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鱼

颜士州

清晨，我正在海边散步。忽然，不知谁从后面飞跑过来，不由分说，硬拉着我往前跑。啊，原来是“科学迷”。码头上正停着一艘小艇，我们跳上去就向大海里驶去。

闯祸

初春的海风冷飕飕的，我们驾着小艇来到海湾，这里三面环山，一面临海，一看就知道是个良好的天然渔场。

“兄弟，你看过‘电子网捕鱼吗？”“科学迷”把网撒下去，又从衣袋里拿出一台像是袖珍录音机的水下发声器扔进水里，一种叽叽喳喳的声音从水下传出来。

“这是搞啥名堂？”我好奇地问。

“放鱼吃食的录音，附近的鱼一听见就都游过来了。渔网通电以后，可以在水中形成电场，只要鱼进入电场就跑不掉了。”“科学迷”好像有充分科学根据似的。他摆弄了好一会儿，开始收网。

“喂，小伙子，渔场选得不错呀，居然在我们鱼群里捕开了。快把鱼放掉！”

我呆若木鸡地抬起头，这才发现一艘渔船迎面驶来。船头上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老年人，两鬓如霜，微黑的面颊上已刻下细密的皱纹，那是智慧的年轮。他的身旁立着个年轻人，正在低声说：“老教授，看样子他们不懂哩。”

“小伙子，这些鱼不是大海里自由流动的鱼群，而是我们放养的呀！”

“什么？你们放养的？”“科学迷”吃惊地瞅着老教授。

“看来咱们还得好好交流交流经验，先请你们参观一下。”老教授说罢，让我们上了他的渔船。只见年轻人按动电钮，从船底下发出奇妙的声响。海面顿时沸腾了，四处觅食的鱼儿纷纷游向渔船，有的还把嘴巴拱出水面。年轻人按动另一个电钮，一架喷射机把饵料喷向四面八方。鱼儿追逐着抢食饵料，有的跃出水面，落在船上。年轻人忙走过去，把鱼放回海里。

“小伙子，看清楚是什么鱼了吗？”说真的，就在刚才捕鱼时，我们也没注意是什么鱼。老教授一问，自然答不上来。

“这是鲑鱼！”老教授自豪地说。

鲑鱼？是黑龙江特产的大麻哈鱼吗？我忽然想起，名贵的大麻哈鱼原生活在太平洋白令海中，在那里发育成熟后，成群结队不远万里来到黑龙江产卵。小鱼孵出后，又游回大海中生长，只消二三年就能长成十多斤重的大鱼。这些年，有人狂捕滥捞，黑龙江里已经很少见了。

新语言学

原来，老教授是海洋动物专家，专门研究鱼的发声行为。经过长期观察和研究，老教授发现鱼有自己独特的发声规律，并且搞清了某些鱼的语言。正是由于牧鱼船发出各种声响，呼唤着成千上万条鱼儿围着牧鱼船游来游去，跟随着牧鱼船在汪洋大海中自由自在地生长。

“科学迷”如今巧遇学识渊博的老教授，心里说不出多么高兴，又是多么想知道牧鱼的奥秘！老教授看透了他的心思。

老教授清了清嗓子同我们交谈：“鱼在集群、洄游、觅食的时候，常常都是通过语言来交换信息的。有时，它们还会用自己的语言表达感情。你们听。”老教授说着打开录音机，立刻，悠扬的歌声由远而近传来。我还以为是哪位歌唱家在海边练嗓子呢，可是仔细一听，又不像人在歌唱。“哈哈，哪是歌唱家练嗓子呀？这是赛音鱼的叫声，它们在呼唤同伴觅食呢。”

“叽叽、叽叽……”录音机里传出鸟叫的声音，好像一群活泼的小鸟在大树林里跳跃欢叫，声音十分好听。“这准是小鸟在歌唱了。”我抢着说。

“不，这是小青鱼的叫声，它们在呼唤年幼的小鱼儿不要掉队。”老教授解释说。

老教授关掉录音机，接着说：“同一类鱼说同一种话，比如鲸鱼不管相隔多么遥远，过去是否见过面，只要遇到就能唠得来。如果过了一段时间老话说腻了想换新词，它们就一齐改变，彼此交谈仍然听得懂。你不觉得鱼的语言也蛮有意思的吗？”

“真有意思，鱼的语言可以同人类的相媲美了。”我赞叹地说。

“海兽还能用超声波说话哩！科学研究就是这样，往往在偶然现象中发现必然规律。随着鱼的语言全部被搞清楚，整个大海里的鱼，就可以全部实行人工放养了。”老教授总结道。

“保姆”

天空繁星点点，夜幕笼罩了海面。突然，海面上传来一种奇怪的巨响，我们都不禁吃了一惊。大家一起跑到甲板上，只见海面上浪花四起，无数的亮光在海中闪烁。成群的魚儿围着船乱转，发狂似的跳动着，时而冲出水面，时而没入水中，整个鱼群充满了惊惧和恐慌。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科学迷”睁大眼睛迷惑不解地问。

“讨厌的东西，又是海狗来捣乱！”老教授向年轻人挥了挥手，下达命令式地说：“播放2号噪声！”年轻人按动电钮，一种奇特的噪声在海水里传开。正在追捕大麻哈鱼的海狗遭到意外的袭击，一个个被迫浮出水面，露出凶恶的面孔。随着噪声不断加大，露在海面上的上百个海狗头，不停地战栗着。它们终于受不住噪声的攻击，一下子全缩进水里，惊恐万分地逃遁了。

海面又恢复了安静，老教授就像指挥千军万马打了大胜仗一样喜悦。他微笑着说：“很不顺利呀！大海牧鱼和草原上放牧牛羊一样，既要防止海兽伤害鱼群，也要注意暴风雨的袭击。瞧吧，再过半小时台风就来了。”

原来，老教授是接到台风警报，才从远海驶向近海。现在，牧鱼船正带着整个鱼群向安全“牧场”转移。

我抬头一看，满天繁星一转眼全不见了，天上乌云翻滚，好像头顶上罩了一口大黑锅。不知不觉船已经驶到海湾，按亮集鱼灯，撒完饵料后，饱腹的鱼儿纷纷潜入海底。

丰收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半年过去了。“科学迷”完全沉迷在大海牧鱼的研究上了。一天，“科学迷”又拉着我向海边跑。我们跳上小艇，向海里驶去。

行驶不远，迎面遇上了牧鱼船。小艇靠上去，我登上去四下张望，船上没有一个人。

“老教授！”我大声呼唤着。

“别喊了。”“科学迷”神气十足地说，“牧鱼船现在是遥控作业，船上根本不用人。”

说着，他走到控制台前大声说道：“报告老教授，我们已登上牧鱼船，故障排除了。”

“很好，注意观察鱼群。”控制台里传来老教授的声音。我发现牧鱼船渐渐潜入水中，从荧光屏上可以看到整个鱼群。随着船速加快，鱼也使劲游着，鱼群迅速向前移动。

我俩全神贯注地盯着荧光屏，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驶到那个海湾。怎么又有台风了？不容我乱猜，牧鱼船已经驶进一个人工大鱼池。鱼群全部进入鱼池以后，闸门关闭，池水被抽出。我觉着船在渐渐下沉，直到落在一座水泥平台上。水位下降，一条条大鱼便从水中露出来拼命挣扎着，然而已经无济于事了。

传送带把鱼运进旁边的加工厂。很快，一条条又肥又大的大麻哈鱼被剖腹、洗净后装箱冷冻运走。剖出的鱼子，品质优良的送到孵化场孵化鱼苗，余下的制成罐头在市场出售。所有这些工作，在很短时间内就能完成。接着，海水又重新涌进鱼池，牧鱼船又能启航了。当我们驶出鱼池登上海岸时，老教授已经迎候在那里。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激动地说：“老教授，收下我做学生吧！”

“这么说，你也成了‘科学迷啦！哈哈哈……”老教授幽默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