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7
刘 德
“作文是和世界、和他人、和生命的对话与沟通的方式。无论从事何种职业,这份本领都是健康人生的重要开端。”(余秋雨《写作——与世界对话》)当下的高考作文尽显制式化的痕迹,不见对话的精彩,不见生活的质地。于是生态路径的探求,便是我们迫切追问的课题。何谓“生态路径”?就是高考作文的题材从虚拟化转向实有化,主题从指令性转向生成性,结构从模式化转向思维化,情思从伪圣化转向真诚化,引领考生从假大空的应试套路回归到平实真的写作。下面例解,以求考生以作文的方式学会对话,学会生活。
题材:从虚拟化转向实有化
话题作文以来,考生窃套:“话题就像一个筐,什么都可以往里装。”记叙,就是捏造情节;议论,就是罗列依据;抒情,就是文化历史,人物的代言。写作题材的实有化,即不必偏执地强求预设概念的暗合而编造、罗列,或依托,而是立足于考生平素貌似普通的生活挖掘作文的“根”。鲁迅提过“选材要严开掘要深”的主张,值得我们借鉴。“严”在题材源于生活的真实,“深”在立意源于对生活的提炼。譬如2007年高考优秀作文的片断撷取:
意义中的春光是儿子的安全。在车水马龙的都市里,嘈杂喧闹时刻让母亲提心吊胆,她对自己毫无要求,不奢望任何金银首饰,不希望任何潇洒人生。也许是对贫穷与孤苦的深刻记忆,她不要求什么,唯一的心愿就是我的平安。曾记得幼小的我是那样娇弱,小病大伤没完没了。她只有一次又一次背着我行走在医院门前,行走在有药气弥漫的病房里,我对此无动于衷,而她却心如刀割一般。也许我的安全才是她心中最重的一份。提篮春光给妈妈,献上我安全的告示。
——《提篮春光看妈妈》
在盛行“文化作文”,大谈屈原、陶渊明、司马迁、杜甫的背景下,这里的选材简单平易,回归到生活的本质,以原生态生活的本真入文,难得可贵。
我发觉我变了很多,奶奶也发觉了,但她仍一如既往地喊着那句话:“好好学习,上课认真听讲,别老玩,知道了吗?”而我,混蛋得可以,从以前的大声回应到后来的低声回答,直至最后的不耐烦。终于有一天,我爆发了,当奶奶兴高采烈地喊起那一句时,被我一句无情冷血的话打断——“你烦不烦啊?每天都说这个有意思吗?行行行,我走了!”奶奶张了张嘴,没有再说话,从此以后,那胡同里再也没响起那一呼一和。等我上完小学,又回到我妈妈那上初中,心里总有种空空的感觉,尽管以后去奶奶那里,奶奶仍是笑脸相迎,只是那笑容寂寞很多。每次我走的时候,奶奶总是站在门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直到过世也没再听她说过那句话。
——《有句话常挂嘴边》
在流行“青春是一道明媚的伤口”之类伤感、绮丽的背景下,这里的情感浓郁真挚,从习焉不察的生活境像里“开掘”。“我”和奶奶之间的“一呼一和”,流露出的是奶奶的爱与骄傲。可惜,年幼无知的“我”困于学习,慢慢地不“和”了,直到那一天,“我”才明白奶奶的“呼”是一种真挚深沉的爱,是一颗热情似火的心。
主题:从指令性转向生成性
话题作文以来,指令性话题一统天下,直到分省命题,才慢慢地透出变革的气象。指令性话题往往带有话语霸权的痕迹,写出的文字缺乏自我的灵性;折射的思想缺乏自我的知性。譬如01年“诚信”话题、02年“心灵的选择”话题,别无选择,逼迫考生“高蹈”。一篇《丢得好》的文章被众多老师当作反面案例正告考生:生命丢得,分数丢不得呀!话题要求你舍生取义,你偏要较劲儿,舍义取生。如此“霸王话题”,考生只好丢下自己,唯唯诺诺地顺从。个体的灵性,生命的质性,在这种话题强制下,逐渐水解,变得平庸而无奇。生态语境迫切要求话题转型,尊重考生的多元价值取向,珍视考生超乎想像的生命张力。从最初的指令性,到03年的思辨性,再到06年的生成性话题“才露尖尖角”,期待“映日荷花别样红”,语境下的生成性话题是双向互动的传递过程,引导考生实现与自己的知识、情感和思想的对接,从而生成个体认同和归属的话题。生成性话题,既是一种价值取向的反拨,又是一种生命张力的延伸。
譬如2007年上海卷作文试题:以“必须跨过这道坎”为题,写一篇文章。
要求:(1)不少于800字。(2)不要写成诗歌。(3)不得透露个人相关信息。
“看似寻常最等崛,成如容易却艰辛”。“必须跨过这道坎”貌似现成的主题,实是生成无限,关键在于“坎”的解读,为自主立意提供想象的冲击,彰显考生思维品质的高下。这个“坎”是指一道道“关口”、“台阶”,跨过去了,就能跃上新的境界,跨不过去就可能面临失败。小而言之,人生道路上必然经历的一些阶段或障碍是“坎”;大而言之,国家民族发展过程中遇到的种种难题阻力也是“坎”。“必须跨过这道坎”不乏视野开阔的主题选择:例如写到大国崛起,要让祖国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就要跨过“脆弱的民族心理”这道坎!写到防止官员腐败,正本清源,必须跨过“体制改革”这道坎。
结构:从模式化转向思维化
结构样式的创新,不乏思维的品质和智慧的火花,眼下流行一种结构符号——阅卷老师忽悠什么,就流行什么。从“片断”,到“××报告”,到“新编”,再到“BBS论坛”,可谓“一层秋雨一层凉啦”。叶圣陶提出阅读文章要“遵路”,“看它怎样开头的,怎样写下去的,跟着它走,并且要理解它为什么要这样走。”其实,结构也要“遵路”,要遵循考生的思路,尊重考生思维品质的差异。结构从思维学的角度看,是一种反复出现的,以一定格式排列的事物,是以特定方式组合的有规律的系统。落实到日常的写作实践中,结构的选择最终是由考生内在思维品质的特征决定,不是固定模式的“拉郎配”。譬如以下的片断结构制式化了,不论何题何时,“死了也要爱”。
××三境
凤头: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猪肚: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豹尾: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三部曲
童年
我的大学
在人间
情思:从伪圣化转向真诚化
笔端流出的情思是作者在生活中反复酝酿、精心筛滤、汰尽杂质和水分的美醇,而不是飘浮在生活表面的炫目泡沫。应试下的考生误读一片:越是高尚的,定是高分的。其实未然,阅卷老师喜欢生存之本相“小我”的真实,喜欢琐碎生活下的人性之美,喜欢生命域场下的真诚表达。写作原本是一件快乐的事,是一种“兴观群怨”的生活方式,在功利性的操练下,写作会失去固有的趣味和审美功能。生态语境要求写作写诚实的、自己的话,比照话题性写作,生命性写作就显得更为有效。生命性写作旨在回归写作的生活属性,尊重考生的生命实体,一切“以人为本”,诚意地写出自己。譬如06年上海卷《我想握住你的手》:
红的,一大束康乃馨,我惊呆了。那天,爸依旧是穿着那泛白的工作服,头发很凌乱,或许外面风大。清早的雾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脸上似乎还带着风的痕迹,看起来比以前沧桑了许多。然而,我禁不住想笑,他的样子笨拙而滑稽,他那一身装扮与他胸前的一大束康乃馨极不相称。我总以为,鲜花应该是有着某种浪漫的情调。爸朝我这边走来,我咧着嘴躲在被角里偷偷地笑。“哦,醒了。”爸惊诧的表情让我知道我是多么爱睡懒觉。“嗯,可是,老爸,您这花是给我的?”我还是有点狐疑。这一问,爸反倒有点紧张,两只手不停地换着拿花,脸上泛起了红晕,慌乱地点了点头。“昨天还和你妈商量着买什么,后来你妈说你喜欢康乃馨。一大早我就到花店拣了几束新鲜的,只是店主将它包装得太鲜艳……”爸停住了,他可能真的不习惯这种送花的场合。
节选的两个细小场景:父亲手中拿了一大束红红的康乃馨来医院看“我”,样子笨拙而滑稽;当“我”问“老爸这花是给我的?”时,“爸反倒有点紧张,两只手不停地换着拿花,脸上泛起红晕,慌乱了点了点头。”场景单纯而立意高远,语言朴实而发出生命的颤音。“真情莫过共握手”,这是生命温暖的体悟,是作者心路历程的体认,读此文字,就像读懂“我”的心灵,醇香而弥久。
[作者通联:安徽芜湖安师大南校区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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