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治愈第一人

唐子湉

中等身高，瘦削，几乎是皮包骨，配上稀疏的棕色短发——从外观上看，健康状况堪忧。

蒂莫西?雷?布朗，一名居住在德国柏林的美国翻译，两大绝症先后造访，又被奇迹般同时治愈。可以说，他的不幸叠加起来，最终造就了他的幸运。

布朗的不幸是从1995年开始的。

17年前，他被检测出血液中携带HIV病毒。这种病毒能在人体中潜伏十余年之久，引起获得性免疫缺乏综合症，也就是常说的艾滋病。

艾滋病每年夺去上百万人的生命，在此之前尚未有任何治愈的病例。这个检测结果好比一张死刑判决书，缓期若干年执行。他的前任伴侣说：“你可能只有两年可活了。”

然而，布朗并没有张皇失措。他继续自己的工作，享受着柏林的夜生活。

布朗在社交圈十分活跃，他评价自己是一名“调情高手”，常出没于咖啡店和舞厅。如一个老到的猎手，他“无论见到一个什么人，都知道如何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一如既往的健谈、爱好社交，无论走到哪儿，都是被人群环绕的焦点。幸运的是，这些年，他体内的HIV病毒显得温顺而隐忍，并未对他的健康造成困扰。

布朗和来自前东德的男友米歇尔同居。2006年，在一次前往纽约参加婚礼的旅途中，他感觉难受。起初，他以为只是时差引起的不适，但回到柏林后，丝毫未有改善。

这影响到布朗的日常生活。他骑车上班时迟到，并遭到老板责骂。次日，体贴的米歇尔安排他的私人医生为布朗检查。

诊断结果很快出来了：白血病。这是另一种让人谈之色变的绝症，且与艾滋病毫无关联。病魔二度降临，布朗入住柏林查瑞特医学院。在那里，他接受了白血病专家艾克哈德?迪尔的治疗。

经过化疗后，布朗的病情并未好转。他只剩下最后一个机会：接受来自骨髓捐献者的干细胞移植。

主治医生迪尔同时思考着艾滋病治愈的可能。

HIV是一种装备精良的病毒，免疫细胞是它的主要战场。病毒必须通过与CCR5受体的识别和结合，进入免疫细胞蛰伏起来，再经过长时间的酝酿，才会集中爆发来危害人体。如果CCR5受体发生突变，病毒就不能与它结合：把HIV病毒进入免疫细胞的“大门”关上了，病毒的精良武器也就无用武之地，只能在血液中接受被清除的命运。

值得一提的是，约1%的人拥有天然的CCR5基因突变，也就是具有天生的艾滋病抗性。

迪尔的设想是：把带有这种突变的干细胞移植给布朗，同时医治他的白血病和艾滋病。

现行的艾滋病治疗方案，大多只能尽量延长患者生命，却无法根治。艾滋病的治愈如同天方夜谭。

为了实现这样的天方夜谭，迪尔医生在全世界找到了232名志愿者，他们的骨髓可以与布朗匹配。随后，对他们进行基因检测，试图寻找特定的突变。迪尔医生的实验室将支付这笔40美金/人的检测费用。

寻找骨髓源的过程中，上天对布朗表现出更多的是仁慈。第61位捐献者带来了福音。找到合适的骨髓源后，他在医院中接受了两次骨髓干细胞移植手术。

这一次，布朗的命运豁然转折，使他成为了千万分之一的幸运儿。

移植的干细胞在布朗体内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源源不断地产生新细胞，重建起具有CCR5受体缺失的免疫系统。这意味着，HIV病毒在他体内渐渐走投无路。

2010年，布朗体内的HIV病毒已被彻底清除，他成为了艾滋病根治的第一人。

这是人类战胜艾滋病的首个案例，打破了“艾滋病不可治愈”的神话。尽管这项成功难以复制，它仍为艾滋病研究带来了希望和信心。

布朗也因此成为了医学界的明星人物。在携带了十多年艾滋病病毒并忍受了数年白血病的折磨之后，他又可以继续享受生活，回到自己喜欢的社交圈。

这种感觉，“好极了”。