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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神仙”陆谷孙:“绅”之风流,“士”之风骨

时间:2024-05-07

“你的名字不但会活在你的亲人们中间,更会在你的同仁心中和读者心中活得同《英汉大词典》一样长久。”1991年,《英汉大词典》编写组成员之一的乔艾宓猝死,陆谷孙在追悼词的末尾说。

时隔2 5年,说这话的人也走了。2016年7月28日下午1时39分,陆谷孙先生在上海新华医院与世长辞。

是时,上海雷声轰烈,暴雨如注。

弟子朱绩崧评价,陆先生“于吾国外文学界,巍然一代巨擘宗工”。

“老神仙”要“揭盖子”

陆谷孙,江湖人称“陆老神仙”。这是上海译文出版社专门负责《英汉大词典》的编辑张颖取的昵称。

那时《英汉大词典》正编到第二版,陆谷孙放手给编写组的后辈。后辈们尊重他,大事小事常来请示,他两手一摊,说随便你们拿主意。朱绩崧想,老师这是不管我们了。张颖笑嘻嘻宽慰他:陆老师是“老神仙”嘛,不要用你(凡人)的心思去揣测他的想法。

“他说要‘揭盖子,说很多事情他在上面,年轻人没法出头的,整天把他名字写在前面。”张颖说。出版前,陆谷孙与张颖几番争执,希望主编能换成年轻一辈,而不再是自己的名字。

却最终没拗过出版社,毕竟词典名称本身辨识度不甚高,读者来买都是冲着“陆谷孙”的名头。此后每逢媒体采访谈及《英汉大词典》,陆谷孙总要强调一句,这是团队合作,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2014年,第三版编纂工程启动,主编工作交给了朱绩崧。启动仪式上,陆谷孙主动站台为弟子撑场。张颖提起此事,至今唏嘘:“我觉得一般人做不到的。一辈子的成果,有生之年就交出来了。”

陆谷孙30岁与词典结缘。此后21载,《新英汉词典》《英汉大词典》先后出版,成就一世泰山北斗的盛名。

1970年,还在做助教的陆谷孙被打成“逍遥派”,发配去始建不久的《新英汉词典》编写组。他想得开:奸佞横行,校园蜩螗,不让我与世接,不许我进课堂上讲台,正好寄物自遣;古有阮籍借酒,嵇康操琴,我陆某人何不学学样,避进语词的密林,既求周身,又得寄托?

埋首5年,跟随葛传椝、林同济先生,他一边“早请示,晚汇报,献忠心,下干校”,一边顶着催逼和监督的压力“曲线救书”,提高词典的实用性。当时上海市委写作小组需要了解国外情况的内参资料,陆谷孙因英文佳而成编译员,得以借机阅读大量英文资料。初版之初,极“左”的词条收录不少,但也多了不少英语新词。20世纪80年代,经一番修整,《新英汉词典》生命力渐旺,至90年代初时,学英语的人基本人手一本,翻到边角都折起来。

1975年,周恩来总理亲自拍板,编写《英汉大词典》的国家任务被指派到上海。陆谷孙调派进编写小组。彼时编词典不用去“五七干校”劳动,编写组成员一度多达108人。两年后,改革开放,诸人各奔前程,编写组一度仅剩17人。缺钱,缺人,上面的领导不重视,陆谷孙气性倒上来了:非编完不可。

1986年,他接受任命,成为《英汉大词典》主编,当场立下投名状:编完词典之前不出国、不兼课、不另写书。拿着一叠草稿,他跑去北京跟吕叔湘、许国璋、王佐良等老一辈大师们汇报。最终,《英汉大词典》被列入国家哲学社会科学“七五”规划重点项目,拿到了4万元的经费。

1991年,历时15年编纂的《英汉大词典》出版,在查得率和收词量上成绩斐然,被香港学者董桥形容为“不可一日无此君”。

“跟时间赛跑”

编完《英汉大词典》,陆谷孙本可以功成身退。然而他没有忘记,梁实秋编了《远东英汉大词典》,林语堂编了《当代汉英词典》,视两位为 role model(榜样、模范)的陆谷孙心动了。新千年伊始,他又将心力投入了《中华汉英大词典》。

不同于《英汉大词典》,这一次没有专业团队,所有参编人员全是兼职,聚散无常,唯有陆谷孙坚守阵地,倍加沥血呕心。周围所有人都说,他每天都在工作,没有一天停下来过。看得晚,睡得晚,起得却不晚。为提神,要喝酒、喝咖啡、喝浓茶。张颖记得有一次去看他,发现茶杯打开来,茶叶占到四分之三。朱绩崧每次进他家门,陆老师就会拿着一沓草稿,说你看,今天我又改了这么多。“我至今认为这才是文科学者最大的天赋才华——勤奋。”朱绩崧说。

按陆谷孙自己的说法,这是在跟时间赛跑。2014年第一次脑梗后,他曾经无不担忧地对保姆“胖阿姨”说起:“这个大词典我不知道还编得完吗?”胖阿姨安慰他:“编得完的,那么多人等着你呢,你慢慢编,不要急。累了就休息休息。”

“他说大词典编完,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身体要怎样就怎样了,让它去了……你看怕着怕着,这个大词典下卷还有一半没编呀……”胖阿姨回忆至此,痛哭失声。陆先生被送进医院的前一天晚上十点多,她还看到先生就着灯光、靠着卧室写字台,在修改词典。

1991年,在一篇名为《关于生和死的思考》的悼词中,陆谷孙写道:“我常想,《英汉大词典》当然是我们大家所钟爱的‘精神产儿,但与此同时又好像是一种物化了的巨大的吞噬力量,无情地消耗着我们的心血乃至生命。既然是一项事业,它就要求牺牲……”这似乎也成了《中华汉英大词典》和他自己的写照。

名利场外走,身边人中留

译文出版社的编辑张颖还记得,说陆先生是“老神仙”后,朱绩崧转身就把这名号抖了出去。惹得陆先生跑来笑骂张颖:“你们普通话都不好!老神仙,(听成)老蛇仙,吓死人了。”幼时住老家浙江余姚,屋里有蛇从房梁上往下掉,陆谷孙最怕蛇。

但他还是欣然接纳了这个称呼,还将自己家称为“神仙洞府”,说自己最好安住洞中,不要出来抛头露面。

相熟的人说,“老神仙”虽是戏谑,倒也确能从某种程度上反映出陆先生的风骨,陈麦青称之为悠然、淡泊的“派头”:“他看轻很多东西。”

陆先生自己在文章中写,一位年轻的朋友当局级干部前跑去看他,临别期期艾艾说出升官的消息,问老师何以教他。“翌日,我写去一信,上述八个大字:俯仰之间,不谄不渎。”

《英汉大词典》的出版,以及陪同朱镕基访问香港时,与时任港督互背莎士比亚名句,使陆先生的社会影响力大增。1991年评奖,有四个头衔非要给他不可,最后他推了三个,勉强拿了“上海市劳动模范”——劳动总归还是劳动了的,不算太亏心,别的都太虚。但领奖仪式也不去,怕浪费时间,请也请不动。

此后二十余年,各种奖项纷至沓来,所谓高端学术会议、机构邀请也从未中断。陆先生最看不惯学术圈中“拜码头”,做评审“判官”的做法:“我深感这工作有时干不了,有时又不屑干,还是金盆洗手,老老实实当我的教书匠为好。”这可苦了朱绩崧,总要绞尽脑汁为他寻推脱理由。

朱绩崧怕他:“我平时讲话口无遮拦,追名逐利也乐此不疲,可他晓得,会直接不开心的。别人无所谓,但我就是一直很怕他的。有时候,吃喝玩乐要发发朋友圈,得瑟得瑟,但要屏蔽他,因为他看到,又要骂我没出息了。”

相识三十载的潘天舒也怕他。潘天舒现在复旦社政学院人类学研究所教书,每逢要和陆先生提起“为了发展学科而做的一些琐事”时,他都不由自主心虚:“我觉得如果我跟他讲,他会不耐烦的。他看了以后会看不惯的事情,他真的就是拒绝,很不给人面子,官样文章他根本就不做。”

连出版社的人也怕他。《英汉大词典》第二版原本定价是三百多元。陆先生说,便宜点,贵了学生买不起。“然后我们社长就屈服了,一点原则都没有。主管经营的核算下来,说不行啊,挣不了钱了。社长说,哎呀,(卖贵了)陆老师会生气的。”张颖回忆起来一直笑。

不怕他的大概只有门口摆书摊的老头,敢大剌剌直冲着陆先生喊:“过来过来!帮我看会报摊,我去买包烟。”附近英英理发室的顾红英也说,陆先生是很普通的一个人:“很和气的,哎呀小顾啊,我又来理发了……而且他剪头发也没有要求,只说快点剪好,不能影响你的生意。”

胖阿姨在陆先生家煮了二十多年饭,最有发言权:“他一年到头啊,吃好饭必须要用很烫的热水毛巾洗脸。他说哎呀,真舒服。我说你舒服了,别人痛苦了,你看我的手通红。他说哎呀,那你下次兑点冷水……我说你这个‘恶霸,他笑了。我说以后我都叫你‘恶霸吧,他说好呀好呀。他人蛮和气的嘛。”

学生张楠说,陆先生是真正中西结合的典范:他对中国文化有亲切感,不肯出国拿绿卡,“要做倔强的中国老百姓”;又深受西方文化影响,骨子里相信与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即便在已声名显赫的学术界,也不做江湖老大。

“出去吃饭他最讨厌敬酒,我们从来都不敬酒的。你看他的学生,也不分辈分,不拉帮结派,有几个中国学者的门生能做到这一点?”张楠问。

在《余墨集》中,陆先生将弟子谈峥、朱绩崧都称为“老弟”。不过,到了年关节日,辈分又是另一回事。弟子们都有红包拿,红包上有时还写着“奖学金”——明明都是当老师的人了。

除了红包,这些年陆先生经由弟子们之手,散出去周济贫困学生和院系职工的钱,数以十万计。2014年获得第六届“上海文学艺术奖”杰出贡献奖后,他把奖金尽数捐给学院。“还不让我们说,只能说是一个匿名老校友捐赠。”弟子高永伟、现任复旦外文学院副院长说。

去过陆先生家的小辈都享受过“待客专供”——哈根达斯。“每年夏天这个哈根达斯啊,他不小气的。比如你讲陆老师啊今天我来看你,我是下午三点钟啊,他最晚两点钟就要把空调开开,然后就是哈根达斯。他自己舍不得吃哈根达斯的,他吃八喜的。”胖阿姨说。

“如果能够再次选择,我还是会做老师”

陆先生走后,现任复旦外文学院副院长的曲卫国教授在朋友圈写:“老先生最烦加在人字前的修饰语。他的孤傲只是对着权贵,或者说只是冲着裹着修饰语衣钵而忘记自己是谁的人。其实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按他的说法,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外语老师而已。”

若要陆先生自己来选,教师确应是他最看重的身份。同事说,正式、非正式的场合,聊天讲话之中,教书育人始终是他放在第一位的。

在复旦,为大四学生开设的“英美散文”课程,陆先生一教就是二十多年。低年级和外面慕名而来的旁听者,常常挤得教室座无虚席。

早年的学生恭恭敬敬称一声“陆老师”,后来不知何时起,年轻的孩子们开始亲切地喊他“陆爷爷”。在他们眼中,这位复旦英语系的传奇人物是“校宝”之一:既符合“象牙塔内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形象,又毫不古板,反倒风趣、时髦、有活力。在课堂上,他声如洪钟,健谈投入,思维敏捷,会讲流行的词语,开俏皮的玩笑,然后自己也笑起来。

“特别幽默,但绝对不是哗众取宠逗你哈哈一乐那种,是让人深思的,有时候带点讽刺、双关的调侃。”旁听生钟瑷回忆。学生们英文水平有限,常常来不及当堂反应,待回宿舍提起互相讨论一番,才恍然大悟,后知后觉地击节赞叹:“特别妙!”

有趣归有趣,却不轻松。真正选修了这门课的2008级学生张国莹说,陆先生实是“严师”:上课前必定提前到教室,备课内容极充分,难度也不低,六七十人的课,所有人的作业他都亲手批改,把错误之处一一勾出,有时还用红笔画上一只大眼睛,以提醒注意。

“我其实也不是学习很努力那种,但上他的课会特别认真。老师认真备课的时候你看得出来的,你也就特别想好好学。”

讲到好文章时,陆先生会建议(但不勉强)学生背诵,背得出的就奖励一本书。张国莹记得自己背过《战前星期日》(Sunday before the War, by A. Clutton-Brock),讲战前宁静祥和的小村庄,讲战争来源于人的疯狂与盲目,但人终究不是兽,为维护人性与和平,仇恨终该被消除。

她只是背,并不在意,直到年岁渐长,才慢慢有了体会:这门课绝不仅仅是在讲语言技巧,亦非解析心灵鸡汤式的“美文”,而更多在谈论、表达深层次的思考和对人性的理解。

“其实他讲的每一篇文章都是饱含深情的。”张国莹说。只是年轻的学生们还意识不到这一点。张国莹后来去了UCL(伦敦大学学院)读博,她时常想起英文写作遇到困难时,陆先生曾给出的建议:不要紧张,不管写什么,你要想这是给谁写的——世界上所有的情书都写得那么美,心里想着写给谁,imagine how you love that one(想象你有多爱那个人)。

文科专业鲜有老师会“挂人”,陆先生却是真的会给F(不及格),求情也没用。尽管如此,进入新世纪第二个十年,英文系年年盛传“陆爷爷要退休”的流言,却年年抵不过学生请求他继续开课的高涨呼声。

七十高龄的陆先生愿意坚守。“最后一届”带了一年又一年,直到2014年中风之后,迫于身体状况,他才真正离开了课堂。

小字辈们敬他。听说陆先生喜欢故乡的“霉千张”,上海没得卖,家住上虞的学生郑巨源每逢回老家都带来送去。饭后在校园内散步,年轻的学生认出他也会跑来请求签名。他自嘲打趣儿:“尽管我始终不明白,我非‘超女,签名有啥意思,但还是不敢违背。”

2012年,复旦学生票选“十大杰出教授”,陆谷孙名列榜首。他说:“我一生中得过不少奖,但这次是给我喜悦最多,让我最感动的一次。”

追悼会当日,曲卫国教授在朋友圈回忆与陆先生的邮件:

“陆老师,我(7月)31日周二上午有4节课,上午的session不能参加了……实在不好意思了。”

“上课不比当院长有意思吗?”

“完了,本想在你那里讨一句‘怎么院长还要上那么多课的安慰!”

“哪儿的话?上课是硬道理!”

“身在丝绒樊笼,心有精神家园”

陆谷孙不喜自称学者,他说,自己只是个普通的知识分子。

最初以“陆老神仙”的名号开微博时,大概也是这样的自我定位。除了回答网友关于英语翻译的各种难题,他对时事新闻没少发表评论,也常与网名“文冤阁大学士”的朱绩崧互相调侃。

朱绩崧说,陆先生神是神的,可不仙:“他‘仙的一面是展露给外人看的,他的内心是很沉重的。”他说,十几年来,每次与先生见面,他们几乎都会谈到四个字:家国天下。

“中华民族的前途命运,才是他最关心的。”朱绩崧说。

20世纪90年代初,潘天舒由于工作原因有机会去陆先生家喝茶、聊天。从一楼书房看出去,窗外是高高的小杨树,阳光投下斑驳的树影,一派宁静,好像不一样的王国。

陆先生有时会回忆起20世纪70年代去崇明农舍劳动的趣闻逸事。“夏夜暑热难忍,他经不起学生的怂恿,就一起去田里偷摘西瓜。有一次被某位闻讯赶来的负责人逮个正着。手扶拖拉机雪亮的灯光特别亮,一下照到他和学生身上。就像舞台上展现的那种阶级敌人形象。”脑补起画面感,潘天舒至今乐不可支。

“他不是简单的诉苦式的,回忆的时候经常充满幽默感。”潘天舒说,“也回忆干校的时候怎么被‘迫害(笑),但是他也没有多大的仇恨。”

陆先生自己说,幽默是哲人的睿智,是善于“大事化小”的纾解功能,实施中不失顽皮的童真。

但他也会在自己的文章中发问:“历史果然会在遗忘中失落殆尽吗?”

听说了当年揭发告密者的事迹,知道当事者们如今混得风生水起,他常愤愤:“忘记意味背叛”。但凡阴差阳错与当事者们有应酬场合,他就犯了脾气:“我就是不去捧场。”人家贬损他,他倒更高兴,调侃曰:“伟人有言:‘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

搬到复旦第九宿舍之后,陆先生与贾植芳先生为邻。每每聊到贾植芳先生曾经历的遭遇,爱开玩笑的他表情就凝重起来。2008年,贾植芳先生逝世。陆谷孙在日记中写:“性情中人,又弱一个。”

历史之外,他更关心现世。20世纪90年代初,下海者甚众。潘天舒说,校车上从起点到终点,老师多在谈论股票。沉下心来编词典的陆谷孙,大概也多多少少有些孤独。

及至晚年,他开微博、玩微信,从未在技术上落后于时代。对网络文化也持包容开放态度,甚至还收罗不少网络用语进入词典。

然而世风浮躁,他终是难掩失望。在杂文中,他痛批高校职能部门“衙门化”、学术剽窃现象,又讽刺文社科的教授们:“我在年终评审会上听到有人申请款项动辄五六百万,使没见过大世面的人听了以为是天文数字,吓得矮去半截。”

还说应该成立“项目学”,例如“铲子”就要改说法为“一种带有长木柄的园艺工具,顶部工作件呈扁平状,一般由化学元素符号为Fe的金属构成”,这样艰涩难懂有学术味儿,才有可能入围。

社会万象也有许多让他难以理解之处。起初,他还会秉持一贯的风趣调侃一二,有人与他争吵,他也接茬。后来,索性就停更了微博。

唯有散步的习惯还坚持着:每日晚饭后过邯郸路,从正对国顺路的2号校门进入复旦本部,经光华楼西侧上“本北高速”,绕相辉堂草坪至燕园,自正对国权路的校门而出。

2016年8 月1日,上海龙华殡仪馆外阳光正烈,蝉鸣不绝。前来参加追悼会的人群延伸到大厅门口,大厅内外的墙边摆满白色玫瑰和百合花花圈。

“研磨欧美,斟酌汉英,不媚上,不媚洋,不媚世,因之身隐道山,作神仙,意气虽颓矣,一笑盈盈堪伏虎。

颃颉严林,箕裘徐葛,长求知,长求善,长求真,由此心游字海,称魁首,文章永炳哉,三征漫漫望升龙。”

——这是弟子朱绩崧含泪恭撰的挽联,力图以七十六字概括老师人生七十六年的功业与追求。

陆先生的照片悬挂在大厅前方的正中央,被白色鲜花团团簇拥。两侧的大屏幕上,生前一则访谈被反复播放:“经常有同学让我给他们题字,我觉得有一句话很好,身在丝绒樊笼,心有精神家园。”有人红了眼眶。

“老神仙”终究不再困于丝绒樊笼。身后无尽哀荣,得抚慰的是生者。按陆先生的脾性,也许总是不忍拂了好意,只会笑笑自嘲一句:“这个风头出得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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