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旦华和毛泽民的姻缘

马社香

迪化女中和盛世才太太

笔者：您是1938年7月被分配到新疆迪化女中当教导主任的？

朱旦华：是的。一去就当教务处主任，与我在上海务本女中教务处工作经历有关。接到分配通知的第二天，我们几个人拿着督署的介绍信来到了迪化女中（今乌鲁木齐第八中学后院），一座二层教学楼已经竖起。操场宽阔，教室明亮，想不到竟和当时上海的中学差不多。

迪化女中前身是新疆女学校，是1916年建立的一所贵族学校，杨增新的女儿杨英莲、迪化县长的女儿雷季秀当时都在这所女校读书。湖北籍女教师贺颜徽为第一任校长。

1931年，新疆督办盛世才的太太邱毓芳（日本东京女子大学社会科毕业生）担任校长，她大刀阔斧，拆除校内孔夫子堂，取消向孔夫子叩拜仪式，取消《朱子家训》《三字经》《千字文》等启蒙课本，要求缠足女生放足，留短发。1937年9月，迪化女校由省教育厅改名为省立迪化女子中学，简称迪化女中，设立了高中班，高级师范班。国民党上将夫人竟是一位职业女性，真是难得。但第一次见面，却有点令人失望。

笔者：为什么？

朱旦华：报到的那天，我们几个人刚刚站在校门口。一辆马车上下来了一位30多岁的女性，远远地伸过手来，“你就是朱旦华吧？我是邱毓芳。今天到督署开会，听说有抗日青年来校，赶忙回来。你们久等了！”迪化女中的校长、新疆督办盛世才的夫人，短发细眼，西服衬衫，脚蹬一双黑色高跟皮鞋。

邱毓芳个子比我高，她亲热地扶住我的肩头，向学校内的教学平房走去。打开了一间挂着教导处牌子的房门，只见里面两张办公桌。邱毓芳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说：“过去校务、教务都是我一个人兼职，忙不过来。以后这就是你的办公室。省里还有个会，马车夫在等我。”邱毓芳来也匆匆，走也匆匆，连介绍情况的时间都这么紧。我这个教导主任开展工作的压力无形大了起来。

抗日时期，苏共和中共党员在新疆帮助开展工作，要求“三不主义”：一不公开共产党员的身份，二不发展党的组织，三不宣传共产主义。我不知道盛世才太太如此“放手”，是一种试探，还是一种考验。不管三七二十一，学校要开新课，学生要扩大新的生源为上。我以两批从延安来的张奋音（沈谷南）、鄢仪贞（念萱）、熊梅影（世琦）、刘勉（刘万祥）、申玲、任远光等为骨干，首先对现有教育课程进行改革，增添了社会发展史、生理、心理学等课程，自己亲自上社会发展史课。同时又建议增添了维吾尔族班，发动大家四处找女学生。问题是那时候女中少数民族学生很难找到。新疆女孩子不习惯也害怕读书，即使不要钱上学，她们有的还不愿意来。记得有位维吾尔族老太太当着我的面，拿着一个新疆姑娘戴的小帽朝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女孩扔去，女孩晃也不晃站住了，老太婆说了一句维吾尔话，旁人告知，维族姑娘被小帽打不倒就可以结婚了，还读什么书呀！读中学那不是维族女孩子的事。但我相信，刻苦追求读书的女孩，在少数民族中一定大有人在。要学会寻找她们。我们从迪化女中小学部历届毕业生名单中寻找对象，动员她们来上女子中学。动员中不可避免遇到一些阻碍，但希望继续升学的女孩不少，我们在较短的时间里仍开办了27个班，其中有一个维族班，共收了1200多个学生。

不久，由于邱毓芳平日很少来校，我兴奋地去督署向校长邱毓芳汇报此事，她鼓励说：“女中正需要你这样干事的人。”对我新写的迪化女中校歌也充分肯定：

天山白雪洁又鲜，

活泼儿女齐向前。

新政府创立我校到今天，

培养出多少优秀的女青年。

诚毅、团结、勤肃、紧张，

把钢铁意志锻炼，

敏活、健壮、精勇、创造，

把工作和学习打成一片，

我们忠诚于六大政策，

我们是新女性的模范。

我们献身于民族革命，

我们是建设新新疆的骨干。

姐妹们努力努力，

站到斗争的最前线！

记得邱毓芳当时赞扬道：“你很有文才。新疆需要你这样的女才子。”

相识泽民于新疆政务会议

笔者：邱毓芳当时很欣赏您？

朱旦华：可能吧。主要是邱毓芳希望在新疆政务活动中，我能和她做个伴。1938年10月，由迪化女中推荐，我被增补为新疆省政务委员会委员，是新疆第二个女委员。第一个是邱毓芳。不久，我被通知参加新疆省政务委员会工作会议。那一次专题讨论省财政预拨款。

新疆自清代康熙皇帝以来一直是靠“协饷”，也就是依靠其他各省经济援助来维持费用。新疆从来没有收支之类预决算。辛亥革命后，北洋军阀政府自顾不暇，对新疆再没有什么援助。新疆政府日常开支就是靠大量印钞票。盛世才有一个180人的印钞厂，30多台石印机，日夜赶印钞票（一种以两为单位的省票）。盛世才从1933年至1938年2月的5年里，共发行银票300亿两；欠外债合国民党政府法币2000余万元。各种乱七八糟的税款，有的地方征收到了1947年。

新疆的钞票不值钱，当时省政府的会议厅却很“洋气”。记得是欧式的长形会议桌，几十把高靠背椅上坐满了各种神态的政务委员。那天盛世才也来了，他说话很简练，就是有点口吃：“先生们，现在开会。请财政厅代——代厅长周彬作报告。”（朱老风趣地学说了两句）

一位40多岁的中年汉子当即向会议桌挪了挪椅子，声音低沉地讲起来。他就是周彬②。我当时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番，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目光中含有几分严厉，又含有一种悲悯，很复杂。我从小喜欢看小说，受文学的影响，总感到目光是人的心灵最直接的表白。这样目光的财政厅官员，能有什么高招使新疆财政出现转机？还不是走走过场，做做样子罢了。我眼睛瞟向窗外。

周彬一口湖南话渐渐地把我的目光拉向会场：“今天我向大家汇报，为什么我省必须进行大刀阔斧改革，建立崭新的预算决算制度。”

会场鸦雀无声。建立预算决算制度，首先触犯新疆各层官吏的直接利益，假公济私、贪污腐化都会受到种种约束和限制，在座的十有七八不同意，既然盛世才同意周彬提交政务委员会讨论，谁也不愿意贸然提出反对意见，周彬报告完后，一下子冷了场。

我一听这可是件大好事。周彬不显山不露水的，看不出很有战略眼光，也不怕得罪上上下下当官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我站起来大胆地说：“我同意周厅长的意见。新疆省应该和其他省一样，有预算决算制度。当然建立很难，可我们新政府有6大政策，一定会得到新疆各族百姓的支持，也会得到督办和各位的支持。若不建立预算决算制度，那和以前的新疆军阀有什么区别呢？”我的话一说完会场炸了锅。有怀疑的，有认可的，谁也不便说出直接反对的意见。盛世才摸摸下巴沉吟一番，站起来表示：“周厅长关于建立预决算的事，给我谈了不下七八次。周厅长的报告对我们来讲是个新东西，问题是按旧一套做，不搞预决算，入不敷出一天天厉害，新政府早晚会垮台。”这个道理谁都懂。不少人打着哈哈说：“周厅长这么有决心，盛督办又这么个姿态，预决算就预决算吧。”预决算方案终于通过了。我情不自禁地望了周彬一眼，他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整理着大家的各种意见。

邓发风趣做“红娘”

朱旦华：此会没过多久，我接到八路军驻新疆办事处（简称“八办”）的通知要求去一趟。下班后我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就向八办赶去。俗话说，赶得好不如赶得巧。正赶上邓发拿着碗去打饭。一见我来，便多拿一个碗“请客”。我也不客气，边吃边问：“方主任，您叫我来，有什么新工作吩咐？”因邓发在新疆时化名方林，年轻人叫他方主任。邓发笑了起来，怎么笑也有一股严肃气。“小朱啊，我们今天谈谈生活问题好不好？”我放下碗，不解地望着他，感到有点突然。邓发放下碗，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我，说：“这是一位新疆同志请八办转交张闻天和毛泽东的一封信，我们认为写得很有见地，抄录了一份。你看一看。”

我一口气读完了这封署名“建业”写于1938年4月18日的信，此信对新疆财政的看法入木三分。我忍不住问：“建业是谁？”“建业是我们一个同志的化名，你认识的。”我摇摇头，没听说过呀。

邓发笑着把话扯开去：“小朱，你今年有二十六七岁了吧？有爱人没有？”那时延安习惯将结婚和订婚的对象都称为爱人。我大方地摇了摇头。在上海、在延安听到这样的问话多得很，习惯了，心中自有主意。他说：“我想跟你介绍一个同志，好不好？其实这个人你见过面。周厅长，你认识吧？”我问：“新疆省财政厅代厅长周彬是我们的同志？”

邓发避开了我的直问，接着说：“今天我介绍你一个不认识的人，毛泽东的大弟弟，哦，不认识吧？你听说过长征有架印红军钞票的机器吧，管这架机器和整个红军金钱的人就是毛泽民同志。他是苏维埃国家银行行长，到延安后又是边区政府国民经济部部长。因严重的胃病和腰椎病今年2月经迪化到苏联治病。2月1日从兰州过来，不巧中苏边境发生传染病，交通中断，盛世才邀请他留下来帮助整顿财政。经党中央同意，他留了下来，先任省财政厅副厅长，10月被任命为财政厅代厅长，化名周彬。20年代在上海等地搞地下工作，曾化名叫建业，老布尔什维克了。”原来周彬就是毛泽民！我想起不久前那次预算决算会议，周彬那胸有成竹、无所畏惧的样子，原来是毛主席的胞弟。一种钦佩近乎崇敬的感觉在我心底陡然升起。人世间的感情是最复杂的，又哪里能用钦佩两字完全概括呢？我不吭声继续吃着饭。

邓发放下筷子说：“党中央对新疆工作很重视，毛泽东看完建业那封信，提笔批示‘请陈云同志替他办，财政事情第一重要，不但那里好，将来也大有助于我们。他想得很远，现在已考虑到人民当家做主之年对少数民族地方的管理。陈云从新疆回去后任中央组织部部长，毛泽民要的赖祖烈、郑亦胜、高登榜都来了，你们这些青年人也来了。”他好像又想起什么，接着说：“毛泽民比你大十几岁，结过婚，现在和钱希均③离了婚。身边没人照顾。猛一看盛世才对共产党人很尊重，其实他对我们不放心，或者存有二心。周厅长身边到处都是特务，没一个贴心人，对党的工作不利。”我的头低得更深了，饭也吃得更慢。

邓发把饭碗一推笑言：“你们两个很有缘分的。上次政务会议你是不是讲话同意周厅长的计划？第二天，毛泽民就向我打听：‘那位发言人是谁？真难得。流露出倾慕的目光。我开玩笑地说：‘她叫朱旦华，从陕公来的同志，还没有结婚。怎么样？他竟像一个大小伙子腼腆地笑了笑。难得啊难得！”邓发几个“难得”不由把人逗笑了。笑声还未停，有人敲门进来。原来是周厅长驾到。

“你们两个，该不用我介绍了吧？”邓发说完，拿起两个碗，“今天我帮小朱洗碗，哪天小朱要请我吃酒！”掩上门，做了一个不年轻仍那么顽皮的鬼脸。

毛泽民见邓发那么顽皮和随意，憨厚一笑，诚恳地说：“听方林介绍，你读过不少书，能写会唱。我没有读什么书，人又笨，很怕配不上你。”我不好意思说话，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滚滚的热水。那是1938年初冬。

毛泽民主持的新疆货币改革

笔者：您和毛泽民的恋爱非常顺利？

朱旦华（笑了）：我们没有恋爱，只有工作。当然，工作也是我们的恋爱。

1938年12月5日新疆省商业银行筹委会成立，毛泽民任筹委会委员长。预决算制度随之建立。执行起来却很不平安。他不管这些，我行我素，大刀阔斧进行新疆货币改革，在全省推行以元为单位的新币，四处筹措发行新币的基金，筹办发行新币的银行。新疆商业银行实行民主管理，成立理事会和监事会，官股和商股按比例推举理事共同组成。毛泽民被推举为理事长。商业银行很快承担了全疆的金融业务，扩大了业务范围。

一个月后，1939年2月1日，背面印有毛泽民亲笔签名的新币正式发行。新币面值有十元、五元、三元、一元、五角、三角、二角、一角、五分、三分计10种。各种铜板和洪宪银圆禁止流通，国民政府法币也不准在市面流通。

新币兑率合理，价值稳定，使用方便，大家再也不用拿着大布袋装钞票抢购东西了。新币信誉也好，在全疆买东西都受欢迎。迪化街头卖东西的维族同胞每当收到新币眼睛都放出一种渴望，一看再看新币后面周彬的签名后感动地说：“周厅长亚克西！”商界代表在《新疆日报》上发表《商界同胞拥护新纸币宣言》，称新纸币是新疆历史上第一次统一的货币，“是新疆经济史上空前的统一币制的新纪元”。新疆货币改制第一步成功了。

我和毛泽民的婚礼

朱旦华：新疆的物价开始回落，经济走上正轨。毛泽民也该松口气了。组织上顺理成章安排他去苏联治病。

1939年5月，八办召开欢送毛泽民去苏联学习和治病的茶话会。我受邀参加。二十几个同志济济一堂谈兴正浓时，邓发向大家发布了一个特别新闻，宣布“我们的男厅长周彬和我们的女教师朱旦华订婚”。邓发幽默的前缀介绍把茶话会推向高潮。“哇——”年轻人高兴地喧哗着，把毛泽民和我推坐在一起。那是我第一次和毛泽民坐在一条长凳上。明天他就要到苏联去了。战争时期，他能顺利重回新疆吗？在整个茶话会上，毛泽民没有来得及和我说一句话，只是望着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邓发在整个茶话会上活跃非凡。想不到，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邓发④。

1939年9月，邓发离开迪化回延安。刚从苏联回国留在迪化的陈潭秋，接替邓发担任了八路军驻新疆办事处主任和中共中央驻新疆代表，化名徐杰。1940年1月11日，西路军329名指战员起程乘汽车回延安。31名病员和干部乘飞机回延安。

8个月后，毛泽民从苏联回到迪化。因在苏治病时间短，只得采取保守疗法，胃病没有根治。他准备动身离开莫斯科时，正好老熟人我党干部杨至成⑤、准备从苏联经东北回延安，那是一条安全交通线，见他气色不太好，就劝他也一起从东北回延安再休息一段时间。他谢绝了。

1940年5月，毛泽民和我在新疆省政府礼堂举行婚礼。抗日战争时期，共产党人在新疆工作是不公开身份的。财政厅和迪化女中的同事一听说我们结婚都准备了一些礼物。我们坚决不收一份礼物，也没有办一桌酒席，只是把两人的行李合在了一起。

婚礼由反帝会秘书长、中苏文化协会新疆分会会长王宝乾（联共党员）做主婚人。反帝会原秘书长黄火青1939年5月被盛世才调到阿克苏担任行政长去了。迪化女中学生歌咏队自发前来贺喜。新疆妇女协会歌咏宣传队也赶来了。这是抗战歌咏宣传活动中我认识的一些新老朋友。歌咏队的朋友们表演了许多节目，有新疆少数民族舞曲，也有不少是宣传抗战的歌曲。其中有一首是内地传唱的《五月的鲜花》——

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

鲜花掩盖着志士的鲜血。

为了挽救这垂危的民族，

他们正顽强地抗战不歇。

……

（几十年后的朱旦华含着眼泪唱了起来。）

我和毛泽民是红五月结婚的，那是鲜花盛开的季节，是我们民族浴血奋斗的年月。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五月的鲜花浸染着鲜血，象征着千千万万革命者红色的爱情，象征着一代人生死不渝的鲜红色的信念。

远新出生

朱旦华：我们婚后新居在新疆省政府附近一处带天井的小院里（今乌鲁木齐市明德路40号）。我俩所有的财产就是他的一只旧皮箱、一个旧藤条包，里面有被子、衣服、书籍、一双穿了好几年的旧毡筒、一顶从内地带来的旧皮帽，我的行李就是几件衣服和到新疆后买的唯一一双新皮鞋。婚后的生活简朴、甜蜜而繁忙。新疆天亮得迟，天黑也迟，他每天天不亮就离开家门，天黑透才回家，一吃完饭又忙开了。预算决算、各类报表、全省田赋，每天都忙不完。在隔壁房间经常工作到深夜。有时我起床上班他通宵未睡还在隔壁忙着。有时忙累了、困了就在那里休息。新疆的财政收入一天天增加，物价很稳定，物资也丰富。这在战火熊熊的中国简直是一块难得的乐土。

那段日子，我怀远新七八个月了，毛泽民忙出忙进，看见我渐渐隆起的肚子总是憨厚一笑说：“你受罪了，我没有陪你。”我笑了笑，知道他忙。数天前（1941年1月7日）蒋介石发动皖南事变，掀起第二次反共高潮。新疆的局势变得更加微妙起来。我们的工作更加紧张。

直到远新出生那一天1941年2月14日他也没能陪我上医院。可能我平日活动多，孩子生得很顺利，晚上他前往医院探望时母子俩已平安住在病房里了。2月新疆的气候还是很冷的，他却热得一进病房门摘下皮帽，头上热气腾腾。他还是望着我憨笑，望着孩子也是憨笑着闭不拢嘴。我忍不住问：“什么高兴事，你笑得合不拢嘴？”

毛泽民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讲了近日一个小故事：新疆伊犁飞行学校，有不少国民党派来的飞行学员，由于日本封锁，陪都重庆物资贫乏，进口生活日用品难以买到。飞行学员一见新疆物价便宜，各种货源充足，从苏联进口的生活品应有尽有，便用不断贬值的法币大肆抢购各种物品。毛泽民下文全疆禁收法币。蒋介石恼羞成怒，前几日发来电报质问：“法币乃国币，新疆乃中国之一部分，为何在新疆不用法币？责令法币在新疆恢复流通。”毛泽民拟了一个电文，说服盛世才发给重庆。他在产床边读给我听：

新疆省历来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许法币流通，是本省有些特殊的原因：新疆是少数民族地区，维族人不识汉字；自然难以辨别法币的真假；要通行法币，是否法币上附加维文……⑥

毛泽民的这份回电，犹如一颗不软不硬的钉子。蒋介石接到电文，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旦华，这可是我送给孩子的最好礼物啊！”他哈哈地笑出声来，我也忍不住轻轻按着肚子笑起来。一周后，毛泽民决定给孩子取名叫“远新”，振振有词地说：“韶山毛氏我们这一辈是泽字辈，孩子这一辈是远字辈。韶山毛氏族谱中有四句派系诗：

立显荣朝士，文芳运际祥。

祖恩贻泽远，世代永承昌。

“我们的孩子就叫远新吧，孩子在新疆出生的，为迎接新中国出生的。你说，好不好？”我高兴地亲着孩子的小脸蛋，说：“好！远新，多么形象又有意义的名字！还是韶山派名呢！”

注 释：

①2000年7月16日上午，19日、21日下午，笔者多次访谈朱旦华，地点均在朱旦华家中。

②毛泽民化名，1938年2月，周彬被任命为新疆省财政厅副厅长，10月5日被任命为新疆省财政厅代厅长。

③钱希均（1905-1989），浙江诸暨人。1925年入党。1926年协助毛泽民开展我党出版发行工作，两人结婚。参加长征到达陕北后，任陕甘宁边区国民经济部秘书长。1938年陪同毛泽民赴苏治病滞留新疆，要求重回延安，与毛泽民离婚。1946年任中共上海浦东区委组织部长等职。新中国成立后，任轻工业部办公厅副主任。第四、五届全国政协委员。

④1946年4月8日，王若飞、秦邦宪、叶挺、邓发等从重庆飞往延安途中在山西兴县黑茶山因飞机失事遇难。

⑤杨至成（1903-1967），贵州省三穗县人。1926年入黄埔军校学习，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南昌起义和湘南起义。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曾任井冈山留守处主任、红一方面军后勤部部长等职。1938年赴苏联入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后回国。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

⑥参见王宜之《十年来的清廉政策与财监工作》，引自《新新疆》一卷。

（责编 王燕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