宣统《山东通志·艺文志》等处，其中道光《滕县志·凡例》提到：

春秋三国旧志首“宦业”，《锁言》为“世家”，今从《锁言》。滕薛二篇采鱼邑东泉马氏。

本《锁言》增掾曹，本《府志》增杂志。[2]（15）

可见，道光时还能看到原文，道光《滕县志》在修纂时曾参考。

《凫南诗古文集》仅见于清乾隆三十五年（1770）《兖州府志》卷二十三《人物志》王特选传记中。

此外，清道光二十六年（1846）《滕县志》卷八《人物传》中提到王特选曾纂《阙里志》，今未找到相关资料，或为误传。王特选还有诗作《桃花扇》题辞八首、《古迹杂咏》七言诗十四首、《东山书院》一首、《拜史忠正公墓》一首、《孟子石像赞》一首散见于各类著作中。清代张鹏展《国朝山左诗续钞》收录王特选诗作十七首。清道光《滕县志》录有王特选文章《与秀宗黄明府论修县志》《忠烈姬公实迹辨》《忠臣祠祀议》《迎侯吴明府启》《祭秀宗黄明府文》等。以上作品也有待学者深入研究。

参考文献

[1]《中国地方志集成》山东府县志辑75册.道光《滕县志》[M].南京：凤凰出版社.2004.

[2]乾隆《兖州府志》[M].清乾隆三十五年刻本.

[3]乾隆《济宁直隶州志》[M].清乾隆五十年刻本.

[4]《中国地方志集成》山东府县志辑87册.嘉庆《东昌府志》[M].南京：凤凰出版社.2004.

[5]《四库未收书辑刊》第8辑26册.康熙三十九年刻本《竹啸余音》[M].北京：北京出版社.1997.

[6]袁世碩.孔尚任年谱[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62.

[7]王亚楠.《桃花扇》版刻源流考论[J].成都大学学报，2016，（3）.

[8]《中国地方志集成》山东府县志辑75册.民国《滕县续志稿》[M].南京：凤凰出版社.2004.

[9]官修.四库全书总目[M].北京：中华书局，1965.

[10]杜泽逊.四库存目标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

[11]《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史部80册.《三迁志》[M].济南：齐鲁书社.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